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樓頂峰。

  劍樓頂上仍然是那幅奇石周遭形成的奇景，乍一看沒什麼變化，但若是細細觀察的話，還是能察覺到些許不同的。

  譬如清泉里多了幾尾游魚，樹木茂盛了些....

  李墨剛臨摹完三次奇石，毫無例外都差了一點。

  於是他站在劍樓之頂，遠眺放空。

  「那邊是劍池....」

  李墨一看到那個環形的巨大廣場，腦海中就冒出冰坨子站在高台上，拿著戒尺指指點點的模樣。

  冰坨子總有種掌握了真理的氣場。

  小李同學甚至能腦補出來，她講到了哪。

  什麼地方需要演示，見到資質愚鈍的弟子是什麼眼神.....

  」等等，昨晚的畫面怎麼也冒出來了。」

  「不對，她怎麼老冒出來。」

  李墨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他現在應當專心將精神放在臨摹奇石上.....

  「你在看什麼呢？」

  說話的是魏照流。

  她還是戴著那副北海圓晶琢磨成的眼鏡，面容看不太清，頭髮比此前短了許多，從氣息來看，應該剛剛又是去觀摩奇石了。

  「看寒仙子。」

  李墨目光仍然放在劍池那邊道。

  「嗯？你看的到？」

  魏照流兩眼瞪大，心道這位李少俠眼力當真恐怖，才點頭道：

  「奧，你是在說嬴冰啊，她講道我去聽了，真是高山仰止，可笑我此前還想和她比較.....」

  李墨問道：「你頭髮怎麼短這麼多？」

  「就，每次聽她講道，我都覺得劍道有所進步，而後就回來嘗試將那錘痕抹掉。」

  「然後呢？」

  「每次都失敗了，所以為了讓自己記住教訓，我便削一指頭髮明志。」

  「......看起來確實變強了一些。」

  李墨心中忽然冒出了負罪感。

  不過這負罪感冰坨子也得分一半，要不是她，魏照流也不會時常又覺得自己行了。

  還是儘量早點將奇石臨摹完。

  那樣就看不到魏照流禿掉的那天了。

  「他老畫奇石做什麼？」

  魏照流不解，這難道是一種新的修行方式？

  製作觀神圖？

  曾經也有劍城的前輩動過這個念頭，但後來總是不了了之，原因是這奇石本身貌似並不能用來觀摩，上面的劍痕倒是可以。

  卻也沒幾人有資格承載那劍痕的神意.....

  李墨自顧自的在奇石前坐下。

  筆墨紙硯拿出來，墨汁是冰坨子早上喝茶之時，順手磨出來的。

  原本庫存不少的青脈玉箋，如今用的還剩五張。

  小李同學打起精神來，人家劍城允許他參悟奇石，卻不能帶走。

  在離開雲州前，一定要畫出來.....

  「這塊兒石頭，不應當只是塊兒石頭。」

  小李同學喃喃自語。

  .....

  劍池。

  以前有劍道強者來雲州講道，是沒有中場休息時間的，自從嬴冰來了後，這個規矩便改了。

  她講的東西大道至簡，卻是需要時間領悟琢磨。

  否則可能講著講著，其他人就聽不懂了。

  一次休息小半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嬴冰抱著天霜，站在劍池的高台上，索性泡上一壺清茶閉目養神。

  人一安靜，就會多想。

  所以才閉上眼，思緒就飄回了昨夜，月影朦朧，燭火浮動的包廂.....那觸感揮之不去，想忘卻偏偏越發真實。

  連他手掌的溫熱都好像殘留著似的.....

  下方有的比較聰明弟子，此時眼中紛紛閃過智慧之光。

  「嬴仙子是不是又有所領悟？」

  「嘶.....她掌握絕學劍法都是眨眼的功夫！很有可能啊！」

  「不知她又在琢磨什麼高深的劍道.....」

  弟子們面面相覷，卻不敢聲音太大。

  生怕打擾了嬴冰『悟道』。

  嬴冰：「.....」

  不行，不能再想了。

  她拿出茶具，打算泡泡茶轉移注意力，眸光卻忽的頓了頓。

  這是她的茶桌嗎？

  桌上擺的茶具，是不久前李墨送的，看著樸素，其實質地十分名貴，可惜的是杯子只有一個。

  今早唯一的那個茶杯，還被他順手拿去喝過。

  茶葉是他隨手給的，茶桌是他用錘子敲的，喝茶的小點心是他做的。

  除此之外......

  咕嚕嚕....洗茶的水澆在旁邊的大頭娃娃上。

  嗯....

  反正這須彌物很堅固，於是就成了她的茶寵。

  連茶寵都是Q版的李墨大頭娃娃！

  「什麼時候.....她的身邊哪裡都留下了他影子？」

  「真是.....」

  嬴冰抿起唇瓣，輕輕一指頭戳在大頭娃娃的額頭上，令其搖搖晃晃。

  然後眸光輕動，又捻起一片茶葉，粘在了Q版李墨的人中上。

  上次在他人中貼了個紙條，他好像很不服氣....

  「嬴姑娘.....」

  「嬴姑娘？」

  耳畔之人叫了兩聲，她方才回頭。

  「快到講道時間了。」

  來提醒她的是曾長老，他看著那個玩偶，忽的眉頭挑起，微微後仰。

  「好....」

  嬴冰站起身，收拾起了茶具。

  以前怎麼就沒覺得休息時間這麼短.....

  「你方才在看什麼？」

  「看.....」

  嬴冰將大頭娃娃的腦袋重新擰回去，垂眸想了想。

  「旺妻斗魂？」

  「？？」

  .........

  「光畫是不夠的。」

  「還要切身去體會.....」

  又畫廢了一張青脈玉箋後，李墨站起身來。

  靠近奇石，他緩緩伸出手掌觸摸了上去。

  說來也奇怪。

  和奇石接觸到的剎那，體內的七顆玄丹，便隱約閃爍了起來。

  按照周天規律循環的它們，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開始了輕微的顫抖，動靜也越來越大。

  轟——

  李墨莫名心有所感。

  這莫名的聯繫並非是因為玄丹本身，而是因為它們都是自己世界種子內的星辰。

  同性相吸，它們好似見到了同類似的。

  「呼.....」

  李墨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能透過奇石的表面，了解到它真正的玄機了。

  這是此前他在上面參悟武學，前所未見之事。

  「他怎麼了？」

  然而在不遠處。

  魏照流眼中，李墨卻只是在發呆而已。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不過讓她驚奇的是，這奇石並非能夠輕易接觸的，若是資質不夠，怕是一瞬間就要被其中無窮無盡的玄妙淹沒....

  下一刻。

  青脈玉箋忽然懸浮了起來。

  李墨提起了手中之筆，揮毫潑墨，筆走龍蛇，這次他不再小心翼翼，卻是說不出的寫意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