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王皇后喊冤
京城風雪從白晝下到深夜,溫度驟降致使室外各處滴水成冰,唯有城北溫泉行宮的廊亭花圃中仍是暖霧繚繞,溫暖如春。
王太后頭疼病發,在此休養多日本已大好。
可自從知曉近日之事和王家近況後,便又急火攻心一病不起。隨行的御醫用盡了法子,也只是讓王太后安睡了個把時辰。
此時藥效一過,王太后困意全無之時,更是頭疼不已。
看著寧公公又端了一碗御醫熬的安神藥過來,只能無奈地擺擺手,道:「這藥哀家喝得飯都吃不下了也不見有效,你去問問他們,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回娘娘,老奴問過了,他們也回了話兒。」
寧公公一邊把藥碗交給旁人,一邊道:
「娘娘的頭疼病,是因為當年您誕下聖上後還沒出月,就跟著先帝去燕北,天寒地凍,寒氣入體所致。加之幾十年沉積,若只靠服藥,收效甚微。聽聞御醫陸雲歸在城南驅疫時,為緩解病患服藥後的脾胃寒涼之症,特用艾絨加摩香等藥末,製成一種名為雷火神針的艾卷,又執此輔以懸灸之法,灸其寒症所屬經絡,收效顯著。原本陸太醫也最是了解娘娘的體質,若能召他來為娘娘診治,或許能事半功倍。」
此話說完,殿中是料想中的沉靜。
寧公公知道,陸雲歸如今身負驅疫重任,太后慈悲絕不會私自將其召回。
雙睫微微一抖便轉了個話題,道:
「不過陸太醫到底事忙,老奴已著人過去城南,向陸太醫討要雷火神針和懸灸圖譜,最多再過個把時辰就能送來,到時讓御醫們研習後,便可給娘娘施灸。」
王太后由劉嬤嬤給揉著頭上穴道,微闔著鳳眸斜靠在榻上。才過了壽辰幾日,鬢邊的白髮便生出許多。
見娘娘沒有說話,只長吁一口氣算作對自己做法的默許,寧公公不再多言,端了藥碗退出寢殿。
只是還不等他將朱紅的門扉關上,等在門外想要侍疾的王皇后立即迎了上來,淚眼婆娑地問道:
「寧公公,母后她老人家怎麼樣了?藥可服了?頭可還疼?本宮什麼時候能進去侍奉母后?」
「皇后娘娘。」寧公公見狀連忙關上門扉,躬身行禮後才小聲回稟,「太后她老人家頭還疼著,卻沒服藥,也沒宣您進殿侍奉。外頭風大雪大,不如您先回去歇著,等太后有什麼吩咐了,老奴再.」
哪知寧公公話還沒說完,王皇后便「撲通」一聲跪在門前的金磚之上,痛哭流涕道:
「臣妾知道母后還、還在生氣,可再生氣也應先把藥服了呀~」
「您就讓臣妾進殿服侍吧.」
「母后!~」
王皇后的哭喊聲斷斷續續,從門縫裡傳進來,惹得王太后心煩意亂。
「.臣妾,臣妾確實是讓人苛待了太子生母,也、也叫人唆使謝貴妃去伊影閣大鬧~~嗚嗚可、可是臣妾真的沒有讓人將付貴人隨意處置,更沒有與神機營中軍私相授受啊母后」
「母后明鑑,臣妾真的冤枉啊!~」
聽到王皇后此時只顧喊冤,再回想昨日,當她見到劉元海送來的宮人出入宮門的記檔時,眼淚奪眶而出站都站不直的樣子,王太后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聽聽!聽聽!她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事已至此,證據擺在面前,她只在那裡一味地哭又有什麼用?」
「娘娘莫要動氣。」劉嬤嬤連忙為王太后順氣寬慰。
王太后指著門外,對劉嬤嬤恨恨道:
「哀家早就跟她說了!要安分守己!既然謝貴妃龍胎一事已成定局,只要她別去招惹付貴人,等皇帝徹底忘了這件事,任由其自生自滅便好。管他什麼謝貴妃、怡妃、嫣嬪,都無需在意。她是大周的皇后,只要養好太子,再安安穩穩熬到最後,便是最大的贏家。」
說到此處,王太后重重拍著矮榻,腕上的紫檀念珠搖晃著磕在光滑的木紋上頭:
「可她非是不聽!偏要自作聰明,把謝貴妃拉了進來,還私自讓人運了屍身去亂葬崗,現如今鬧得天翻地覆!不但鬧起了時疫、中軍被奉旨裁撤、太子由謝貴妃撫養,就連維全夫婦二人尋來那香丸的事,也險些被燕王和陸三兒誆騙出來。」
對於王維全瞞著自己行戕害龍胎之事,王太后已是氣急:「這個王維全,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連哀家的孫兒也敢動!」
可再想到吏部尚書王維全等人兩年前,在山西絳州驅疫的始末,她更是狠狠捏了一把汗。
長嘆一聲,便又陷入沉默。
兩年前,自己的兒子剛剛坐穩江山,又逢平叛晉王之亂,英國公賀朋還未交出兵權,整個大周都在鬧災。國庫疲敝,狼煙四起,一枚銅錢都恨不得掰成八瓣去花,哪有銀糧去救濟一個小小的絳州?
