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哥的問話，秦思然下意識把手收到身後，回道：「不小心擦了一下，小傷。」
秦斯凡眉頭微皺，片刻，叮囑一句「小心點」，沒有追問他緣由。
「我會的。」秦思然再望一眼房間裡，轉身走下樓。
房間裡。
凌逸修利用醫療儀器，全神貫注地細緻檢查著菡菡媽媽的身體情況，連秦斯凡什麼時候進了房間，他都沒有注意到。
秦斯凡保持安靜，沒有去打擾他的工作，走到床邊，看著陷入昏迷的妹妹若白。
秦若白的臉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就在這時，被單上纖細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緊閉的眼皮下的瞳仁轉動著。
秦斯凡再往前走了一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若白？」
長翹濃密的睫毛顫動幾下，秦若白緩慢地睜開眼。
昏迷太久，視線模糊朦朧，連連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人，她虛弱地喚了一聲：「大哥。」
她時不時會醒過來，但很快便又陷入昏迷，秦斯凡已經習慣了。
他看到她的唇瓣在動，但聲音太小了，彎腰靠近一些，側耳仔細聽。
「大哥是不是又讓醫生來抽我的血了？」秦若白唇邊揚了一下，眼裡有著調皮逗樂的笑意，她不想大哥太過擔心，清醒的時候會歡樂一些。
秦斯凡跟著一笑，「被你發現了。」
看到大哥臉上的笑意，秦若白便知道自己的情況還算不錯，不然大哥連笑都不笑一下的。
秦若白躺太久了，動一下都累，但她還是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一隻手伸過來，秦斯凡一邊扶起她，一邊拿過枕頭靠背，抵著她的背部。
秦若白坐在床上，這才發現房間裡多出來的那位「醫生」看著眼熟。
「菡菡二叔？」
之前她也見過不少的外國醫生，也有國內的其他醫生，都是大哥找來的，這回，又請回來菡菡二叔了。
她疑惑地看向大哥，笑問：「大哥，你這是打我什麼主意呀？難道是要拿我去當醫學研究？」
她現在已經逐漸恢復了，根本不需要再三番四次地請一些名醫來給自己看病，費錢又費力，沒必要。
「不是。」秦斯凡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不敢太用力，「別亂想，就是幫你檢查仔細一些，再順便查一查你這病是怎麼來的。」
聽到大哥後半句話，秦若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查這個做什麼？」
秦斯凡眸眼沉靜地看著她，好似不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不能查嗎？」
「不是……」秦若白垂眸，緩了緩情緒，再用輕鬆的語氣說道：「病了就是病了，痊癒就好，哪裡還需要查這查那的，大哥，你不嫌麻煩吶？」
「不會麻煩。」秦斯凡看一眼凌逸修，「他也很樂意。」
秦若白笑不出來，雙手抵在身側，微微收緊。
好一會兒，她皺皺鼻子，嘆口氣：「又欠菡菡二叔人情了。」
秦斯凡輕笑一聲，神情無奈地看她一眼，「我欠他的，你煩什麼？不用你還。」
凌逸修仿佛查到了什麼，手中拿著小小的玻璃管，轉過身來。
他看到菡菡的媽媽醒過來了，愣了一霎，再看到秦斯凡也在，又是一愣：「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看你很專注，便沒有打擾你。」秦斯凡站起身，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玻璃管，「是查到什麼了嗎？」
凌逸修輕輕點頭，「不過我需要，單獨問……大嫂幾個問題。」
秦斯凡側眸看了看妹妹若白，見她沒有反對，站起身來，「好，那我先出去。」
話落，他走出房間，輕輕地關上房間門。
房間裡，又只剩下凌逸修與秦若白。
