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秘密
抱著裝有蓮花渠地契的木匣子,陸挽瀾縮著腦袋面對著書房角落裡,一排花梨木的架格旁。
隨著「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復又關緊,一抹寒冷的氣息遂從門口處緩緩朝她襲來。
陸挽瀾吐出一口濁氣,心中竟忽然有些忐忑。
奇怪,姐賣自己的地,賣多少銀子是姐的自由,這會兒心虛什麼?
再說了,剛剛姐可是被刺殺未遂的人,現在蕭晏之就算是再生氣,也不會發脾氣吧?
四哥也真是的,就這麼嚷嚷著進來……
「王妃在想什麼?」
正在腹誹之時,陸挽瀾忽然感覺耳朵一癢,滿臉愁容瞬間僵住。她下意識轉過頭看去,身後的男人已不知不覺來到自己身後,此時正安安靜靜盯著自己的眼睛。
眼神好像在笑,又好像沒有,讓人分辨不出情緒。
因為兩人距離太近,陸挽瀾生怕撞上他,急急向後錯了兩步,卻不知撞到架格上的什麼東西,硌得她後背生疼,倒吸一口冷氣。
蕭晏之見這小人兒面目奇怪,又低頭掃了一眼她的雙手,還在死死攥著那個木匣子,許是因為過分緊張,連指尖都有些泛白。
一雙深褐色的瞳仁從她脖頸的髮絲緩緩滑過,定在她身後架格第二層抽屜上的螭紋青銅鎖扣上。
陸挽瀾見他不說話,尷尬地彎了彎嘴角:「哦,臣妾是在想……」
尬聊還沒開始,卻見男人的手臂直接掠過她脖頸,「嘩啦」一聲拉開了身旁的抽屜。
「想什麼?」
蕭晏之隨口一問,接著又向前走了一步,探著身子垂眸查看抽屜的內里,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
突然的靠近,讓陸挽瀾猛地吸氣,清冽的松香瞬間盈滿鼻腔,她強咽下一口口水。
心裡的小兔子又開始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妖孽的男人,幹嘛貼的這麼近?!
「那個……臣妾是在想,想今天的刺客還有那個郡主……」
「嗯?不在這裡?」蕭晏之側著臉頰,右手在抽屜里摸了半天,有些驚訝地自言自語,「難道本王記錯了?」
說完,便又「嚯」地將抽屜關上,兩手隨後從陸挽瀾脖頸兩側,向架格的上層探去。
他找得頗為認真,甚至連寢衣下半赤的胸膛,被面前的小人兒盡收眼底都全然不顧。
此時的陸挽瀾,哪還管得上什麼刺客,什麼地契。她只覺得口乾舌燥,鼻孔滾燙,就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這算什麼?
書架咚?
勾引?
可是,可是今天不行啊……
蕭晏之抬手挪動了兩摞書冊,又淡淡地回應陸挽瀾方才的話:「今日王府的刺客沒必要留活口,本王已下令除掉,王妃不用掛心。」
「啊?全、全除掉了?」
聽到他說話輕輕飄飄,竟然不拷問一下幕後主使,就這麼把刺客全都殺了,陸挽瀾對他的魯莽有些驚訝。
這不像蕭晏之做事滴水不漏的風格啊!
