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
姜禹坐在大殿之中，他頭頂懸著天人神劍。
神劍與他的感應，比他剛降臨之時要強上一些，但遠稱不上完全執掌，這也是他讓天城和地城保存實力的緣由。
他無法理解。
為何？
明明他降生之時，天生重瞳，還有劍骨相隨，乃是天生帝者。
可如今，神劍他無法掌握，天人城的主角，似乎也並非是他。
方才日月對峙的情形，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那個與他一同降臨的女子，為何能強到他都無法理解的程度？
如今許多天族看他的眼神，都沒有往日那般敬畏了，原因很簡單，他們都崇拜強者，嬴冰比如今他們共尊之人，要強得多的多。
姜禹懷疑，哪天嬴冰回來了，一句話，他恐怕便要讓出自己的位置。
「如今，倒顯得是我多餘了。」
「她或許當下並無回來的念頭，但以後呢？」
姜禹輕輕撫著劍。
方才，神劍也有所波動，似乎受到了某種感召，是因眾生之力而牽動的。
看來他所想的沒錯。
眾生之力，是駕馭神劍的關鍵。
「要加快速度了.....」
姜禹心中沒由來的煩躁，尋思起了進一步提高對天人城掌控力的法子。
......
天人城境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李墨再一次降臨了天人城，但實際情況和他預想的有些出入，可惜他並不知曉。
「我們天人城歷史悠久，命途多舛，每隔一紀，便會有天災降臨。」
「好在在上次天災降臨之前，天降了帝者姜禹，帶領我們天人城煥然一新....」
聲聲入耳，這是在講課嗎？
李墨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醒之時眼前一片明亮，從窗外照入的陽光，晃得他眼暈。
入眼是明亮的講堂，先生手持戒尺，正在為大家講述天人城的歷史。
李墨想起了許多東西。
譬如這是地城在經歷了第一輪天災後，天城上族來新城中興修的學堂。
地城各大武人世家，都會讓族內傑出的子弟來學習。
除了天城上族所創的強大武學外，學堂里最多的課業，便是歷史了，主要是天族與那個帝者的豐功偉績。
不過，他想起的還不止於此。
「可是先生，學生有一事不解。」
小李同學忽的舉手。
學堂內的同窗一下子都將目光投向他，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你又有什麼問題？」
先生頭疼的看著他。
李家這小子，武學天賦極高，人也聰明，但就是有個缺點。
好奇心實在是過於旺盛了，時常會提出一些讓他都十分為難的問題。
譬如天人城外面是什麼，天族們要不要吃飯，譬如吃什麼補什麼，那吃苦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苦，吃人是不是才能成為人上人。
先生時常感覺自己在面對李墨時，像個新兵蛋子。
「你....你問吧。」
「我聽那些捉刀人說，數十年前，南門遭突襲，須臾被破，如今仍然野火燒不盡的妖魔，便是那一次放進來的。」
「沒錯，所以你的疑惑是什麼？」
「力挽狂瀾，封上南門的，不是寒月仙嗎？」
「不是，是姜帝帶領眾多天族強者....」
先生下意識搖頭，這在歷史中記載的很清楚。
「既然姜帝如此英明神武，天族如此無所不知，為何人城還有妖魔肆虐，還需要捉刀人們去斬妖除魔？」
「這是....這是為了給你們歷練的機會，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天人城不能在安寧中忘記了天災的恐怖。」
聽先生這麼說。
李墨反而疑惑更甚。
他所見的，和他聽先生說的，簡直不像同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地城的各大世家，哪個有什麼憂患意識？不都是坐擁大片土地，只知享樂麼？
他們又對妖魔出過多少次手，倒是鎮壓人城的凡人時，不遺餘力。
「好了，也少與那些捉刀人混在一起。」
先生也是被他弄得煩躁，語氣也加重了些：
「聽多了他們的歪理邪說，為天城上族所棄，倒霉的可不止是你，小心連累家族，一同跟著遭殃！」
「世上根本就沒什麼寒月仙！」
「先生...」
「下課！」
先生拂袖走了。
「李兄，先生此言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我等蒙受天恩，方才有諸多權利，天城上族能捧咱，也能摔咱，哪個家族若是沒有天族站台，便是無根浮萍。」
「李兄你想，若是真有什麼寒月仙，她那麼強大，天族怎麼會是姜帝做主？」
「小心惹了天族不喜，到時你可能真的得償所願，得去當捉刀人了。」
李墨方才的話，像是少年人不切實際的妄想。
場中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李墨搖搖頭，他不喜與人爭辯，問題多只是因為奇怪的想法多，好奇心重而已。
身為穿越者，這不是很正常嘛？
此時學堂已經放了學，學子們三五成群，有說有笑的離開，恍惚間讓他想到了上輩子的校園生活。
區別在於，他上輩子還挺合群的。
一邊走出雅致奢華的學院，他一邊念頭翻湧，難道世上真的沒什麼寒月仙？
難道.....先生說的，才是對的？
湖畔邊波光粼粼，絲竹悅耳，有娘子在亭台樓閣之間翩翩起舞，唱著天城上族的功績和神異。
這也是許多同窗放學後的去處，都是世家出身，不缺錢消遣。
「行行好吧大爺....」
一隻髒手忽然伸到了眼前，是個瘦瘦巴巴，衣衫襤褸的小孩兒。
他兩眼無神，口中木然的對每個過路人喊著。
李墨掏了晌午沒吃完牛肉，小孩兒眼神驟然有了生氣，小心把牛肉揣進懷裡，迅速跑到了街角。
「娘，有吃的了...」
大概他怎麼搖晃那個草蓆上的婦人，都晃不醒了，因為後者身體早已僵硬多時。
先生口中，湖畔樓閣的鶯歌燕舞叫盛世。
那.....這又叫什麼？
紅旗下學到的真理說，少數人的盛世不叫盛世。
是先生錯了！
那是否寒月仙的存在，也是有心人刻意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