這小院原本就離得考場極近,兄妹三人沒有乘車,步行前往。
小姑娘這樣一身耀目的紅衣,引得不少人連連回首。
柏哥兒替柳哥兒拎著籃子,忍不住拉著柳哥兒,一人一邊擋住了杏杏。
等到了考場前頭,便是列隊森嚴的兵士,在考官的帶領下,挨個給準備進考場的考生搜身。
前頭已經有那麼兩三個考生,因為夾帶小抄被搜出來,直接取消了考試資格,且還要再追究,可以說是此生前途盡毀。
杏杏跟柏哥兒柳哥兒等在後頭。
有個瘦巴巴的考生過來,眼神忍不住落在杏杏身上一瞬,這才看向柏哥兒跟柳哥兒。
他幾乎是瞬間認出了柳哥兒:「……你便是那頗有盛名的喻永柳吧?」
柏哥兒跟柳哥兒倒也不難認,畢竟柏哥兒一身錦衣,穿得就像是個普通的富家公子哥,柳哥兒穿得要更加清雅一些,衣擺上還修著白曉鳳親自繡上去的一束垂柳。
柳哥兒淡淡的看向那人,客氣問道:「你是?」
那瘦巴巴的男子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柳哥兒的肩膀:「我是巴南縣的考生,早就聽說過你。只是昨晚上大家為了這次鄉試共聚詩會,也沒能見你的身影,實在是遺憾啊……」
他呵呵一笑,突然話風一轉,「我還以為傳聞中的柳大學士的關門弟子,喻三少爺是什麼樣的人物。今日一看,也不過是跟我們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嘛。」
他又故作熟稔的拍了拍柳哥兒的肩膀,「到時候看看,兄弟能在鄉試里拿個什麼名次啊。」
這人哈哈大笑著離開。
柏哥兒皺眉道:「有病吧這人?」
柳哥兒卻懶得為這種人牽動心神:「隨他。」
柏哥兒見柳哥兒這根本就沒當回事的態度,倒是很滿意,點了點頭:「我估摸著他也是想在考試之前搞一搞你的心態,咱們不把他當回事就是。」
兄弟倆剛說了兩句,偏又有些學子好似商量好一樣,大概是聽見了柳哥兒就是傳說中那眼睛長在腦門上頭的喻三,紛紛過來,像是圍觀稀有動物一樣,把柳哥兒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直到前頭的人被兵士搜完身,馬上要到柳哥兒了,他們這才又一股腦的散了去。
兵士已經在喊柳哥兒的名字,讓他準備上前去搜身了。
柏哥兒把手裡的籃子遞給柳哥兒,正要最後說幾句囑咐的話,杏杏突然著急的拉了拉柳哥兒的衣擺:「三哥哥!」
柳哥兒低頭看杏杏:「怎麼了杏杏?」
兵士又催了一聲。
杏杏蹙緊了小眉頭,讓柳哥兒彎下身來。
柳哥兒根本不在意兵士的催促,依著杏杏的話,低下頭來。
杏杏飛快在柳哥兒領口翻領下頭那兒一摸,果然摸出一個薄如蟬翼的紙條來!
紙條上頭細細密密的寫著字,看上去像是某種小抄。
柳哥兒臉色頓時變了。
不管這小紙條上寫著什麼,一會兒要是搜身讓兵士搜出來,他可以說是百口莫辯!
就連柏哥兒,也睜大了眼睛!
他瞬間就想到了方才那個奇怪的人,拍過柳哥兒的肩膀,後來又湧上來一些學子,一直拖延時間,拖到了兵士搜身!
杏杏將那團薄如蟬翼的紙條窩在手心,鬆了口氣:「沒有了,應該沒有了!」
柳哥兒一臉凝重。
他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對方能這般快的把東西塞到他身上!
完完全全沒有感覺!
「先進去考試。」柏哥兒沉聲道,「不要被這件事擾亂了心神。」
柳哥兒點了點頭。
他性子向來沉穩,深吸口氣,便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拎著籃子走向搜身的兵士。
杏杏在柳哥兒身後大喊:「三哥哥!你一定沒問題的!」
柳哥兒回頭,對杏杏笑了笑。
雖說杏杏「金口玉言」說柳哥兒沒事,但柏哥兒還是有些緊張,等兵士把柳哥兒上上下下搜查完了,讓他進了考場之後,柏哥兒這才是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杏杏手裡還攥著那個薄如蟬翼的紙條。
這東西又輕又薄,對方手法又隱秘的很,直接塞到了衣領翻領處。柏哥兒將杏杏手裡的紙條拿了過來,臉瞬間沉了下來。
雖說柳哥兒名聲確實在外,可能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但柏哥兒還真沒想到,會有人這般處心積慮的想要害柳哥兒!
他一定會好好的把這事情查出來!
柏哥兒心裡正盤算著報復的念頭,突然聽到一道聲音:「怎麼是你,你怎麼也來了?」
他順著聲音看去,竟然是先前在茶樓跟杏杏發生過不快的那個知州家的小少爺。
知州家的小少爺姓覃,叫覃少孟,今年十二歲,經常陪著知州夫人施粥贈衣什麼的,旁人都誇他心腸好,是個小善人。
柏哥兒撇了撇嘴。
他家杏杏每年還把自己的一部分分紅固定的捐給慈幼堂呢。
只不過喻家要低調,這事處理的也低調罷了。
真要論起來,他家杏杏做的好事,可不比這什麼知州家的小公子少。
杏杏屬於跟人沒什麼隔夜仇的那種。
她覺得雖說兩人之間發生過不快,但是當時都已經把事情處理過了,所以這事也就過去了。
這會兒覃少孟跟她打招呼,問她怎麼在這兒,她也就大大方方的回了個笑,語氣正常道:「我跟我二哥哥來送我三哥哥進考場。」
覃少孟沒想到杏杏跟他說話這般和氣,不帶半點脾氣那種,人都愣了下。
方才他是猛地瞧見了一身紅衣的小姑娘,只覺得好看得緊,自己都沒留神,他的腳已經走過來了,嘴裡還問出了那句話。
覃少孟問完就後悔了,原本以為那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這次又要給他什麼難堪,正頭皮發緊呢,沒想到,對方竟然和和氣氣的回了他的問話。
覃少孟愣過之後,心情就倆字,感動!
他小聲跟杏杏道:「先前是我不對,我光看到旁人的難堪,卻沒留意是他們先欺負了你。」
杏杏是個很大方的小姑娘,她聽出來對方的道歉還是有點真誠的,擺了擺手:「算啦,反正我也沒吃虧。」
覃少孟的隨從嘴角抽了抽,心道,您可不就是沒吃虧麼,吃虧的是他家少爺!
不過,他這念頭也就在心裡過了一遍,臉上剛剛顯出幾分不以為然,就感覺自己被一道凌厲的視線盯住了!
他猛地抬頭一看,就見那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身邊的男子,正眼神冰冷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