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樓之中一片寂靜。

  黑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卻沒有人開口說話。

  小李同學甚至有點懷疑，這裡之所以叫做黑樓，是因為不愛點燈，烏漆嘛黑的，連人都看不清。

  也不知是因為窮還是這樣顯得比較有氣氛。

  為了防止有殺手眼神不好，小李同學還貼心的拿出了一顆夜明珠。

  「真是李墨？」

  「他來黑樓了？他怎麼敢的啊？」

  「多少有點不尊重咱們的職業了，這和咱們跳到衙門裡有什麼區別？」

  黑樓之中的殺手們神情各異，面面相覷。

  連前台的那個胎記老者都迷茫的摳了摳後腦勺。

  從業這麼多年，頭回見到掛那麼高花紅的目標，自己送上門自投羅網的。

  夜明珠照亮了李墨的面容，竊竊私語之聲才開始響起。

  「他好像挺有錢的，咱們要不在這把他做掉，又拿懸賞還能拿搶了他身上的財物。」

  「黑樓之內不允許動手。」

  「你說為啥要定這麼個規矩呢？」

  「你猜咱們為什麼叫細雨樓，而不是黑風寨。」

  「那他總得出樓的吧？總不能一輩子縮在樓里不出來。」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攜帶了大威力殺傷性異寶，來這裡自爆？」

  ........

  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給櫃檯前的管事驚出了一身冷汗。

  李墨能出現在這，要麼是蠢到無可救藥，要麼就是有來這裡的底氣。

  潛龍榜第十九顯然不可能是前者。

  「李少俠好膽色，敢問來此地，有何指教？」

  管事給旁邊的人打了個眼色，而後主動發問道。

  「指教談不上。」

  李墨走到櫃檯前，坐到了椅子上，笑道：

  「有客人上門，連個茶也不上，未免有失禮數。」

  徐逸：「.....」

  他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刀口舔血，命懸一線的經歷，都弱爆了。

  青面管事動作頓了頓，眯眼道：

  「你何時成客人了？」

  「細雨樓行事百無禁忌，對吧。」

  李墨絲毫不避諱對方眼中的銳利。

  青面管事點頭：「除樓內規矩外，自是如此。」

  「那也就是說，被懸賞的人，一樣可以下單咯。」

  李墨早就看完了櫃檯後的賞格。

  這其中，不乏有相互懸賞的例子。

  譬如張三懸賞了李四，李四又懸賞了回去。

  「可以。」

  青面管事想了想，並不否認。

  畢竟對於細雨樓而言，殺誰不重要，對方能出多少錢，很重要。

  但懸賞對方，卻也不能消除自己的花紅。

  頂多是能報個仇。

  「那我上門跟你們做生意，自然是客人，我要懸賞想殺我的人。」

  「你要懸賞誰？聖女？」

  青面管事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黑樓之中也爆發出陣陣鬨笑冷笑之聲。

  懸賞聖女？

  就算那管事敢掛出來，有人敢接嗎？

  「懸賞一個觀神境有什麼意思，我這可是大生意。」

  小李同學表演型人格上身，氣場那是相當的足：

  「我要懸賞所有想殺我的人。」

  「簡而言之，誰接了殺我的花紅，我就懸賞誰。」

  對面的青面管事張了張嘴，眼神迷茫了。

  啊？

  他頭一次聽到這麼離譜的花紅。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全黑樓殺手的大腦都經歷了短暫一秒鐘的宕機。

  「這能行嗎？」

  「嘶.....我腦袋有點癢。」

  殺手們都各自湊成了一團商量起來，在仔細核對了細雨樓的規矩後，總結出來。

  這竟然真行。

  但又好像有哪裡不對。

  你上咱們這來雇保鏢來了？

  不過，可以是可以，但卻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因為錢不夠。

  青面管事也發現了這點，他笑呵呵的拿來一個算盤，劃拉的噼里啪啦響：

  「懸賞一個內息境，均價千兩白銀到萬兩黃金不等。」

  「懸賞一個普通的觀神境，樓內的均價是五千兩到五萬兩黃金，當然，除了李少俠這樣的潛龍榜天驕。」

  「懸賞一個內景可就貴了，十萬兩黃金起步，還得加上奇珍異寶，才有殺手願意接單。」

  「至於外景.....呵呵，李少俠怕是......」

  接下李墨花紅的人不止一個。

  「行了，你別算了，我說個數。」

  李墨比了五根手指：

  「按行情價翻五倍。」

  「你拿的出.....」

  啪——

  一張亨通商行的存單被拍在了桌上。

  青面管事皺著眉頭，念了起來：

  「甲方李少俠，在我商行存金山一座.....這特麼什麼計量單位......另加奇珍三十箱......玄晶百枚......」

  「貴樓可定期來我行，按憑證支取所存財物.....」

  「——孫貴親筆。」

  啪嘰——

  青面管事膝蓋一軟。

  他派了個腿腳快的，去了一趟亨通商行。

  那人回來之後在他耳邊耳語一陣。

  他嘴角扯動，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李少俠，您喝龍井還是大紅袍？」

  細雨樓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商業合作開始了。

  小李同學的花紅掛到了最高的位置，成了細雨樓雲州分樓的榜一大哥。

  ......

  一時間這消息跟風一樣的傳播開來，附近的殺手都趕到了黑樓。

  但一時間卻也無人敢上前接單。

  畢竟，接了單可就算是與聖女叫板了。

  雖然誰接了什麼花紅是秘密，卻也沒人敢當出頭鳥。

  眼紅也是真眼紅。

  「狗屁聖女，給她面子叫她一聲聖女，她的面子值多少銀子？」

  一個冷笑的女聲，引起了所有殺手的注意。

  「聖女長，聖女短，咱們真有事兒，聖女能管？」

  「說的也是，咱們又不是宗門。」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殺手們有些意動了。

  她走到櫃檯前，將堂前燕往桌上一拍：

  「都加入細雨樓了，還看人臉色，這細雨樓不是白加了麼！」

  「這單子我先接了！」

  說罷，純路人商舞的氣息不再掩飾，頃刻間傾泄而出。

  內景境界！

  「說的有道理！」

  「老夫跟了！」

  純路人錢不凡，也走上前來。

  同樣是內景！

  「瞻前顧後之人，難成大事。」

  氣質頗為冰冷的女殺手，也走到了李墨身邊。

  看樣子是從現在開始，就要寸步不離的保護他。

  雖然看不出境界，但從那生人勿進的冷漠眸光中能看出意思。

  誰來，誰死。

  絕對是個狠人兒。

  「呵呵，有膽色。」

  李墨拍案而起，道：「我李某最欣賞勇氣可嘉之人，這份薄禮，還請不要推辭。」

  他直接拿出幾枚玄晶，塞到了女殺手手中。

  於是，更多的純路人加入。

  有身型矮小的侏儒殺手，一個十分陰沉，一看就滿肚子壞水的陰翳殺手，還有身上帶著各種瓶瓶罐罐，飄著丹香，一看就擅長用毒的內景毒師。

  眾所周知。

  人都有從眾心理，殺手也不例外。

  一看這麼多人都接了，哪怕聖女要秋後算帳，也找不到是誰。

  於是，櫃檯前一時間水泄不通。

  現場十分的熱鬧，有幾分老太太去超市搶雞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