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歸寧宴的薄禮
陸雲昭聽二哥如是說道,便與他一起舉箸。
「這哪是蘿蔔?」親自嘗過後,便笑了一下解釋,「這是方才小妹,讓我那送嫁妝的小廝拿回來的青木瓜,小妹特意說了,要吃什麼木瓜殺驢?」
陸雲帆聽罷,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木瓜還能殺驢?那西瓜豈不是能殺馬了?」
三人試了菜,便又去查看那琉璃碗盞,青白玉盤是否準備妥當。
而東別院的書房中,三哥陸雲禮,身著一席月白錦袍正於燭光下奮筆疾書。
這是他在今日書寫的,第一百二十六封書信。
今晨的一百二十五封,已快馬加鞭,趕在早朝前送到各位官員手中。
雖然信中只是寒暄一下,提了幾句最近各位大人的吃穿用度,算了算家中開銷再無旁的。可寥寥數語,就使得陸雲禮人不在朝中,卻得到了半數支持。
段大人歷來剛正不阿,對陸雲禮做人做事綿里藏針的風格,向來嗤之以鼻,六年前鬧翻後便再無往來。
若不是因為陸挽瀾和蔡察,這師生二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說一句話。
想到今日老師對蔡察師兄的關心,陸雲禮筆尖一滯:
老師這麼多年,真是一點都沒變。
隨後又將蔡察山西一案的卷宗認真查看。
當務之急,便是要將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理清後呈表與聖上。
可這歷年山西布政司、以及下轄府縣的稅糧戶籍案牘,已全都在眼前放著。
每年稅賦上繳國庫的實物,折銀後的數量也並無問題。可為什麼蔡察執意說繳納絲絹必有蹊蹺?還因為此事被牽連告到了聖上那裡。
聖上又為何單單找了自己,去山西將蔡察押解至京城提審?
再回想今晨,那燕王對小妹的態度,為何忽然轉變,連帶著還幫助陸家解決了軍鹽一事?
又是誰,將陸家運鹽的船動了手腳?
幾件事,從表面看沒有任何關聯。
可陸雲禮敏銳的神經,還是隱隱嗅出一絲危機。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暗中,織一張巨網,企圖將陸家籠罩在黑暗之中。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陸家與燕王聯姻,他們就這般耐不住性子了嗎?
正在不解之時,忽聞屋外有人輕輕扣門:「三哥開門,是我。」
陸雲禮起身,打開門見五弟陸雲歸捧著瓶丹藥,圓圓的眼睛中似閃著得意的光。
「明日歸寧宴給小妹和妹夫的禮物,我可是準備好了。」
「怎麼是丹藥?」陸雲禮將其請進房中,「這有什麼稀奇?」
陸雲歸找個位置坐下,眼中意味深長:「這丹藥宮裡的娘娘求都求不到,那怡妃得了它可全賴你的面子!」
聽五弟話中意思,陸雲禮瞬間明白過來這瓶中為何物,默默地拿在手中:「倒也不急,且看明日情形。」
翌日清晨,熟睡中的陸挽瀾,被幾聲遠遠的哭鬧聲吵醒。
打了兩個哈欠,才從柔軟的蠶絲被中探出小腦袋:「遲錚,什麼時辰了?外面什麼動靜?」
遲錚端了碗菊花茶,遞了過來:「姑娘,已是卯時。有兩個王府的丫頭想給王爺收拾書房,被太妃趕出了府。」
方才還一臉呆滯的陸挽瀾,聽到這話瞬間清醒過來:「什麼?被趕出去了?」
「是,聽小喜說,灶上的婆子也被趕出去兩個。」遲錚接過茶碗,「據說是因為婆子熬藥手腳不利索。」
「這麼快就抓到下毒的人了?」陸挽瀾頓覺不可思議,「沒打探出幕後主使嗎?」
「沒有,被趕出王府後,這些人就不見蹤跡了。」
這讓陸挽瀾更加疑惑起來,先前她還以為是有人加害王爺,可是這樣一聲不響地處置了,反倒讓她覺得奇怪。
難不成蕭晏之自己給自己下毒?
