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皇后自行處置吧

  第159章 皇后自行處置吧

  「是,微臣遵旨。」

  院使大人接過香囊,嗅了嗅氣味,又拆開來將裡面的香丸端在手上搓開一角查驗。

  此番動作重複多次,卻仍是不發一語。

  跪地不語的風芷嫣雖然強裝鎮定,可指尖還是緊緊攥住裙裾不敢放鬆。

  那香囊確實是自己所做,可是內里的香丸,不知何時被人換成了勝蘭衣香。

  先不說那衣香中零陵香、藿香和牡丹皮容易引起孕婦滑胎,其中的幾味香料更是有為女子避孕的功效。

  若是院使大人說出那香丸為何物,無論她將此物贈與誰,此物又是怎麼輾轉到了謝貴妃這裡,她今日都別想活著走出這長春宮。

  只是讓風芷嫣更為意外的是,這宮中竟然會有如此隱秘的制香高手。

  香料的分量掌握的剛剛好,既能讓謝敏敏出血不止,又可讓胎兒沒那麼輕易滑落。

  如此便可迷惑眾人耳目,若執意保胎,時辰一到反會造成一屍兩命;若不去保胎,那麼皇子夭折就可以順勢推到御貓的意外之上。

  這人和她的主子,做了這一齣戲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呢?

  見院使嗅了嗅香丸,又嗅了嗅香囊,一直捋著鬍鬚故作沉著,太后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催促:

  「說來聽聽,可有什麼不妥?」

  「是。」

  風芷嫣看著院使大人將香丸歸位,老而穩健的身姿不慌不忙再次行禮,粉唇微抿,可滿口銀牙已死死咬住。

  「回太后,古有搗麝成塵,熏薇注露,風酣百和花氣之法。今《香乘》又語,南方花皆可合香。所以這香囊之中乃是百花合香。」

  一語言罷,院中之人紛紛向其投來詢問目光,唯有風芷嫣無聲無息將緊攥的雙手緩緩鬆開。

  「哦?百花合香?」

  太后自知院使說話,向來露三分隱七分,卻沒想到今日竟然說的如此直白,反倒有些意外。

  哪知這院使似乎又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麼?」

  行隨聲動,一抹耐人尋味的目光隨之從太后的眸中射出。

  「回娘娘,這合香之人技法甚妙,香料雖為尋常花果,卻是將其釀入荔枝殼熏蒸多次,與鵝梨帳中香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又因沉、檀、龍、麝皆不在其中,所以此香遺余,雖誠有思致,然終不如嬰香之酷烈。貴人口厭芻豢,則嗜筍蕨,鼻厭龍麝,故奇此香……」

  聽著院使對這香丸炮製之法滔滔不絕的讚美,好像並沒有停止的意思,太后無奈插了一句:

  「那可是這百花合香吸引了蜂蝶而來?」

  「回太后,若只是此香並不足以吸引蜂蝶,可若與大波斯菊的香氣混合,則蜂蝶如潮……」

  未等院使說完,皇后王雪凝手中的茶盞「啪嚓」一聲落地,再看她的雙手此時亦是顫抖不止。

  要知道,今日的聚會,她可是特意選了開的最旺盛的大波斯菊花圃。

  「怎會?」淚水無聲地奪眶而出:「母后,臣妾、臣……」

  「住口!」見到王雪凝這副沉不住氣的模樣,太后便氣不打一處來,「哀家自有評判!」

  整個長春宮瞬間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太后眼神又掠過風芷嫣的鬢邊,落在那枚香囊之上。

  如此說來,這裡面除了一些花果清香之外並無不妥,若是強行把嫣嬪當做替罪羊也說不過去。

  心思滾了幾圈,太后便又輕輕吹了吹盞中茶葉,語氣便緩和下來對身邊的王雪凝說道:

  「哀家早就說過,六宮之主還是要端的出威嚴,你瞧瞧你,歡歡喜喜給謝貴妃張羅來張羅去,卻是讓他人有了可乘之機!管了閒事,卻落了一身不是。」

  太后微微嘆了口氣,由著寧公公將其攙起:「嫣嬪也別跪著了,剛出了月子,別跪壞了身子。」

  「謝太后明鑑。」風芷嫣謝恩,緩緩起身退到了一旁。

  可王雪凝似乎聽不懂太后的意思,空洞的雙眼霎時止住眼淚:「母后?」

  「事情這不是明擺著?謝貴妃沒了皇子,誰最得意?」太后說完抬手輕輕按了按額頭,「哀家也乏了,皇后自行處置吧。」

  說完,便在眾人的恭送中,走出了長春宮,只留王雪凝似懂非懂地站在原地。

  。

  天未破曉,太醫院上下終於將謝貴妃病情穩住。

  陸雲歸前腳剛踏出長春宮的門,便聽到身後繡鸞閣中一聲悽厲的哭嚎。剛想問是不是貴妃醒了,可未等轉身,便被太醫院的人簇擁著來到宮牆之外。

  「快走快走,不要回頭看。」

  「是啊!貴妃失了皇子,正愁沒地兒撒氣,現在回去不是找不痛快嗎?」

  「可是這……」

  陸雲歸看著同僚行色匆匆轉眼就走出老遠,腳步踟躕了半天,終於還是沒有進去。

  又走了幾步,卻被最後出來的院使大人叫住:

  「雲歸留步!」

  雲歸?

  這還是院使大人第一次這般親昵地稱呼自己,陸雲歸停下來,雖然對他方才的做法頗為不解,可長幼之禮仍需遵守:

  「院使大人,有何吩咐?」

  「雲歸啊。」院使抬手示意他一起出宮,「你師父逢春近些年來可有消息?」

  「師父他雲遊四海,從未與下官有過聯絡。」

  陸雲歸一邊走,一邊從院使肩頭卸下藥箱,扛在自己身上:「院使大人怎麼提起家師了?」

  「哼哼。」院使輕笑兩聲,復又嘆了口氣,「若今日逢春在場,謝貴妃這一胎倒也不需要強行落下。」

  「?!」聽到此話,陸雲歸震驚萬分。

  「原來大人是知道的?」

  見陸雲歸雙目圓瞪,胸中似有千言萬語,便急忙抬手制止他繼續說話:

  「老夫與你師父自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可是,你這孩子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既有仁人之術,又具仁人之心,老夫不能眼睜睜看你做傻事呀。」

  說話間,兩人便來到了宮門口,本以為時辰未到,宮門不會於此時開放,可是還沒等院使大人將出入皇宮的御賜令牌交出去。

  便看見神機營參將魏琪身著銀甲疾步而行,還嚷嚷著有大事稟報。

  「這是怎麼了?」陸雲歸不知為何,竟有種不祥的預感。

  「走吧。」院使輕輕拍了拍這個後生的肩膀,從他手中接過藥箱,「老夫有些話不中聽,可還是要說。」

  「下官洗耳恭聽。」

  「皇宮重地,自有四方天地的規則,其中之人的命數,也不由你我醫者之力所抗衡,要知道仁心亦可成為誅心的利器,你須懂得取捨,萬不可行差踏錯。」

  院使說著,老邁的雙手便又緊緊握住陸雲歸的手:「老夫今日言盡於此,後生可畏,也要好自為之啊。」

  言畢,便轉身離去。

  宮門於此時重重落鎖,門外焦急等待的陸雲策見到自家五哥,望著手中一個酞青藍色的香囊一動不動,急忙飛撲過來:

  「五哥!你可算出來了,快回家看看吧,出大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