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雲大滿走了進來。
屋外下霧了,灰濛濛的,大滿一走進來,身上就帶著一股潮氣。
他見二嫂癱在地上,像一堆豬肉似的,便問,「這是咋的了?」
他剛剛去隔壁杜老三家,給蕭錦恆送銀票去了
不知道二嫂被罰了。
「嗚嗚嗚,大滿,你給我評評理,我都懷孕了,爹娘還要把我攆出去,嗚嗚!~」
「他們他們連雲家的孫女都不要了,簡直是鐵石心腸、鐵石心腸啊!嗚嗚!」
劉翠蓉哭得差點抽過去,他扶著炕沿站起身,趔趔趄趄地往外走。
「嗚嗚,既然他們不要孫女了,那我還留在這幹啥?怪礙眼的,連呼吸都是錯!」
「我走還不行嗎,我走!~」
全家人「」
你這也太能整事了吧!
剛才你咋還哭哭咧咧地求爹娘別趕你走呢。
這肚裡揣了孩子,說話都有底氣了
雲大滿站在門口,攔住劉翠蓉,「二嫂,你這是幹啥啊,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嘛?」
唉,這二嫂一天不作妖,就渾身難受。
桂花都懷孕多長時間了,也沒像她這麼矯情啊!~
劉翠蓉一邊哭一邊推雲大滿,「你別攔著我,讓我走,讓我走啊!」
顧氏「」
這死玩意,說說話還來勁了。
「老大,你別攔她,讓她走!~」顧氏蹙眉道。
這深更半夜,又下了大霧,看她往哪兒走!
雲大滿撓了撓頭髮,側過身,讓劉翠蓉過去
誰知這個夯貨走到門口,突然又折了回來。
「嗚嗚嗚,我憑啥走啊,憑啥啊?」
她在老雲家這麼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
看來懷孕也沒拿捏住雲家老少,那她就坐在這兒不走了。
「小寶,到娘親這兒來!~」劉翠蓉坐在凳子上,朝雲小寶拍了拍手。
雲小寶有些嫌棄,沒過去
「哼,你這個狼崽子,娘以前白心疼你了!」劉翠蓉翻了個大白眼。
顧氏吩咐胡喜兒,「去把紙筆拿來!~」
劉翠蓉留下來也行,但必須要有條條框框約束她
「娘,你寫這玩應有啥用,我又不認字?」
劉翠蓉看著婆婆寫了滿滿當當一頁紙,心裡膈應壞了。
她記得之前婆婆就是用這個辦法來約束胡喜兒的。
顧氏寫完後,放下毛筆,把紙遞給雲二滿,「老二,你給她念念!~」
無規矩不成方圓。
他們雲家雖然算不上大戶人家,但家規還是要有的
雲二滿接過紙張,上下掃了一眼。
大概內容是從今往後家務活讓劉翠蓉和兩個丫鬟分擔。
趙桂花負責監督她們。
如果劉翠蓉繼續偷懶耍滑,遊手好閒,就直接把她送回娘家。
再也不許她踏入雲家大門一步
最後一點是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護著小甜寶。
如果做不到,後果也是送回娘家。
雲二滿念完之後,把紙遞給劉翠蓉,「按手印吧!~」
「我不按!」劉翠蓉噘著嘴,「你們這條款也太霸道了。」
「我和大嫂都懷孕了,憑什麼讓我幹家務活?」
「你們這明顯是偏向,都偏沒邊了,哼」
雲二滿差點被氣笑了,「翠蓉,你哪知眼睛看見大嫂沒幹活的?」
「這些年在家中,劈柴挑水、燒火做飯、秋收打糧、跑前跑後,不都是大嫂在忙活嗎?」
「你天天在家睡懶覺、搶吃的,你都幹啥了?」
今天劉翠蓉要是不按手印,就算爹娘不說什麼,他也得把這夯貨送到娘家去
這媳婦愛誰要誰要,反正他是不要了。
「我那我那不是為了照顧小寶嗎,就好像他不是你兒子似的!~」劉翠蓉喃喃道。
雲二滿聽後,氣得火冒三丈,「敗家玩意,你到底按不按手印?」
「不按也行,現在就給我滾犢子!」
劉翠蓉嚇得縮了縮脖子,一把就搶過保證書,「按哪塊?」
保命要緊。
在這種緊要關頭,她還是很識大體的。
「你名字那嘎達。」雲二滿幫她指了指。
劉翠蓉『哼』了一聲,用手在自己的嘴唇上蹭了蹭,然後按下一個暗紅色的指印
她每天都塗抹唇脂,最喜歡的顏色就是暗紅色。
「娘,手印按好了!~」雲二滿把保證書還給顧氏。
雖然他覺得這東西對劉翠蓉沒啥作用,但畢竟多了一層約束。
她要是不怕被攆出去,就儘管作妖,反正沒人護著她
顧氏收好保證書,見小閨女困得睜不開眼,便擺了擺手,「你們都去睡吧!~」
隔壁東屋是男人的房間。
「去睡吧去睡吧!」雲老頭下炕,趿拉著一雙破布鞋,回到東屋去了。
大滿二滿和小寶也泡了泡腳,放下兩屋中間的帘子,上炕休息了
這是他們在傅大強家的第一晚。
「大滿,銀票你給蕭公子送過去了?」熄燈後,雲老頭躺在炕頭上問道。
雲大滿『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你把咱家的想法跟蕭公子說了嗎?」雲老頭又問。
磚頭瓦塊都自己出,讓蕭錦恆出幾名工匠就行。
雲大滿翻了個身,他現在已經困懵圈了,懶洋洋道「說了!」
「那蕭公子是咋說的,他同意了沒?」雲老頭盯著屋樑,一雙渾濁的眸子瞪得老大。
雲大滿吧唧兩下嘴,直接進入了夢鄉
「大滿,大滿?」雲老頭坐起身,「這個虎玩意,咋說睡就睡了呢?」
「哎呀,爹!~」雲二滿氣鼓鼓地瞪著雲老頭,「這都啥時候了,你不困,人家還不困嘛?」
爺三個已經很多年沒睡在一鋪炕了,雲老頭不免有些精神。
見二兒子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雲老頭『噗嗤』一笑,「狗東西,跟爹嘮嘮嗑咋了?嫌煩了?」
雲二滿「」
「爹,咱們都幹了一天活了,你沒見大哥都打呼嚕了?」雲二滿解釋道。
「行行行,睡吧,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然後就見雲老頭坐在炕頭上,點起菸袋鍋,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哎喲,那煙冒的,跟火車頭似的,熏得雲二滿直咳嗽。
抽菸跟聞二手菸是兩回事兒。
那種飄來的旱菸味格外嗆人。
隔壁,杜老三家最大的房間內。
蕭錦恆眉頭緊鎖,盯著桌案上的銀票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