「哎,不管了,今日要回家了,那些瑣事先放一放吧。」
梳妝打扮後,陸挽瀾便到前廳尋蕭晏之。
卻不想,除了蕭晏之外,竟有一禮部官員等在此處,手中還端著王妃的寶冊金印。
見她一身鵝黃流雲紗裙行至此處,禮部儀制司主事恭敬行禮:「見過王妃,微臣今日特奉聖上之命,來王府宣讀冊封詔書。」
「臣妾接旨。」陸挽瀾見蕭晏之並無異議,便一同跪地聆聽。
只短短數句,這冊封禮儀便已完成。
待儀制司主事走後,陸挽瀾才仔細端詳蕭晏之。
見他仍是不苟言笑,便佯裝端看詔書,故作隨意地問了一句:
「王爺怎的不聲不響遣散了府里的下人?我都沒人使喚了。」
本以為王妃是急於收攏主母權利,才有此一問。
卻見她竟將那詔書都拿反了,蕭晏之不禁冷哼一聲:「本王的人,想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
見陸挽瀾沒什麼反應,便讓唐風端著一方錦盒,向外走去:「王妃不是陪嫁了十數廚娘,灶上險些都擠不開了?本王這算給他們騰地方。」
聽到此話,陸挽瀾臉色一沉:這人倒是會找理由,旁人問起又變成我的錯了。
緊接著將手中東西交給小喜,帶著遲錚跟了出去。
待王府大門打開,近在咫尺的定國府別院門前,陸雲禮已然領著一家子人恭敬等候,見他們走到門廊下便立刻行禮。
「陸雲禮率陸家上下恭迎王爺王妃。」
「免禮。」
蕭晏之輕輕擺手,眉目之間無甚情緒,似乎對幾位舅哥的恭敬姿態並不在意,逕自走進了定國府別院的大門。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
就這麼進去了?
三哥陸雲禮面含微笑,垂眉順目,於二人身側將其引往正廳。
身後的二哥陸雲帆見此情景,便揮舞著摺扇,一個白眼跟了上去。
不忘對身旁的老四和老六,無聲地比劃:這這這!燕王他也太囂張了!
兩位弟弟皆一副鬥雞眼的表情,點點頭同樣回覆:是啊!今天非要收拾收拾他!
廳內設有兩排黃花梨太師椅,盡頭一雙主位之間的方几上,擺放了各色茶點。
陸雲禮將蕭晏之和陸挽瀾請入上座,隨後自己便在左側首位坐了下來。
眾人亦在獲允後一一落座。
放眼望去,整個屋內儘是陸家兄妹,雖是男丁昌盛,可若與其他世家大族比起來,就顯得人丁單薄了些。
陸雲禮雖不是最年長的,可到底在朝中為官多年,舉手投足間皆帶著些在官場摸爬滾打的睿智與沉著,從進門至今始終一副恭敬謙和模樣。既沒有對蕭晏之如其他兄弟般憤慨,也沒有因為姻親關係刻意套近乎。
「王爺,這是今年新出的武夷雲霧,甚是不錯,您不妨試試。」
他向蕭晏之舉杯示意,蕭晏之亦回敬後沾杯輕抿,淡淡說道:「確實不錯。」
「長兄向來最愛此茶,只是他在遼東鎮守,不得已才由微臣代為迎接王爺,不合禮制之處,還請王爺海涵。」
「無妨。」
陸挽瀾一直沒有說話,可見其他哥哥雖默不作聲,但那眼神竟似暗中交流,不由得狐疑:氣氛怎的這麼奇怪?
卻於此時見蕭晏之捧出一方錦盒:「今日歸寧,本王身無長物,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眼神便一同跟了上去。
「多謝王爺。」
陸雲禮恭敬接過,抬手輕啟,屋內眾人皆好奇起來。
還沒看清楚裡面裝的什麼,卻見陸雲禮眸中,神色忽地一變,隨之將錦盒緩緩蓋上。
王爺送了條鹹魚,這是何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