秦若白雙手下意識地攥緊被單，之前大哥找的其他醫生來查她的病因，她一點兒也不需要擔心，但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菡菡二叔時，她有一瞬間的慌亂。
「菡菡二叔，你想跟我說什麼，就直接說吧。」秦若白鎮定地說道。
凌逸修輕輕點頭，沉默地看著手中的玻璃管，斟酌著要從哪方面開始問起比較好，畢竟是菡菡的媽媽，他不能太直白。
接著，他說道：「正常情況下，人體的細胞在每一次分裂中，會發生一定數目的基因突變，某些基因突變會使人體自身免疫力受損，從而生病。」
細胞發生基因突變也可能是因為情緒、環境跟習慣造成的，有些人在遭受重大打擊，神經內分泌系統影響人體免疫系統，便會讓病毒有機可乘，有些人長時間在化工廠上班，也會提高生病的風險，有些生活習慣不好，比如經常嚼檳榔會提高口腔疾病機率，抽菸會提高肺部疾病機率等。
凌逸修各方面仔細檢查過，在他看來，這些都不是菡菡媽媽生病的真正原因。
他看向她，「你生病的真正原因，只有你自己才清楚。」
秦若白緩緩垂下眸。
果然跟自己預料得差不多，只要有關醫學方面，瞞不注菡菡二叔。
凌逸修觀察著她的神情，透過冰冷的鏡片，眸光微閃，他提了口氣，問道：「是不是跟菡菡有關？」
秦若白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又似乎聽到了，只是不想要正面去回答。
「——看來你大哥想要知道的，我沒辦法查到。」凌逸修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著手將檢查所用到所有物品進行銷毀，一邊說道：「挺好，這樣秦斯凡也不用欠我人情了。」
他轉身朝著門外走去，步伐緩慢。
在即將伸手碰觸到門把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菡菡二叔。」秦若白輕聲叫住他，語氣中有幾分無奈：「幫我吧，我欠你一個人情。」
大哥都親自拜託菡菡二叔，一定會想盡辦法查個明白，但是她清楚，別人是查不到的，連菡菡二叔也只是猜測，沒有確鑿的證據。
她不想讓大哥知道真正原因，也只有菡菡二叔親口說出的話，才能讓大哥信服。
聽到她的話，凌逸修止步在房門前。
比起秦斯凡的人情，他更樂意承下菡菡媽媽的人情，因為他已經想到要怎麼讓菡菡媽媽還這個人情了。
沉默半晌，凌逸修轉過身，走回到床邊：「大嫂，我怎麼幫你？」
秦若白鬆了口氣，菡菡二叔能願意幫她就好。
接著，她笑了一下，語氣輕鬆許多，說道：「不用喊我大嫂，叫我名字就好。」
房間門外。
秦斯凡一直站在原地等待著。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他根本聽不清凌逸修跟妹妹若白都說了些什麼。
突然到自己綁定的那個不太靠譜的系統001，秦斯凡在心裡問道：凌逸修跟若白都聊了些什麼？
系統001的聲音冰冷無情，如機器人一樣，機械地回答著宿主：「宿主，凌逸修說，正常情況下，人體……」
系統001一字不漏地複述凌逸修說的話。
秦斯凡擰起眉頭，這些話他在別的醫生那裡聽過好幾遍了。
「凌逸修說，秦若白生病的真正原因——」
秦斯凡提起一口氣，終於說到重點了。
可惜，下一秒，系統001便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流聲，隨後「嘀——」的一聲，一切歸為安靜。
系統001宕機了。
一時之間，秦斯凡又氣又無奈。
這個系統001，總是在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他轉頭望向房間裡，目光莫測。
不知道剛才是若白故意讓系統001宕機的，還是系統001自己不爭氣。
秦斯凡感覺自己在房間外等了很長一段時間，看一眼手機，原來只是過去了十分鐘而已。
凌逸修走出房間，神情如往常一樣，沒什麼多大的表情，他問道：「要現在談還是等下談？」
頓了頓，他又說道：「大嫂好像有點累了。」
秦斯凡琢磨不透他的內心想法，揚唇說道：「那等下談吧，謝謝你。」
「不客氣。」凌逸修回了一句，慢慢走下樓。
秦斯凡看著他的背影，面容平靜，眸底卻思緒萬千，隨即走進房間裡。
秦若白有些疲憊，臉色看起來比剛才更要蒼白一些。
