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冰方才那驚艷的一劍，眾人皆有目共睹。

  細雨樓聖女畢竟是潛龍第六，天魔奼女之體，不可謂不強。

  方才電光石火的之間，若是不聚精會神，連外景一時不察，都有可能被迷惑。

  這也是殷棉眠能殺死好幾個潛龍天驕，還全身而退的依仗。

  然而方才，天魔幻形卻被一劍斬破！

  劍心通明！

  眾長老自忖，在同境界，不可能做到嬴冰的程度。

  亦或者是說，他們有生之年，甚至都沒見過這樣的人。

  方才那小姑娘，將劍痕當做了觀神圖，領悟出了極形，已然超乎想像。

  嬴冰呢？

  眾長老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肅穆和期待。

  他們，怕是要見證橫雲劍城的歷史了。

  「請。」曾長老做了個手勢。

  嬴冰微微頷首，清幽的眸子轉而看向李墨。

  若不是與他意魂交流，精神印證。

  她不會看到那輪不一樣的明月，也不會有如今這般劍心通明。

  故而，她如今若能從橫雲劍痕之中有所得，應當也有他的身影存在。

  垂眸片刻，她忽的唇瓣輕啟：

  「畫給我。」

  「嗯.....」

  現在輪到小李同學精神內耗了，被這麼一問，怔了下，才拿出了那張臨摹劍痕奇石的青脈玉箋。

  「不是這幅。」

  「蛤？那是.....」

  李墨試探著拿出那幅仕女圖。

  然後，他便見嬴冰從懷中拿出那個大頭娃娃，輕輕的蓋在了畫的角落。

  而後真元一流轉，娃娃的大腦袋，便在上面戳了下。

  娃娃被真元勾勒在了仕女圖上，十分清晰。

  「這個也是我身上的，你漏了。」

  「這算是合照嗎？」

  李墨啞然失笑。

  倒是像個印章多一點。

  少女轉身朝著劍痕奇石而去，恰逢此時，方才外景強者交手的餘波，尚未散去，淡青色的空中，細雨如絲。

  青花裙在雨簾中，更顯她背影朦朧，如霧裡看花，也不知是她從畫中走出，還是在向著畫裡走去。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李墨收起畫，忍不住輕聲哼唱了兩聲。

  有一說一，唱的還行。

  若是有修音律的芳華樓強者在此，也得稱讚他掌握了入道之姿。

  「李大哥唱的.....是什麼呀.....還怪好聽.....的。」

  小姜公主又發現了李大哥一個優點。

  李墨笑道：「有空教你。」

  「可是我....我....」

  「沒關係，手把手總能學會的。」

  「！」

  姜初瓏小身軀一震，由於師尊的ppt動畫十分生動，她雖然話還是說不利索，但想像力相當豐富。

  一下子，連畫面都想到了。

  可是她.....她結巴呀.....

  手把手教，能會嗎？

  如果是李大哥的話，那應該.....應該是可以的吧？

  .....

  此時。

  劍痕奇石之上，一股奇異莫名的波動傳來，落在每個人的耳朵里。

  不止是劍樓之頂，包括下面還有些混亂的江湖豪傑們，都隱約之間能感覺到什麼。

  好像有個不知名的存在，於冥冥之中低喃。

  所言好似皆為玄妙。

  也不乏有人拼命的想要聽清，以求從中領悟出一些什麼，但細細聽去，卻又聽不真切，反而令精神都有了崩潰之感。

  眾多或神往，或呆滯的目光，都朝著劍樓之頂匯聚。

  旁觀之人皆身臨其境。

  身處這波動中心的嬴冰，卻見到的是另一幅光景。

  嗡——

  意魂之上，神紋微微發亮。

  清越的禽鳥啼鳴後，月華加身。

  嬴冰伸出手，正要以意魂觸摸到劍痕奇石時，她才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虛空之中。

  對面，同樣是一個她。

  陌生而熟悉。

  不對。

  那是上一世，觀神時的自己？

  亦或者說，是她心中的殘念，關於武道，關於神霄天心劍。

  『她』冷漠無情，一雙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手中同樣握著天霜劍。

  『她』那雙冰鏡似的眼眸看了過來，雖不言不語，卻好似已經說了千言萬語。

  「你忘了自己的堅持麼？」

  「你忘了自己的武道麼？」

  「你......還是你自己麼？」

  一個個質問接踵而至。

  她同樣不打算出聲回答，而是輕輕揚起手中天霜。

  言辭蒼白。

  是非對錯，以劍答之。

  對面的『嬴冰』動了，以己心奪天心的霸道無上劍光，陡然爆發，如天降神罰，仿若要那個偏離了本心的嬴冰吞噬。

  這是曾經的嬴冰，對如今嬴冰的一劍！

  也是真正圓滿無缺的《神霄天心劍訣》！

  以果決的姿態，席捲而來！

  「那一劍.....」

  嬴冰閉上眼眸，似乎又看到了，兩人意魂交融之時，她看見的那輪明月。

  那不止是一輪明月。

  也不單單只是太陰之道。

  那其中，同樣有一劍。

  電光石火之間，嬴冰出劍了。

  那份神意，那份通明，那份對於道的新理解，此時化在了原本的《神霄天心劍》中，盡數融為一體！

  她身邊月華光芒大放。

  似乎她的身後，有一輪縹緲之月。

  她擒著劍光，如同從太陰之上降臨的仙子，招式未到，然意境已然降臨。

  無瑕無垢。

  似快似慢。

  平靜而洶湧，無情而有情，至柔而為至剛！

  這就是她的答案！

  順其自然，何嘗不是天道？

  叮——

  兩柄天霜劍尖相抵，是意蘊上的高下，亦是心靈上的交鋒。

  好似過了很久，卻又仿佛是一瞬間。

  嬴冰睜開了雙眼，她眸子裡倒映著劍痕奇石，清幽眼底更添一分神秘縹緲。

  她如今掌握的《神霄天心劍》，同樣是神功，卻不能稱之為曾經的名字了。

  而此時。

  虛空震動，劍痕奇石在被感悟之後，仍然震鳴不止！

  這種情況，前所未有！

  眾長老面色一愣，飛快上前，生怕發生什麼突變。

  然而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他們驚駭的眼神中。

  原本在奇石之上，始終存在宛若永恆的那一抹劍痕，正在飛快消逝。

  像是......

  被某種更高的存在，生生抹去了？

  就像是水墨畫中的墨跡飛快消散，重新成為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