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139.檸檬樹上檸檬果
凌淺出去了一趟，過了小半天才回來。
「奶，你看這是什麼？」
凌淺拿著一張紙，得意的在老太太面前晃啊晃的。
可惜，老太太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
她沉浸在自己苦澀的回憶里，無法自拔。
那時候的她，是家裡的老大，要負責照顧弟弟妹妹們，而且還有做不完的活計，做飯、洗衣服、打豬草餵豬、清掃院子、劈柴……
清晨，她是全家第一個起床的，夜裡，她是全家最後一個回房間休息的。
可她不能哭。
要說記憶最深刻的，大概就是成親後，她不同意往娘家扒拉東西，她爹給她的那一巴掌。
後來，她頭暈、頭疼、噁心、嘔吐、耳鳴、心悸，渾身虛軟的躺在床上好幾天，才好了一點。
而她躺著的那幾天，又引發了婆媳矛盾、妯娌矛盾，這也是後來分家的導火索了。
後來的日子……
「奶！！！回魂啦！！！」
老太太打了個哆嗦，衝著趴在她耳朵邊大聲喊叫的人。
「啪！！」
凌淺：「……」
她被打了？真的被打了？
凌峰：「……」
他閨女被他娘打了，他該怎麼辦？護著閨女還是攔著娘？啊，已經打完了，那他現在該做什麼？
凌涓：「……」
姐被奶打哭了？這得下了多重的手啊！聽那聲音，她都跟著疼，瑟瑟發抖中。
三丫：「……」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她現在腳底抹油還來得及麼？
老太太：「……」
她只是心裡太恨，一巴掌直接就出去了，她說她不是故意的，有人信麼？
臉上痒痒的，她摸了一下，竟然是濕的。
她這是哭了？
也不對，這應該只是刺激性的流淚，她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因為挨了打就哭呢。
噗通一聲，凌淺躺在了地上，臉上的笑容沒了，總是盛滿了笑意的眼睛也閉上了，手中拿著的那張紙，輕飄飄的落到了不遠處。
幸好，老太太屋裡鋪滿了地毯，凌淺摔得不重。
可這，再次讓老太太想起了自己挨的那一巴掌，想想自己對爹的恨，對娘家所有人的恨，而此時的自己，卻把那一腔恨意通過這一巴掌全部發泄在了大孫女的身上，這一巴掌，比之當初自己受的那一巴掌，只重不輕。
大孫女，不會有事吧？
大孫女，以後會不會也恨她？
就像她恨娘家那些人一樣。
老太太也沒功夫回憶什麼往事了，趕緊打發兒子出去請大夫，又跟小孫女一起，輕輕的把人給抬到了床上。
看著臉色煞白的大孫女，老太太心裡充滿了內疚，眼中的淚水不要錢一樣往外淌。
尤其是，當大夫給看完之後，凌涓從桌子底下拿出的那張紙。
那是一張房契，就是青石巷那家只租不賣的鋪子，戶主的名字竟然還是她這個當奶奶的，當即就趴在床沿上，抱著大孫女的手就號啕大哭。
她的大孫女喲！對她真的是太好了！不但給她一座四進的院子當嫁妝，現在連嫁妝鋪子都給她準備好了，之前就說是給她增加底氣的，省的以後有了兒媳婦或者孫媳婦，不尊敬她這個老太婆，給她氣受的時候，她可以挺直了腰杆說，這房子是老娘的！
現在，大孫女又給她準備了鋪子，是怕她以後伸手問兒媳婦或者孫媳婦要錢花，她們不給她麼？這樣，她以後腰杆子就挺得更直了，老娘自己有錢！
想想大孫女之前勸她的那些話，就能想像出這次大孫女又會怎麼說，再看看眼前還暈著的大孫女，老太太能不淚崩麼。
這個大孫女，可是比她爹娘還要為她考慮的長遠，有生之年沒能遇到一對好的爹娘，卻遇到了這樣的大孫女，她此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凌峰：「……」
凌涓：「……」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雖然檸檬精的有些不太是時候，可他們還是不自覺的打從心底里泛酸。
都是一家人，怎麼能分什麼親疏遠近呢？
相比較起來，老娘/奶奶跟閨女/姐姐還隔了一輩呢，尤其是他倆跟凌淺的關係，一個是當爹的，一個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怎麼說也比奶奶來的更親近吧？
就算凌峰因為服兵役消失了十多年，可凌涓是跟凌淺每天朝夕相處的姐妹倆啊，這麼親密的姐妹情誼，為啥就比不過往日不顯的祖孫情呢？
難道，是因為他們不會「哭」？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那是不是，當他們不開心的時候，也能有這種待遇？
畢竟也都是閨女/姐姐的親爹/親妹妹啊！
凌淺身體倍兒棒，躺了三天就能爬起來了，其實她第二天就不怎麼難受了，可老太太總是以她自己為例子，說她當時怎麼滴怎麼滴的，凌淺被老太太的眼淚攻勢攻的丟盔棄甲，最後不得不又躺了兩天。
躺了三天後，凌淺終於躺不住了，趁老太太不在的空隙，趕忙支使三丫讓人給她請大夫來，老太太這才鬆口了。
重得自由，真是太不容易了。
而且……
「淺兒啊，來，這是廚房裡剛做的冰鎮雪梨湯，你嘗嘗。」
「淺兒啊，這是塊布料怎麼樣？粉嫩嫩的，跟那春天的桃花似的，布料也很柔軟，就是你說的那個透氣的布料，奶給你裁身衣裳吧，我們家淺兒穿著一定最最好看了！」
「淺兒啊，你出來的時間夠久了，這會兒天也熱，奶扶你回去躺會兒吧，哈。」
「淺兒啊，……」
「淺兒啊，……」
老太太仿佛無處不在，她的關懷同樣無處不在，讓凌淺想要去空間裡看一眼都不能。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夏天的白天，也太長了一點。
終於盼到了天黑，凌淺也呼出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逃離老太太的關愛魔籠了，哪裡想到，她竟然爬自己的被窩！
「奶！」
凌淺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就不能給她一點空間，讓她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麼？
「哎！我這不是擔心你麼，心裡總是掛念著你，就想著，反正自己一個人也睡不著，還不如過來陪著你、看著你呢，這樣我也不用一直擔心著，你夜裡有個什麼事，我也能給你搭把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