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雲家所有人都聚在正堂，愁眉不展。
誰能想到一夜之間，大水村湧來這麼多人？
小曦甜『噠噠噠』地跑到大門口，透過門縫朝外看去。
好傢夥，門外擠著三四十人。
他們或跪或躺，乞求雲家能開倉放糧，救他們一命。
隔壁大宅外，也是烏泱泱一片，人山人海。
蕭錦恆爬上牆頭，朝外面探頭探腦。 ✻
「村子裡為何來這麼多人？」蕭錦恆問孔興卓。
難道是鼠災鬧的嗎？
他記得朝廷已經下發賑災物資了，怎會湧出這麼多災民？
孔興卓微微嘆息，有些一言難盡，「主子有所不知，這些百姓都是十里八鄉的村民。」
「他們的莊稼被鼠群糟蹋了，家裡沒糧食，便涌到大水村來討飯吃！」
蕭錦恆眉頭一皺，「朝廷的賑災物資呢？」
不會是雁過拔毛，被那群貪官昧去了吧？
孔興卓無奈地嘆口氣，「那點物資被層層搜刮，下發到河陽縣時，就剩兩袋穀子了。」
如今貪官橫行，污吏猖獗。
朝廷殺都殺不過來。
到最後遭殃的還是無辜百姓。
蕭錦恆聽了，怒髮衝冠，小臉瞬間漲紅，「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連百姓的賑災物資都敢貪？」
大梁國曾經是何等的輝煌與昌盛。
如今怎會變成這般瘡痍模樣？
孔興卓苦笑一聲，「全國上下的官吏，哪有幾個不貪的？」
他們的腰包就是無底洞，永遠都填不滿。
蕭錦恆閉了閉眼，吩咐孔興卓，「把府中的糧食拿出來，給門外的災民分一分。」
「是！」
老雲家。
劉翠蓉一臉恐慌地大叫，「爹，娘，咱家總共就那麼點糧食，拿什麼救濟他們啊？」
地里的麥子和玉米還沒收回來呢。
真怕這些災民一窩蜂似的去禍害莊稼。
老雲家有三十畝地，長得比村里任何人家的都好。
麥穗顆粒飽滿，金黃一片。
玉米棒子又胖又長，災民們每人掰上一穗，那地里就空了。
雲二滿皺了皺眉，「你嚷嚷什麼？家裡啥時候餓著你了？」
劉翠蓉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她抓起鐮刀就要衝出去，「不行，我可不能讓他們禍害咱家的地。」
小曦甜「」
二嫂啊，您要是真有膽子就去吧！
全家好像沒人攔著你哦！
劉翠蓉往前跑了兩步，見家裡人誰都沒看她，便尷尬地杵在門口。
她放下鐮刀，結結巴巴道「家裡家裡還有男人呢，憑什麼我去啊！」
雲老頭心煩意亂，剜了她一眼，「你消停點吧，別沒事找事，給家裡添亂了！」
劉翠蓉輕哼一聲，「我還不想管呢！」
反正到時候別餓著她和小寶就行。
「二嫂嫂，沒事事噠！~」
小曦甜走到劉翠蓉面前，叉著小腰，給她打氣。
劉翠蓉目光微怔，面色一喜。
小姑子這是在寬慰她嗎？
「甜寶寶真是越來越招人稀罕了！」劉翠蓉揉了揉她的頭。
小曦甜眉眼彎彎，她其實很不想讓家裡人吵架。
只要二嫂老老實實的，老雲家就不會有人紅臉。
大水村外，成群結隊的災民扛著行李卷，帶上妻兒老小來討飯吃。
每家每戶的大門外，都擠著烏泱泱的人。
村中街道上，更是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你們別堵在我家門口啊！去去去，滾遠點！」
「誒，你怎麼還動手搶呢？再敢往前一步，老子就去報官了！」
「我家米缸都掏空了，你們去別人家看看吧！」
「那不是還有一片溝溝湖嗎？裡面有都是魚，你們去撈啊！堵在我家門外算怎麼回事？」
「」
大水村徹底亂套了。
災民們見討不到糧食，便去溝溝湖抓魚。
很多人剛跑到湖邊，就驚動了湖灘上和蘆葦盪中的土龍。
它們集體出動，把災民們咬得缺胳膊斷腿，場面悲慘極了。
於是有人開始進山，挖野菜，摘果子，卻遭遇了狼群的襲擊。
無奈下，他們只好返回大水村，把目光瞄向那成片的莊稼地。
村長好不容易擠出自家門口，帶上傅大強和杜老三等人，匆匆趕往雲家。
他們得商量出一個計策。
不然，大水村家家都別想好過。
老雲家宅子大，院牆高，又建在半山腰。
所以村長每次商議事情，都喜歡到這兒來。
「村長，這下可怎麼辦啊？官府也不出面管管！」傅大強埋怨道。
村長抿了抿菸袋嘴，冷笑一聲，「就是陳知府下發的告示，災民們才涌到咱們村的。」
這回好了，大水村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誰都想過來咬一口。
再這樣下去，他們的活路就斷了。
雲老頭悶聲吧嗒著菸袋鍋，一張老臉黑如鍋底。
杜老三咬牙切齒道「這陳知府真不是個好東西，表面上看斯斯文文的，沒想到一肚子壞水！」
「這事也不能全怨他！」村長喝了口茶水，「誰讓咱們趕跑了老鼠，保住莊稼了呢。」
顧氏抱著小曦甜，忽然想到了什麼。
「村長，溝溝湖那邊，一直都有土龍嗎？」顧氏詫異道。
村長搖搖頭，「原先是沒有的，直到幾年前，湖岸邊上多了一群土龍。」
「村里人被咬傷後，就再沒人敢去撈魚了！」
杜老三也點頭附和，「沒錯沒錯，那群畜生見人就咬，來無影去無蹤的，嚇人的很！」
即便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也不敢單獨去殺土龍。
小曦甜聽了，隱隱有些好奇。
大水村位於梁國正北方，按理說不該有鱷魚。
況且每年入冬後，大水村天寒地凍，雪虐風饕。
什麼鱷魚不都被凍死了？
它們到底是怎麼來的？
「而且，自打村民們發現土龍之後，山裡的狼也變多了！」
村長又點了一袋煙，「老孫家的兩個兒子就是被狼咬死了。」
「後來官府嚴令禁止，不准村里人上山打獵，下河摸魚」
小曦甜滿頭問號。
她怎麼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呢？
眼下災民們居無定所，食不果腹。
要是能殺光土龍和狼群，那漫山遍野都能找到吃的。
何苦惦記大水村的那點莊稼地呢？
於是小曦甜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殺龍龍，打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