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霖在大院裡睡了一晚上，早晨就被大院院子裡的嘈雜聲吵醒。
有鍋碗瓢盆的聲音，有孩子的哭鬧聲，還有霹靂乓啷打水的聲音，總之很吵很吵。
周陽霖躺在墊子上，聽著這久違的聲音，忍不住勾唇笑起來。
去首都的那些年，他每次做夢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如今又清晰地響在耳邊了，雖然嘈雜，但是很親切。
「喲，衛副團長，又在為團圓妹子占廁所呢，這團圓妹子百日都出了，你這是打算占到什麼時候去？」這會兒，院子裡響起一個女人爽朗的聲音，周陽霖想了想，應該是那個胖大姐的聲音。
周陽霖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見衛南凜的聲音，應該是聲音太小，被院子裡的其他聲音淹沒了。
房門響了一聲，周陽霖裝作還睡著的樣子，趕緊閉上眼睛。
劉團圓打開房門，看到周陽霖還直挺挺地躺著，她將暖瓶端到桌上，忍不住喊了一聲：「周老闆，這外面這麼吵，你還睡得著？」
周陽霖抬起手來，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擋住了眼睛，將從房門進來的陽光阻擋在門外。
「這是哪兒啊？」周陽霖張開眼睛，四處看一眼，又揉了揉腦袋，「頭疼！」
「周老闆，你一個開酒店生意的，這酒量太差了，昨晚你又喝多了，怎麼都不肯走，非要在我家睡，我家就兩張床，一張還是孩子們睡的，所以只能委屈你睡地上了！」
周陽霖撫著額頭，低著頭，裝作很丟人的模樣。
劉團圓給他倒了一杯水說道：「一會兒你起來，洗把臉，一起吃早飯吧，早飯給你煮了麵條，打了個荷包蛋，對你身體好！」
周陽霖點點頭。
這會兒，胖大姐從外面進來，朝著劉團圓喊道：「團圓妹子，還不快點，就要輪到你了！」
劉團圓本來在給周陽霖遞水杯，一聽到這話，立刻將水杯放在桌上，拔腿就向外跑。
周陽霖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劉團圓是要去廁所。
他想起之前住在這邊的時候，他那會兒還都是小孩子，起床就跑到河邊田地里尿尿，還用尿呲死了一些莊稼，被隔壁村子的人找到大院裡來。
周陽霖想著，就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周陽霖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蹲在院子裡，壓了井水洗臉。
「這不是周老闆麼，你怎麼在這裡？」這會兒胖大姐來接水，看到周陽霖十分接地氣地蹲在地上洗臉，趕緊問道。
「昨晚掉水溝里了，回不去，就在這住了一晚上！」周陽霖一邊說著，一邊擦了一把臉。
胖大姐打量著周陽霖。
周陽霖之前換上了衛南凜的一身衣裳，軍襯衣，軍褲子，除了那頭髮比較時髦點，還真的有軍人的氣質。
「周老闆若是當兵的話，一定很帥！」胖大姐說道。
周陽霖笑了笑，忍不住扯了扯衣領。
昨晚換完衣裳，也沒有來得及好生打量，這會兒瞧著襯衣筆挺，軍褲也筆挺，穿上肯定好看。
周陽霖忍不住用水照了一下，雖然模糊，看不太清楚，但是輪廓是帥氣的。
這會兒衛南凜與劉團圓進院子來，就看到周陽霖站在臉盆前，不停地向臉盆里看，在那裡臭美。
「周老闆，我屋裡有鏡子！」劉團圓笑著說道，「真別說，周老闆穿軍裝很好看！」
周陽霖立刻正色，抬眸說道：「我穿什麼衣裳都好看，不過這軍裝是第一次穿，瞧著稀罕！」
衛南凜將晾在外面晾衣繩上的衣裳拿給周陽霖，「我那軍裝上面有軍銜，你穿出去不合適，現在衣裳已經幹了，換下來吧！」
「誰稀罕你的！」周陽霖說道，接過自己的衣裳進了屋，關上門。
衛南凜看了劉團圓一眼。
劉團圓無奈地說道：「周老闆有的時候像個孩子，你別介意！」
衛南凜淡聲說道：「你說這話，好像你兩是一夥似的！」
劉團圓訕訕地笑笑，這才想起廚房裡還坐著鍋，趕緊跑進廚房裡查看。
這三個娃娃都要四個月了，劉團圓打算從今日開始，給三個娃娃增添輔食，先從喝小米粥開始。
粥熬好了，就開始下麵條，一會兒早飯也做好了，三個人坐下來吃飯。
周陽霖的心情似乎很好，端著麵條坐在院子裡，看著院子裡的人來來往往，還自來熟的跟很多人打招呼。
「嘿！」周陽霖正打著招呼，之前與衛父下棋的老胡就來了，他看了周陽霖一眼，愣怔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周陽霖一眼。
周陽霖看到胡老，一瞬間也有些發愣，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照舊與胡老打了招呼。
衛南凜看到胡老，也上前打招呼。
「你爸爸這幾天沒來，是咋回事？」胡老問道，「那天贏了我棋，說這幾天讓我報仇的，我這都等了幾天了，不見人影！」
「今天能來！」衛南凜說道，「這幾日我媽媽說是城裡來了個親戚，去見親戚了，今日說能過來！」
胡老點點頭：「你爸爸來了之後，讓他去找我！」
胡老回頭，又看了周陽霖一眼，問道：「這黑子找到了？」
衛南凜愣了一下，「什麼黑子？」
胡老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說道：「你瞧，我都老糊塗了，我看岔人了！」
胡老說著，又趕緊走了，臨走的時候，又看了周陽霖一眼。
周陽霖在聽到「黑子」兩字之後，雙手忍不住握起來。
想不到在這個院子裡，還有人記得他！
周陽霖盯著胡老的背影，忍不住勾唇笑起來。
衛南凜總覺著「黑子」這名字有些熟悉，可是就是記不起來了。
他小時候發燒，忘記了一些東西，但是這些東西似乎對他的生活沒有影響，這些年他也就沒有追究。
但是最近，他想要記起過去的事情的時候，腦袋都會疼，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煤礦被埋了那麼多天留下的後遺症。
衛南凜正想著，一抬頭，就看到周陽霖吃完飯，立刻將碗筷泡在了旁邊的水盆里。
衛南凜愣了一下，周陽霖是怎麼知道那邊的水盆是洗碗的？
周陽霖洗好碗筷，又去廚房放下，似乎在這個家生活了很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