皇帝仁德,撥了銀子賑濟災民,救治病患。
可到底是杯水車薪。
若一直被時疫拖累,各處軍中斷了補給,難保英國公不會起兵造反。
與整個大周相比,別說是小小一個絳州,就算是整個山西布政司都舍了去,又有何妨?皇帝視天下百姓皆為赤民,恐遭天譴不忍見死不救,可她不在乎天譴與否。
先帝打下的江山,她得幫他守著!
哪怕是以心狠的方式。
再看此次,時疫突發的原因與兩年前的別無二致,均是因有人投毒而起。
「罪魁禍首都是豫王這個天殺的禍害!與那晉王和英國公學不到半點好,竟如此不知輕重!」
太后罵天罵地,歇了片刻後,終於冷靜下來,對這件自己被蒙在鼓裡的案子細細盤問:「昨兒劉元海可是有說,時疫起因是那個叫方啟文的,送了病患用過的碗盞進宮?」
「正是。」劉嬤嬤輕輕回復。
「也是他害了榮貴人?」
「刑部呈上來的供詞裡是這麼說的。」
劉嬤嬤點頭,又將方啟文的供詞一一稟了:
「那方啟文說,自己在膳房更換付貴人所用碗盞時,恰巧被榮貴人撞見。她大聲叫人又自報家門,方啟文怕被發現又一心想為兄弟報仇,就直接把下了藥的點心塞進她嘴裡,將人給毒死了。不過,他供詞裡說自己將屍身藏在膳房的倉庫後便出宮了,根本不知屍身為何會被人,從伊影閣附近的塔頂扔下去。」
「而且剛好是砸在謝貴妃面前,似乎像是.」
「像是什麼?」
劉嬤嬤頓了頓,才繼續:「像是故意將王、謝兩家與付貴人牽扯在一起。再者說,榮貴人禁足期間,又怎麼能隨意去膳房?除非有人故意開了宮門,引貴人去了,那人定是貴人頂信任的人,許就是王家的人。」
「不會。」王太后立即否認,「王家人雖然懂得棄車保帥,可那時候香丸之事又沒有敗露。」
「若這人以王家人自居呢?」
劉嬤嬤眼神堅定:「娘娘還不明白嗎?王家人送來個象姑,讓榮貴人冤枉燕王妃就是個例子。而這次,無論是誰引她去膳房,也無論是不是方啟文害了她,榮貴人都活不成。而不管付貴人有沒有染及重病,不管是誰下令拉付貴人去亂葬崗,都會是皇后所為。而這最後,都是謝貴妃得利。」
「若是這麼說,那就通了。」
王太后瞭然地點了點頭,想到今日朝堂之上,謝弼又以付貴人出宮失了貞潔為由讓皇帝將其處死,便更加認可劉嬤嬤之言:
「這個老東西,三年不還朝,如今一回來就鬧得前朝後宮都不得安生,虧得有那段臨師徒與他相抗衡。」
對於前朝之事,劉嬤嬤不敢插言,只是垂首挽惜:「就是可惜了榮貴人,花兒般的年紀就這麼沒了。還有皇后,被算計了失了太子還不夠,又失了恩寵。王家往後,可如何是好?」
王太后聽罷,卻不以為然:「無妨,既然這兩個不爭氣,就再添個新人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