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母妃這不用拘禮
大周的早朝時間,向來是寅時二刻,朝臣們也是提前一個時辰在午門等候。
可今日剛過子時,他們便齊聚在宮門外頭。
城門上的鼓聲還未敲響,這些老臣子們的扼腕嘆息,已如潮水一般喧鬧震天。
夜裡涼風不止,可徘徊在長春宮繡鸞閣外的內監總管,劉元海,此時卻急了一腦門子汗。
聖上剛在謝貴妃寢殿裡頭歇下,自己這會兒通傳宮外頭的消息,恐怕又要惹得龍顏大怒。
「啪——」
繡鸞閣內一個茶碗摔在地上。
嚇得院內守夜的宮女們忽地跪下,伏在地上。
「混帳!真是混帳!!」
聖上氣惱的怒吼聲,隨之傳了出來。
「混帳」這兩個字,劉總管今天已經從早聽到晚,那摔碎的茶碗也是收了一個又一個。
說的也是,陸家今日是大大的壞了規矩,下了皇家好大的臉面。
而燕王殿下,竟也一改往日賢德,與那陸家姑娘私相授受。
可夜裡頭,燕王府卻又抓獲數名刺客,送入刑部大牢。
這其中深意,劉總管是想破腦袋也悟不出來,只咂摸了一下嘴:說不準,這就是兩家合謀的一場戲啊……
「劉元海!」
正在腹誹之時,卻聽殿內聖上喚了一聲。劉總管豁然吸氣弓身,便進了繡鸞閣。
蕭靖禹正身著寢衣,坐在軟榻上:「怎麼鬧到了前朝?」
「回聖上,諸位大人已等候多時,企盼聖……」
「太后都默許了,他們想幹什麼?翻了天不成?」
「事關皇家聲譽,現下陸姑娘已被詬病有失體統,不堪當親王正妃……」
見聖上捏著眉頭,疲累不已,劉總管便識時務地閉了口。
一個是自己最為倚重的皇弟,一個是重臣家眷,又曾被父皇賜婚。
蕭靖禹既不想他們打的不可開交,也不願看他們如糖似蜜般要好。
可如今這形勢,若不將燕王妃扶正,恐怕會被天下人說皇家欺負功臣。
想起宮外起鬨的朝臣,便更是氣惱:「這些個老頑固!平日裡朝堂之事也從未見他們,這般勤快!」
「聖上保重龍體。」剛被吵醒的貴妃謝敏敏,尋聲從內室走來。
蕭靖禹抬頭,見她正纖腰裊娜地端茶過來,便拉她坐在自己身側。
「夜還深,愛妃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聖上如此煩憂,臣妾怎麼睡得安穩?」謝敏敏輕啟朱唇,「臣妾倒是有些想法,不知可否說得?」
「這是朕的家事,愛妃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蕭靖禹抿了口熱茶,低聲說道。
「既然是家事,那依臣妾所見,聖上何不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他二人?」謝貴妃捏著帕子,點了點唇角,「此事本就名正言順,先帝爺早有賜婚,太后她老人家還說,讓臣妾們一早去見見王妃……」
蕭靖禹點點頭:「朕本來也想,既然事已至此,明日便叫人將王妃的冊封禮行了,可現在怕是沒那麼容易成事。」
謝貴妃聽聖上如是說,便明白他煩憂的原因:「原來是這樣,臣妾倒有一法子,只是聖上可要恕臣妾大不敬之罪。」
「無妨,說來聽聽。」
蕭靖禹向來對謝貴妃偏愛有佳,即使她真的有什麼過錯,也從未斥責。
畢竟,謝敏敏身後,還有一個太傅和一個謝家。
謝貴妃嫣然一笑:「若是家事,便不可在朝堂商議,御花園的迷……」
說到重要之處,聲音漸漸低不可聞。
劉總管見聖上滿面春風,便從長春宮退了出來,將一早備下的燕王妃寶冊金印取在手中。
只是,那王妃的吉服尚未製成。
今日太后召見,若她只著常服,即便帶上點翠鳳冠,怕也免不了要被后妃貴女們揶揄一翻。
「哼哼哼~」劉總管含笑眯眼。
也難說,這太后和謝貴妃,究竟是想幫這位燕王妃呢,還是想看她出醜啊?
