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穆弈秋的反水

  此刻的穆弈秋逆光而來,在顧瀟盼眼裡,宛如一根救命稻草。

  她別過眼瞪了晚青一眼,湊到穆弈秋跟前抓住他的手,「弈秋哥哥,你當真看見了?」

  她握手的力度不輕,捏碎了穆弈秋的葡萄,淡紫色的汁液迸滋在自己素色氅衣的一角,暈出不規則的花樣。

  穆弈秋低眉看一眼被顧瀟盼捏爆的葡萄,不豫道:「又不是葡萄把你推水裡去的,你捏爆它幹嘛?我還要吃呢......」

  「弈秋哥哥!只要你將實情說出來,我新擇一籃子葡萄送去你房中,任你吃個夠好不?」

  穆弈秋烏黑有神的眼珠向上一翻,思忖須臾笑著頷首。

  顧崢顧著君臣禮儀,向穆弈秋簡單施禮後問道:「五皇子可當真看見了?」

  「嗯,看得可真切了~」穆弈秋篤定頷首,目光漂移偷瞄著晚青。

  那是一雙像狼一樣深邃的眼睛,此刻卻散出貓一般狡黠的光,盯得晚青不寒而慄。

  自己踢顧瀟盼下水的事兒被大boss看見了,他還不得趁她病要她命?

  不成!絕不能讓穆弈秋說出來!

  她小聲在佘太君和賀氏耳邊嘀咕著,「娘,祖母!五皇子是個痴兒,他說的話能作數嗎?」

  劉氏耳朵尖,不等晚青說完便冷笑連連,「五皇子是心智不全,卻也正因如此,他才不會撒謊包庇何人。」說著踮起腳尖,吃力撫摸穆弈秋的額頭,皮笑肉不笑道:「五皇子說是不是啊?」

  穆弈秋乖巧點頭,連聲道:「父皇和母妃都教我要做個誠實守信之人,我自然不會撒謊。」

  「那快告訴你顧伯伯,今兒這事兒是個什麼情況?」

  穆弈秋往嘴裡塞了顆葡萄,鋒利的牙齒劃破果肉,汁水由雙唇的縫隙噴濺而出,射了劉氏一臉。

  顧崢肅聲發問,「鄙府糟心事擾了五皇子清修,五皇子所見為何,直言不諱便可。」

  穆弈秋清了清嗓,抬手指向晚青,「是她。」

  聽這一句,顧瀟盼掩面而泣,身子一軟坐在了矮凳上,「爹,您都聽見了?是青兒妹她推了我。」

  劉氏蹲下身來將顧瀟盼攔在懷中,哭得也是梨花帶雨,「可憐我瀟盼被人欺辱,還要聽老太君好一番挖苦。便是娘沒用,沒給你生個有本事的兄長,才讓你過上如此寄人籬下,看人臉色下飯的日子......」

  眾人都變了臉色,尤是晚青。

  她一雙眸子冒著火星,恨不能將穆弈秋給生吞活剝了。

  顧崢面色稍顯凝重,向穆弈秋追問道:「五皇子親眼所見,是青兒妹將瀟盼推下水?」

  「啊?」穆弈秋搔了搔後腦勺,一副不明所以的懵懂模樣,「我何時說過是晚晚推她下水的?」

  「這......」顧崢嘴裡吃了螺絲,結巴片刻才將舌頭捋直,「那你指青兒妹是何意?」

  「我都看見了,晚晚和瀟姐姐在湖邊有說有笑聊得好好兒的,不知怎地,瀟姐姐突然就跳到水裡面去了。晚晚還想拉瀟姐姐一把來著,可是瀟姐姐用力甩開了晚晚的手,自己還一個勁的往湖中間游......」穆弈秋捂嘴偷笑,「我還當是瀟姐姐覺得熱,想跳下湖裡去涼快涼快呢,然後......」

  「弈秋哥哥,你為何要這般顛倒黑白?」顧瀟盼扯著嗓子打斷了穆弈秋的話,劉氏也氣不過,起身咬牙瞪著穆弈秋,「你信口雌黃!我瀟盼怎會無端自己跳下水去?」她抬手指著晚青,怒意不減,「是不是她教你這麼說的?你......」

  「收聲!」佘太君中氣十足呵斥一聲,眼尾滿是不屑與厭惡睨著劉氏,「方才是你說五皇子口中所出定不會是虛言,此刻大呼小叫些什麼?五皇子是貴客,身份何等尊貴,豈容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兒指指點點?」

  劉氏聲音弱了下去,顧瀟盼的哭聲卻更厲。

  無人理她,也沒有半分同情。

  顧崢讓穆弈秋繼續說下去,他便裝作有些怕劉氏,向顧崢身後挪了挪步子,才繼續道:「瀟姐姐游得好好兒的,然後顧伯伯就來了。她見了顧伯伯突然也不笑了,也不遊了,開始扯著嗓子喊救命。我都被她給嚇到了,還以為是她游泳腳抽筋了呢......」

  晚青不明白穆弈秋為何要幫自己圓謊,說出與事實完全相反的話來坐實顧瀟盼冤枉晚青的罪。

  其實他即便不幫自己,自己也完全有把握把局面給圓回來。

  反倒是平白受了他的好,令晚青有些不自在。

  等穆弈秋話說完了,劉氏與顧瀟盼的反應更大。

  顧瀟盼極力否認是她跳下水冤枉晚青,眼淚似斷線珠。

  劉氏不敢大聲爭執,跑到了顧崢耳邊碎碎念著,「老爺,您不覺得這五皇子和青兒妹有些古怪嗎?他才入府,為何同青兒妹這般親昵?一口一個『晚晚』喊著,毫不避嫌也不嫌膩歪?青兒妹是嫁過太子失過足的,您可別掉以輕心,讓她又......」

  「放肆!」顧崢反手就給了劉氏一記耳光將她摑倒在地。

  這一巴掌嚇壞了在場所有人。

  顧崢還從未與女人動過手,這是第一次。

  劉氏腦瓜子嗡嗡的,捂著燒紅的面趴在桌角,整個人都懵了。

  她說什麼了?

  她不過是說了兩句晚青的閒話,怎就挨了打了呢?

  怔忡了片刻,她才想起來此刻是她該哭的時候。

  但她的眼淚誰又願意瞧見?

  還沒哭兩聲,顧崢就指著她的鼻尖罵道:「今日若非五皇子巧合之下看到了整個過程,還不知你母女二人打算如何冤枉青兒妹!再者,老夫告訴你!青兒妹嫁給太子的事兒不許你們再在背後議論!她嫁出去受了委屈,全家上下都替她覺得不值當,她心裡自也是百般難受!若讓老夫再聽到你拿此事聒噪,你試試看!」

  這一生吼,嚇得劉氏也不敢哭了。

  她像個貓兒一樣躬身退了兩步,與顧瀟盼瑟縮在一起,瞧著也是可憐。

  佘太君眼風犀利掃過她母女二人,沉聲問道:「我再問一次,你為何要冤枉青兒妹推你下水?你安的是什麼心?」

  顧瀟盼此刻已然被恨意沖昏了頭腦。

  明明是晚青將自己推下水,明明受委屈的是她,為何全家都要護著晚青,自己的娘替自己說了兩句話怎麼就挨了打了呢?

  她也不知哪裡來的衝勁,仰起掛滿了淚的面怔怔望著佘太君,將滿腔委屈化作一聲哮,「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