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打了個寒顫,趕忙收回了視線。
師爺在複述這案子,若是犯人跟受害者都沒有新的異議,他講述的這些,都會記入卷宗。
縣令聽師爺描述完,先是問受害者頤雯:「可還有遺漏之處?」
頤雯垂淚道:「並無。」
縣令又問槐哥兒:「犯人喻永槐,你可有異議?」
槐哥兒卻低頭如實道:「我喝了茶後,便暈厥過去,至於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
縣令蹙眉:「你雖然也是受那流竄的採花大盜所累,但卻是實打實的對民女頤雯造成了傷害。你認不認?」
槐哥兒無話可說。
喻家人著急的很,卻又不知道怎麼幫槐哥兒辯解。
「依本官看,既然這是一樁陰差陽錯的案子,若犯人願意對苦主負責,這案子倒是可以從輕發落。」縣令捋了捋鬍子道。
他心道,這也算是賣柳大學士一個人情了。
槐哥兒皺著眉頭,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但若他真的對那個姑娘做了不軌之事,也確實得給人家一個交代……
他思慮再三,語氣有些沉重道:「若是姑娘願意……」
縣令又看向頤雯,頤雯垂淚道:「我身子都已經給了他,不願意又能如何?……況且恩公先前便在惡人手中救了我,眼下得知是流竄的採花大盜害了我與他,我自然是願意的……」
李春花聽到這頤雯姑娘,如此深明大義,深受感動,覺得若是這事真成了,應該倒也不錯。
衛婆子也是這般想。
是以,縣令問起他們時,他們也沒什麼異議。
而此時,李雪鳳身邊的那男子,孟雲常,突然笑了起來,附在李雪鳳耳邊,眼中閃過惡毒的光,以只有李雪鳳一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看到了嗎?你的心上人要娶一個窯子裡出來的賤人了,你高不高興?他寧可娶一個賤人都不娶你,你豈不是比窯子裡的賤人還要更下賤?」
李雪鳳渾身都在發顫,她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又怕,又噁心。
「不……」李雪鳳從牙齒縫中擠出一個字來,她不敢哭,她知道,自己若是哭出來,只會被打得更狠。
孟雲常滿意極了。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縣令剛要宣布,犯人與受害者以成親為結果和解,卻聽到堂下傳來一聲:「等下!」
喻家人齊齊往說話處看去。
卻是無名道觀的老道士。
老道士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的道袍,頭上扎著一個松松垮垮的道髻。
縣令皺眉道:「堂下何人,竟敢這般喧譁!」
那老道士哈哈一笑:「大人莫急,我不過是一普通道觀中一普通老道士罷了。只不過,大人是百姓的父母官,我作為百姓中的一員,對這案件有一疑點,想來大人應是也會成全我這百姓,讓我問個明白吧?」
縣令皺了皺眉,倒是想起堂下跪著的喻家人跟柳大學士還是姻親……就當給柳大學士一分面子了。
縣令咳了一聲:「你問。」
那老道士越眾上前,槐哥兒有些錯愕,又有些感動:「師父……」
老道士抬手止住槐哥兒繼續說下去,只是讓槐哥兒把手腕伸出來。
稍一把脈,老道士便哈哈哈笑了三聲:「果真如此。」
別說是旁人了,就連喻家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向老道士。
「你笑什麼?」縣令皺眉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一作揖,看著很有仙風道骨的模樣:「大人別急。」
他又看向頤雯,問道:「姑娘,老道問你,你確定,槐哥兒占了你清白?」
頤雯似是受到了什麼侮辱一樣,眼圈又紅了,她渾身微微發顫:「我知道你護徒心切,又何必這般辱我!你一個老道士,怎地這般為老不尊!」
老道士卻絲毫不著惱,又作了個道揖:「老道一把年紀,早就將男女性別之分拋之腦後,眼下問姑娘,也不過是為了這個案子,還請姑娘回答。」
頤雯似是被逼得極為恥辱,渾身發顫:「是!他喝了那採花大盜下的迷藥,狂性大發,強占了我的清白!」
她怒瞪老道士。
槐哥兒則是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他雖然不記得,但是……
頤雯姑娘怎麼說也是受害者。
師爺咳了一聲,也補充道:「我們請嬤嬤給這位姑娘驗過身,確實已經……」
師爺又咳了一聲。
老道士卻點頭道:「既是這樣,那老道知道了。」
老道士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說話時不急不緩,縣令忍不住追問:「你知道什麼?」
老道士溫和一笑:「知道了我這徒弟,是被人陷害的。」
這話一出,滿場皆驚!
頤雯反應最大,她顫聲道:「你意思是說我拿自己的清白來污衊他?」
她紅著眼,悲聲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以死來證明!」
說著,頤雯起身就要去撞柱子。
老道士身形飄忽至,擋在頤雯身前,只一隻手輕輕往頤雯肩上一拍,竟是直接制住了頤雯。
頤雯突然就身子僵住,動不了了。
「姑娘急什麼?」老道士依舊是那副仙風道骨的樣子,「老道只說了槐哥兒是遭人陷害,沒提姑娘一句,姑娘為何這般著急?莫非是姑娘心虛?」
頤雯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滿臉驚惶,眼神亂飄。
縣令也被震住了,半晌才想起來怒拍驚堂木:「大膽!」
老道士依舊是不急不緩的樣子,朝縣令頷首:「還請大人讓老道把話說完。若老道說的不能說服大人,那大人也可將老道投入牢中。」
槐哥兒急了:「師父!」
老道士朝槐哥兒略一點頭:「別急。」
縣令皺眉道:「好,既然你這般說了,本官倒要看看你有什麼高見!」
老道士微微一笑:「很簡單,槐哥兒練的是一種改良後的童子功,雖說不是童子身,也能練,但始終不如童子身更精純。他眼下元陽未泄,功力還在。」
「當然,元陽雖未泄,也能壞了姑娘的清白,但據這位姑娘所說,是槐哥兒喝了採花大盜的迷藥後,狂性大發,強占了這位姑娘。按照這敘述,這迷藥中應含有催情的成分才是,若是不與人交合泄了元陽,這有催情成分的迷藥必不能解……」
「……所以,話又說回來了,槐哥兒元陽還在,身體裡也沒有迷藥的殘留。這種種證據都與這位姑娘的口述相矛盾,我想問問這位姑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話一出,滿堂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