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認罪

  第237章 認罪

  隨著門外內監高唱一聲:「禮部尚書段臨,段大人到——」

  殿內惴惴不安的百官和親眷登時鬆了口氣。

  在此種動盪時局,有這一位中流砥柱在場,到底還是鎮得住場面,穩得住人心的。

  只是段臨和段星朗雙腳才跨過大殿門檻,還未向上首施禮,便又聽見門外兩聲高唱:

  「謝太傅到——」

  「兵部尚書謝懷彬,謝大人到——」

  謝太傅?!

  聽到這三個字,眾人心中皆是震驚。

  這謝太傅已是花甲之年,三年前自請告老還鄉,歸隱田園。往年太后壽宴、使臣來賀之時也不是沒請過,可都被他以身體不適婉言回絕。

  眾人私底下還說,若非這大周翻了天,易了主,也不會請得動他出山。

  萬萬沒想到,竟是一語成讖。

  雖然外頭的炮聲漸稀,可誰也不敢打包票,那叛軍會不會捲土重來。

  這謝太傅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竟在這節骨眼來行宮走一遭?

  卻見這謝太傅雖白髮蒼蒼,仍是老當益壯,身上繡著金色仙鶴的一品官袍挺括平整,隨著他龍行虎步無風自起。

  待他行至段臨身側,殿內已是一片寧寂。

  眾人好容易恢復平靜的情緒,也再次緊張起來,紛紛瞪大了眼睛看著,生怕錯過什麼大戲。

  兩位鬚髮皆白的老臣,並肩而立,撩袍行禮:

  「臣,謝弼。」

  「臣,段臨。」

  「參見聖上太后。」

  二人聲如洪鐘,目如閃電,段臨雖官職矮了謝弼一頭,可在氣勢上卻是不輸其分毫。

  「平身吧。」上首的蕭靖禹淡淡回應,抬袖道,「兩位愛卿年事已高,還要長途跋涉來此辛苦了,先入席歇息吧。」

  他臉色原本因淑太妃離席又歸來,而由陰轉晴。可似乎沒想到段臨和謝弼二人會一同進殿,逐漸回暖的臉色,又透著些許疑惑。

  再看他二人身後的謝懷彬,雖恭謹垂首而立,卻渾身散發著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聯想岳沖匯報的軍情,山西守備軍無調令妄圖硬闖行宮,已被打退至三十里外的十七渡口,那麼可想而知,這個兵部尚書,應是懸崖勒馬了。

  一抹複雜的笑意旋即爬上他嘴角:「正好也陪朕喝一杯。」

  蕭靖禹說著抬手招呼劉元海斟酒,可待他端起酒杯,卻看這二人仍立在原地動也未動。

  只好無奈放下酒杯,略微吃驚地問了一句:「兩位愛卿還有何事?」

  「聖上,臣有本要奏。」

  段臨深施一禮,正欲將袖中沾滿血跡的密函取出,求聖上出兵從十七渡口解救自己的學生蔡察和陸雲禮。

  卻忽見身旁謝弼雙手舉一竹骨白面的摺扇,雙膝跪地垂首悲慟道:

  「聖上,臣有罪!懇請聖上允許臣借今日良機,代已故庶子懷津供呈販賣私鹽、結黨營私之大逆之罪!若驚擾聖駕,還請治臣大不敬之罪!庶子雖死於非命,但所犯之罪上愧天地、下愧百姓,罪不容誅,臣不敢有瞞,若今日不稟恐遭天譴!」

  他話中悲憤交織,五內俱焚之色溢於言表。

  所述之事,更是引起軒然大波!

  謝家的庶子謝懷津死於非命,若不是前幾日京城暴雨,屍身也不會在城南的黑莊嶺被衝出來。

  那順天府辦案效率奇差,至今也沒查出兇手是何許人也。

  眾人料定謝太傅不管今日出席壽宴是何原因,都會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可任誰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他竟是來替那苦主認罪的?!

  認得還是販賣私鹽,結黨營私這種殺頭滅族的潑天大罪!

