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救了個人

  正月里天還寒著,喻三豹裹著斗篷趕車,衛婆子一行人坐在車廂里,身上皆蓋著毯子。

  杏杏抱著暖烘烘的手爐,同橘哥兒兩個小人兒一左一右的依偎在衛婆子身邊。

  路上沒什麼積雪,倒也還算好走。

  只是,突然喻三豹勒了馬,車廂里重重顛簸了下。

  「娘,沒事吧你們?」喻三豹趕忙詢問道。

  衛婆子把顛簸得歪到一旁的杏杏撈起來,看了看兩個孩子都沒摔著。這才回道:「沒事……外頭咋著了,咋突然勒馬?」

  喻三豹語氣有些疑惑:「好像路邊躺著個什麼人……」

  衛婆子掀開車簾,往前一看,見前頭不遠處的道上趴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渾身上下看著髒兮兮的。

  前些年夏不下雨,冬不飄雪,天災人禍的,地里很是荒了幾年。

  那幾年喻家一大家子是勒緊褲腰帶熬過來的。

  但旁的地方,餓死的,逃荒的,都各有不少。

  直到大半年前在夏收前老天爺開始下雨,大大緩解了乾旱,地裡頭莊稼長得好了,這災年的情況才緩解了一二。

  眼下看到這衣衫襤褸趴在地上的,大概也能猜到,估計是從哪裡逃難來的災民。

  喻三豹跟衛婆子道:「娘,我下去看看?」

  衛婆子點了點頭:「看看人還活著沒。」

  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

  他們雖然能力有限,但碰見了,總不能不管。

  喻三豹下了馬車,手裡拿著馬鞭防身,上前看了看。

  那人趴在地上,看不清形貌,但身子還有微微起伏,能看出來還有呼吸。

  嘴唇乾裂的出了血,蒼白得很。

  「娘,還活著。」喻三豹朝衛婆子喊道。

  衛婆子念了聲佛,從馬車座位下頭的抽屜里,拿出一包用油紙裹著的烙餅來。

  這本來是她們打算在路上吃的。

  衛婆子示意喻三豹過來拿那烙餅給那人:「可能是餓暈了。」

  喻三豹拿了水囊,往對方唇上點了些水,又把裹著油紙的烙餅放到了那人旁邊。

  他本打算就這麼走,卻不曾想,那人突然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拽住了喻三豹的衣服下擺。

  喻三豹還以為對方醒了,仔細一看,那人還在半昏迷的狀態,只是那手,還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角。

  喻三豹扯了幾下,根本扯不掉。

  喻三豹:「……」

  他有些無奈的回頭看向馬車裡的家人。

  衛婆子從馬車上跳下來,看了看情況,發現對方雖說很虛弱,但拽著喻三豹的衣擺那叫一個用力。

  衛婆子也拽了拽,沒拽動。

  那人突然有了些意識,稍稍轉過了臉,露出滿臉的污糟來。

  他聲音沙啞,對著喻三豹艱難道:「救……我……」

  說完這一句,便又昏死過去。

  喻三豹跟衛婆子對視一眼,嘆了口氣,也沒了旁的法子,把這人給搬回了馬車上。

  那人似是知道得救了,躺在馬車裡後,這才鬆開了拽住喻三豹衣角的手。

  只是馬車車廂里本就地方不大,這人再躺上去,難免有些擠。

  衛婆子跟蘇柔兒只好一人抱著杏杏,一人抱著橘哥兒。雙雲在一旁照看那個昏迷不醒的人。

  好在這裡離南坨村已然不遠了。

  喻三豹趕著馬車到了喻家,喻家人都趕忙出來相迎。

  結果卻見著喻三豹喊了喻大牛過來,從馬車裡抬出個衣衫襤褸的人來。

  喻家人面面相覷。

  這怎麼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還多了個人?

  「外面冷,先進去再說。」衛婆子見白曉鳳也大著個肚子出來,皺眉道,「老二家的,你趕緊進去。身子都大了,還出來做什麼?」

  白曉鳳笑道:「這不是好些日子沒見娘,想娘了麼?」

  說著,由老二扶著,還是先進了門子。

  喻家這會兒也沒多餘的屋子,只能先把這救回來的人放在雙雲雙荷的炕上。

  雙荷愛乾淨,見這人衣衫襤褸的也就算了,臉上也髒兮兮的,當即就打了一盆水過來,小心翼翼的把這人臉給擦乾淨了。

  擦乾淨後,雙荷「咦」了一聲,仔細看了看,又拉來雙雲讓她一道來看,這才去回稟了衛婆子。

  衛婆子幾人這一出去便是十來天,眼見著就要過上元節了,喻家人都想得很。

  但又考慮到衛婆子幾人舟車勞頓,倒也沒煩他們,只是簡單聊了幾句。

  雙荷雙雲齊齊進來,喚了聲老夫人。

  「老夫人,先前救回來那人……」雙荷道,「好似是個女人啊。」

  衛婆子有些詫異:「女人?」

  雙雲也跟著點頭:「對,我們把她臉擦乾淨才發現的。長得還有些漂亮。」

  衛婆子點了點頭,一個女人在路上逃難,想也知道有多艱難,把臉塗花了也是自我保護之策。

  「好了,娘一路趕回來也累了,早些休息才是正舉。」喻大牛往外趕人,「咱們也都退了吧,讓娘跟杏杏她們先休息休息。」

  喻家人從主屋退了出來。

  喻三豹年青,精神也好,並不打算現下就去休息。

  聽說他們救的那人是女人,也沒大關注,只是囑咐雙雲雙荷,等那人醒了再來跟他們說一聲。

  待到後半夜,那女人醒了。

  炕不算大,睡不下三個人。雙荷打了個地鋪睡在地上的,聽到動靜,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子:「你醒了?……我給你倒碗水喝?」

  那女人擁著柔軟的被子,還有些懵。

  她低頭看了下,自己外裳已經被脫了,這會兒幾乎是光溜溜的。

  雙荷見她不說話,只看自己衣裳,主動解釋道:「你衣裳太髒了,我們就給你把衣裳脫了,給你擦了擦身上,蓋上了被子……你喝不喝水啊?」

  雙雲聽著動靜也醒了,見那女人醒了呆呆愣愣的坐在那兒不說話,雙荷問她喝不喝水也不吭聲,她有些困頓道:「……那你吃東西麼?還是哪裡難受?」

  女人反應了半天,才要了碗水。

  喝過水後,又要了些吃食,狼吞虎咽的吃了。

  雙荷披著衣裳,有些同情的看著她。

  這應該是餓了許久的肚子了。

  女人喝過水,用過吃食,擁著暖和的棉被,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