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五哥的疑問
「快丑時了!」
小喜才將脂粉釵環鋪滿妝檯,便端著鎏金的銅盆走到陸挽瀾跟前。
見自家姑娘又躺回床上,還閉著眼睛嘟噥著,「才丑時,天都沒亮」,便懶得多說,直接從銅盆中撈出沾濕的冰帕子,抬手就糊在陸挽瀾臉上:
「三爺和五爺方才說了,禮部已經遣官員去了太廟,讓奴婢現在一定要把姑娘收拾妥當,莫要耽擱了吉時。」
「三哥和五哥回來了?」
原本被冷水一激的陸挽瀾,已經清醒了大半,聽到小喜這麼說,更是直接起身下床,抓起昨晚理清的帳簿和地契就往外跑:
「待會兒再梳妝,我現在有急事找他們!去去就來!」
「姑娘!那你快點回來!」
小喜撂下銅盆,囑咐遲錚給陸挽瀾披好斗篷,便又去翻箱倒櫃找衣裳。
直到出了自己的院子,陸挽瀾才發現,現在天雖沒亮,可定國府上下早已燈火通明。
各處院落張燈結彩,廊下紅綢似火如霞。
侍女們捧著裝滿各式佳肴的杯盤碗盞,步履輕盈地穿梭於廊下紅綢之間;小廝們則搬著香案和各式禮器,緊隨其後向正廳走去。
一路上,丫頭僕婦們進進出出,灑掃、點燈、貼喜字……忙得不可開交。
可因為有了家主上一次大婚的經驗,這一次他們雖忙碌,卻仍能做到忙中有序。見到家主施禮、恭賀一番後,便又各司其職。
「納采問名禮怎的這麼突然?」陸挽瀾甚是好奇。
遲錚忙回:「聽說是段大人親自定的吉日。」
「段大人醒了?」
「是,三爺和五爺正是確認段大人無大礙,才趕回來主持大局。」
「哦。」
陸挽瀾本以為陸雲禮要在段府待上幾日,為了暗中提示他咸布的秘密,還特地做了改良的松瓤鵝油卷。打算天亮了便讓梨影送過去,順便提醒他先看看裡面的東西再吃。
卻不想現在倒無需這樣麻煩。
「既然如此,那松瓤鵝油卷就不必送到三哥那了。」
「為什麼?」遲錚不解,「那不是姑娘你親手做的嗎?方才三爺和五爺說餓了,梨影就拿給二位爺了。」
「已經拿給三哥了?」陸挽瀾暗道糟糕,一邊說著,「快,快讓人給三哥他們備茶」,一邊急匆匆向前跑去。
只是陸雲禮壓根不知道,小妹親手做的松瓤鵝油卷究竟有什麼不妥。
他忙碌一晚正餓得飢腸轆轆,用溫熱的帕子擦了臉後,便拿起一個放在嘴邊。
「段大人皮外傷雖看著駭人,可到底沒有傷及臟腑,不會有性命之憂。再用上大哥在遼東治刀傷的金瘡藥,好生將養幾月,便可恢復如初,三哥你不必太過緊張。」
用帕子敷臉的陸雲歸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中,疲憊的聲線夾雜著些許沙啞,從絲帕中傳出:
「倒是城南的時疫又有新發現,我前些天給刑部左侍郎去了消息,讓伱們務必留著方啟文的性命,他可有如實傳達?」
「.」正欲回答的陸雲禮,只覺牙齒忽地被什麼硌了一下,隨之是咸到發苦的味道瀰漫整個口腔。
「三哥你一定也會覺得不可思議!」未聽到陸雲禮回復,陸雲歸只當他是只顧著吃點心,沒空回話,便又繼續道,「城南大頭瘟的病患有輕重症之分,可那輕症病患並非巧合,而是都有一個共同點。」
陸雲歸說完,將臉上的溫熱絲帕取下,又從衣袖中掏出一塊乳白色、皺皺巴巴的布料,置於陸雲禮面前:
「他們都曾食用過用咸布熬煮的羹湯。」
他話音剛落,卻見三哥並未有半點訝異之色,反而是「咕咚」一聲咽下松瓤鵝油卷,又從碟子中拿起一個,問道:
「那跟方啟文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陸雲歸急忙回道,「那些病患說,這咸布就是方啟文施捨給他們的。而且方啟文明明是傳播時疫的罪魁禍首,他自己卻沒有染上時疫,這不是很奇怪嗎?」
見三哥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陸雲歸又接著補充:
「再者說,這時疫源頭既然不是狼群,便就是另有隱情。他是知情者,決不能輕易將其斬首,定要細細盤問審出些真東西才行。」
「嗯。」陸雲禮點頭道,「等小妹的婚事忙完了,你跟我一起去刑部審問。」
「我正有此意。」見三哥吃的起勁兒,陸雲歸生怕下手晚了,錯過小妹的手藝,便也抓起一個松瓤鵝油卷,細細端詳,「說起小妹,我還有一事要跟三哥說。」
陸雲禮聽到這話,便又停下手中動作看向陸雲歸,認真問:
「何事?」
「三哥可還記得,我曾跟你說的,小妹說自己吃了那宮中秘藥便能內力陡增?」
見陸雲禮點頭,陸雲歸又道:
「還有一次,小妹因為醉酒經脈逆行,是燕王用內力鎮住才不致她真氣錯亂。可燕王內力霸道,小妹頭上幾處穴道被強行沖開後,她竟說自己能過目不忘。」
「那一次.」陸雲禮若有所思,「你不是說,為小妹施針後,她已經痊癒了嗎?」
陸雲歸搖頭,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可我還是不明白,小妹為什麼會這樣?」他圓圓的眼睛中泛著擔憂,「你說要送她南下再輾轉去遼東,這山高路遠的,她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回想起陸挽瀾從遼東一路回來遇到的刺殺,還有她在中秋宮宴、太后壽宴時,三番五次負傷的模樣,陸雲歸心裡是一萬個心疼。
只是那宮中秘藥副作用甚大,他絕不可能再給小妹。
可又一想到,過幾日陪小妹去找大哥的,只有遲錚和定國府的影衛。萬一小妹在路上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便更是矛盾,自己要不要把那秘藥和解藥一起給她。
「其實我早就想問三哥,小妹早產的時候,可還有什麼別的症狀?」
陸雲歸總覺得,小妹陸挽瀾的體質與常人大有不同,可他卻又斷不出哪裡不同:
「我只知道母親是因為摔倒導致早產,產程兇險萬分。最後是吃了師父的七傷散,才勉強保了幾個月的性命。那小妹呢?早產的胎兒難免先天不足,父親可有跟你提過這些?」
「.父親從未提過。」陸雲禮緩緩呼了口氣。
卻猛然想起陸雲歸口中的師父——那個深陷刑部監牢的岳逢春說的話:
「真可惜,內力使不出來.」
「只有我能幫你!」
「不過是弄璋弄瓦!哈哈哈」
他是為母親接生的太醫,定是清楚小妹出生時的情形和身體的異常。
「審問方啟文時,我帶你見位故人,你不如去問問他。」
陸雲禮如是說著,又將話題扯回眼前: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當務之急,是小妹今日的納采、問名禮,老師醒來後第一時間便安排了這樁婚事,想來也是怕夜長夢多。如今府中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萬不可讓小妹像上次一樣受了委屈。」
「三哥說的極是。」
陸雲歸聽罷此言,便也不再去想那些煩心之事,欣慰地看了看手中的松瓤鵝油卷。
只道了聲:「小妹真是長大了」,便一口咬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