他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問道：「要不要躺著？」
秦若白小幅度地搖搖頭，「再坐一會兒，躺太久了，還沒坐著舒服。」
秦斯凡依著她，調整一下她後背的靠枕，沒有去問她跟凌逸修聊了什麼，而是提起另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菡菡有打電話給我，說是想要探班。」
想到女兒菡菡，秦若白彎眸笑了起來，眉眼間滿是溫柔，「是司煜教菡菡的詞吧，我記得探班一般是用在劇組演員里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秦斯凡跟著一笑，道：「許近說，菡菡前幾天也去給思然探班了。」
「啊？」秦若白驚訝地呆了呆，「二哥他不是……菡菡怎麼給二哥探班的呀？」
「思然跟凌總裁借了個地方，開了一家花草樹木公司。」秦斯凡說著，拿出幾張照片，遞到她的面前。
這些照片，是菡菡在去秦思然新開的公司里探班時拍下來的。
秦若白連忙伸出雙手，迫不及待地接過照片，只看一眼，便止不住笑意：「菡菡怎麼變成小男孩啦？」
照片中，菡菡戴著短短的假髮，穿著一身可愛的小男孩衣服，可愛不減半分，反倒是又萌又酷。
她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照片裡的菡菡，仿佛可以感覺到菡菡軟軟乎乎的小臉蛋兒，細聲喃喃著：「我們菡菡真可愛。」
「聽說凌墨琛前陣子買了不少的小男孩衣服。」秦斯凡側頭看著照片裡的菡菡，聲音含笑：「菡菡似乎挺感興趣的，凌總裁便藉此機會，給菡菡扮了一回小男孩。」
秦若白轉眸看向他，「大哥，菡菡去找二哥，沒有出什麼事情吧？」
想到二弟手臂上的傷，秦斯凡面不改色，搖頭說道：「沒有。」
「那就好。」
秦若白來回翻看著幾張照片，發現照片的角落裡還出現了二哥的貼身保鏢，她笑道：「牧壹也成了這家公司的職員？真是難為二哥跟他的手下啦，還得演一場戲給菡菡看。」
「這公司現在改了，正在拓展掃雷遊戲的業務。」秦斯凡唇角輕揚，「思然已經在安排將這家公司發展起來。」
秦若白腦補了一下，一臉嚴肅一身黑西裝的二哥成了總裁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不錯呀，這樣一來，二哥就不算是『無業游民』了，下次見了二哥，我還得喊聲『秦總』。」
秦斯凡見她笑意盈盈，也感到安心。
秦若白捨不得把照片全部還給大哥，偷偷地挑了幾張，趁著大哥沒有注意，趕緊藏進被窩裡。
接著，她把剩下的幾張照片遞給大哥：「大哥，照片還你。」
秦斯凡接過照片，比剛才薄了不少。
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去戳穿她，將照片收起來。
秦若白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聲音難掩疲憊：「這身體還是弱不禁風的。」
「睡吧。」秦斯凡扶著她躺下，輕聲說道：「菡菡有我們陪著，別擔心。」
「謝謝大哥。」秦若白唇角保持著上揚的弧度，內心感動：「謝謝你們。」
「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秦斯凡幫她蓋好被子，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叮囑道：「照片就那麼一份，弄皺了，可別找我要新的。」
秦若白心虛地將藏在被窩裡的照片拿出來，放在心口處，寶貝地捂著：「我會好好保管的！不找大哥要新的！」
秦斯凡無奈一笑，「睡吧。」
秦若白就這麼抱著照片，閉上眼，沒一會兒便沉沉入睡。
秦斯凡本想把照片拿回來，卻被她的手壓得很近，根本拿不出來。
拿她沒辦法，他嘆口氣，只好作罷，沒有強行拿走照片，就讓她這麼抱著。
來到樓下，看到凌逸修坐在客廳里等著自己，秦斯凡訝異地看一眼時間，半夜兩點多了。
「我不急，你可以先去休息的。」
聽到聲音，凌逸修往樓梯口那邊望過去。
秦斯凡不急，但他自己急，急著早一點跟菡菡媽媽討要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