「嗯。」
他低頭看了看陸挽瀾忽然仰起的小臉,緋色的面頰似是掛了兩朵雲霞,一直蔓延到耳根,順著頸子漫進織花錦緞的斗篷里。
她扇了兩下蝶翼般的睫毛,不太明白他這樣做的原因。
兩汪澄澈如湖面的雙眸,天真又充滿疑問,卻將蕭晏之的眼神緊緊鉤住。他挑了挑眉,嘴角的淺笑透著些許的嘲弄:
「二舅哥不是已經把幕後主使搬到床上了?」
「啊?」陸挽瀾忽然想到這茬,便覺得蕭晏之所做也沒什麼不妥,便又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對,對,王爺幹得漂亮!」
說完,便又見蕭晏之抬起頭,向自己頭頂上方看去,抬手將架格上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木匣子拿在手中:「原來在這。」
話音一落,陸挽瀾便覺得面前空間豁然開朗,蕭晏之已重新端正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準備溜之大吉:
「王爺找到東西就好,那臣妾先去休息……」
誰知,她剛一踏出腳步,蕭晏之大手一揮便將自己藕臂箍住,整個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重重按在架格上:
「王妃別急著走。」
陸挽瀾勉強擠了個笑容:「王爺還有何事?」
「何事?」
蕭晏之聽她話中語氣,似乎是不願與自己多待,方才緩緩軟下來的眸子又重新蒙了霜塵。
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難以琢磨。
他輕笑一聲,隨後鬆開了放在她肩頭的大掌,淡淡道:
「本王想和王妃做個交換。」
說著,轉身將木匣子放在桌上打開,從裡頭拿出一疊文書,送到陸挽瀾面前:「用這個跟你換蓮花渠那塊地。」
「這是什麼?」
陸挽瀾伸手接過,撇了撇嘴將文書展於面前,待看清上頭的文字後便又塞了回去:「這荒山野嶺的地方,臣妾要來做什麼?」
「真的不要?」蕭晏之沒有接過,只是輕嘆口氣坐了下來,「你可以問問四舅哥,再做決斷,本王可以等。」
「這有什麼可稀罕的?我四哥才不會同意呢。」
見他如此自信,陸挽瀾嘴上雖然嫌棄,可還是將文書與那蓮花渠的地契一起收好:「不過看在王爺的面子上,臣妾就勉為其難地跟他商量一下。」
正眉飛色舞地說著,她眼神隨意瞟了一眼桌上的木匣子,便看見一朵女童的珠花躺在裡面,笑容瞬間凝固在嘴角:
「這是什麼?」
陸挽瀾眼疾手快,說完便將木匣子從蕭晏之面前抓了起來。
「放肆!」
蕭晏之見狀,急忙抬手去搶。
他想阻止她,可是現在陸挽瀾內力恢復,竟與自己不相上下,只是一想到她肩頭上的傷還沒好全,蕭晏之不忍她動用太強的內力,手勁僵持了一會兒便又鬆了下去。
似是得到了什麼寶貝,陸挽瀾格外開心,拾起那朵女童的珠花故作好奇的問道:
「王爺怎麼會有小女孩兒家的東西?還這樣寶貝著?」
接著又從裡面找出一個蠟做的箭頭:「這是什麼?這不是初學射箭時候用的嗎?王爺還留著?」
「這還有半塊摔碎的玉佩?」
「撥浪鼓?王爺這是你小時候的東西?母妃真是不容易,竟然把這些都給你留著……」
陸挽瀾每拿出一樣,就要笑話一句,只顧著埋頭看這些個小玩意,卻沒看見蕭晏之的拳頭緊張地攥起來又鬆開,鬆開復又攥緊。
他對她前世的愛慕,全都在裡面了。
十歲,見她出生。
十三歲,聽她咿呀學語。
十五歲,見她招貓逗狗。
十八歲,見她拉弓射箭。
二十三歲,見她豆蔻御馬。
二十五歲,見她亭亭玉立。
……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等她慢慢長大,三書六禮明媒正娶把她好好疼愛。
可是上一世的愛慕,只停在了十八歲。從那以後,這個匣子和裡面的秘密就是個笑話。
心裡正掙扎著,卻聽陸挽瀾又驚呼一聲:
「誒?還有一本畫冊?」
說完,便要打開。
蕭晏之皺眉,裡面,都是他的卑微。
「陸挽瀾,你夠了!」
說著便再也顧不得她肩頭的傷,抬手去奪,隨著他長袖一揮,袖中那本黑色封皮的精品畫冊便掉落在地。
好巧不巧地,整本畫冊竟然就這樣攤開在兩人之間,蕭晏之垂眸一掃,眸心霎時濺出了火花。
很好!
「王妃就這麼等不及?」
「我……」
陸挽瀾見他面色鐵青向自己走來,驀然提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