寅時,天剛蒙蒙亮。
陸挽瀾便已梳妝完畢,備好茶,恭敬地站在淑太妃的房門外。
她深知,若想在王府里獲得助力,這婆婆的大腿是必須要抱的。
淑太妃雖是武將之後,卻生的端莊嫻雅,看起來應該是個好相與的人。
而且昨晚她對自己,數次欲言又止,難道有什麼悄悄話想說?
沒過多久,太妃的侍女便請陸挽瀾進屋。
「兒媳見過母妃。」
雖然跋扈,可到底是貴女,陸挽瀾對宮規禮儀還是熟悉的。
「快快起來。」見她曲膝要跪,淑太妃連忙制止,「你如今身子重,不要動不動就行大禮。」
「身、身子?」陸挽瀾有些凌亂。
「好孩子,在母妃這不用拘著禮。」
這好不容易進門的兒媳,此時拘謹非常,乖巧的很,哪裡似傳言中的母老虎一般?
陸挽瀾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她拉到身旁坐著。
「母、母妃,這茶……」
淑太妃笑了笑:「好好,我喝了便是。」說完,端起茶碗仰頭就幹了。
這操作,讓陸挽瀾不由得震驚,母妃竟是個豪放的女子?
「母……」
「來,把我給瀾兒準備的禮物拿來。」淑太妃拉著兒媳的手,又招呼侍女端來一個赤色錦盒,「母妃知道你什麼都不缺,這是我親手雕的。」
陸挽瀾接過一看,錦盒內裝著的,是兩枚赤玉印章,刻著小篆明紋,一個是「晏」字,一個是「瀾」字。
赤玉觸手生溫,字跡線條剛勁利落。
「母妃,這是您雕的?」陸挽瀾驚奇,一個久居皇宮的太妃,竟還會篆刻的技藝。
「娘娘一夜未眠……」
身旁侍女正要說話,卻被淑太妃一個眼神制止了。
「母妃進宮前最喜歡舞刀弄槍了。」淑太妃滿面和藹,握著陸挽瀾的手卻一直不肯鬆開,「入宮後,便只能用刻刀刻字打發日子了……」
先前淑太妃不曾想到,自己一直討厭的準兒媳,竟是個這樣伶俐勇敢的丫頭。
見她對晏兒痴心一片,竟是越看越喜歡。
可此時,這個丫頭心裡卻左右為難。
怎麼母妃也聽信了傳言?這下誤會大了!還是應該說清楚才對,不然豈不是辜負了她這番心意?
想到此處,便「咕咚」一聲跪了下來:「挽瀾實在擔不起母妃如此厚愛。」
「這是怎麼了?」
「那、那身孕其實……」
「什麼?」淑太妃更是迷糊,「身孕怎麼了?」
「是……」
正要說出口,卻聽房門嚯地被推開。
屋內幾人向門口望去,見蕭晏之頭戴九旒王冕,身著青衣纁裳,雙龍在肩,儼然是盛裝打扮:
「本王還以為王妃去了哪裡,竟不想是來打擾母妃歇息。」
蕭晏之打扮的莊重肅穆,雖然不苟言笑,可還是讓陸挽瀾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不愧是姐看上的人啊。
見他恭敬走進,向淑太妃行禮:「母妃,孩兒今日要帶王妃進宮,給皇兄和太后請安,就先行告退了。」
「好,去吧。」淑太妃點頭。
陸挽瀾剛要行禮,便被蕭晏之拽了出去。
一路無話,直到被拖到臥房門口,蕭晏之才開口:「你就穿這個進宮嗎?」
「不然呢?」陸挽瀾故作不以為然,反問道。
「回你房裡,把吉服換上,我在馬車裡等你。」說完便邁開步子離開。
如果蕭晏之此時回頭,一定會被陸挽瀾得意的笑容氣到。
「遲錚,找人幫我換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