  他莫非是老糊塗了?!

  而說起販賣私鹽,結黨營私,殿中氣氛便又瞬間僵滯,數道冷沉的目光射向謝太傅身軀,又將猛然泛起的殺意掩藏殆盡。

  「你說什麼……」

  皇帝蕭靖禹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陸雲禮傳回的密函上,字字句句皆指向豫王為殺人兇手,可這謝太傅此時將更大的罪名攬在謝懷津身上,究竟寓意何為?

  是想為豫王開脫?還是想要為他掩飾?

  「私鹽?結黨?謝太傅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臣雖老矣,可還沒有老到辨不清自己所言所行。養不教父之過,臣自知庶子犯下滔天大罪,今日便由臣這個做父親的,代為受過。」

  謝弼抬頭,面對聖上愈發陰沉的目光,投以悲戚的神色,將手中摺扇呈於內監總管劉元海,待蕭靖禹翻看摺扇,便開始詳述內情:

  「此扇為庶子從客雲來斗酒販鹽後,從不離身之物。扇面看起來與普通絹扇無異,卻是販賣私鹽的載體,又名棉絹。將棉絹在極濃的鹽水中浸泡風乾,做成咸布,便可混入絹布中神不知鬼不覺運送出去……」

  他話未說完,整個鹿霄殿便如同沸油中潑入冷水一般,炸開了鍋。

  「咸布?那不是開國時候軍營中的物資嗎?」

  「我知道,我家祖父行軍打仗時,還喝過用咸布熬的湯呢!」

  「這種辦法販私鹽,虧他謝家的庶子想得出來!」

  「……每月初六,那客雲來斗八仙的遊戲,便是買賣雙方進行私鹽交易的局。」謝太傅並未理會身邊的干擾,仍是繼續高聲道,「庶子在八月初六售出一批咸布,買方正是我大周將軍家眷,親王之妻!」

  他話音剛落,便見殿內數道冷芒齊齊射向女眷一個角落。

  陸挽瀾只覺頭頂強壓落下,似有千金之重。

  客雲來,斗八仙,咸布!

  她自是知道那日謝懷津在場,咸布的賣方是他謝家不假,可買方明明是丹巴七部的瓏格郡主!

  如今這謝太傅竟在這裡顛倒黑白,到底是何用意!

  可他到底沒有指名道姓,自己總不能在這時上前辯駁。

  見皇帝蕭靖禹將那摺扇展開,言語不悅:「空口白牙可有證據?」

  「回聖上。」謝弼恭謹行禮,言語中再無悲慟,「八月初一,陸家供給燕北和遼東的軍鹽在運河上遭到盜匪,不但數百擔食鹽盡入魚腹,連同鹽引也一同失竊。若不是倒用私鹽填補,臣想不出有何種辦法能瞞天過海!除非……」

  「除非什麼?」蕭靖禹霍地闔上摺扇,眸光沒有絲毫溫度。

  「除非,陸家有人仗著自己是山西巡撫之職,勾結布政司眾官員之首收攏鹽引,專供他陸家經營所用!」

  話音剛落,便聽身旁段臨跳腳大喝:「放你娘的屁!」

  鹽引[yán yǐn]

  古代官府在商人繳納鹽價和稅款後,發給商人用以支領和運銷食鹽的憑證。始於宋 代。《宋史·食貨志下三》:「又以內藏錢二百萬緡假三司,遣市易吏行四路請買鹽引,仍令秦鳳、 永興鹽鈔,歲以百八十萬為額。」《金史·食貨志四》:「若罷鹽引,添灶戶,庶可易得。」

  壽宴這場權謀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疲勞了,這場爭權奪利明爭暗鬥的戲,作者寫了兩個月,卻是節奏慢了一些,可是想快卻快不起來,應該還有幾章,即將見到曙光,希望大家能堅持一下,繼續支持雲水,畢竟每天寫戰場廝殺,爾虞我詐的作者,也確實要絞盡腦汁,就快發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