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聽話安靜的難民

  集市持續了一上午的時間。

  天柳村十分喜愛墨家村提供的食鹽、白糖、醋以及食用油。

  墨家村的人還換到了不少獸肉條。

  少女們嘰嘰喳喳道：「墨家村竟然還有絲綢，真柔軟、真好看！」

  「是呀，而且價格也很實惠。」

  「以前去鎮上，我都沒捨得買那些鮮亮的布料，今天回去正好可以給自己裁一身新衣裳。」

  「我還買到棉花了呢！咱們這裡冬天很冷，雖然現在還早，但提前備著也好。」

  「這個果脯太好吃了，還有發糕，我還偷偷在籃子裡裝了一些，打算回家吃。」

  小人們喜笑顏開，交易完之後，彼此間還會聊聊天。

  墨家村人數少，有年輕小伙子還是單身，而天柳村也有待嫁的姑娘，有一對年輕男女在集市中不小心撞了下胳膊，相互道歉，抬頭的時候卻看對了眼，姑娘羞怯，在姐妹的陪伴下匆匆走了，小伙子卻盯著人家的背影念念不忘，忍不住向旁邊攤位的攤主詢問道：「大叔，剛才那位是誰家的姑娘……」

  攤主笑問：「喜歡？」

  小伙子用力地點了點頭，直白而肯定地回答道：「喜歡！」

  攤主道：「那是我們村葛家的姑娘，你若是喜歡，我便充當牽線媒人，給你去問問？」

  「好，多謝大叔！」

  小人世界的民風比較開放，婚姻習俗也跟尋常古代不同，屬於架空地區，婚嫁習俗也比較簡單，村子裡沒有專門的媒婆，倘若有男子遇到喜歡的姑娘，可以托人問問，假如女方也有這個意思，就會送來八字，合八字沒問題的話，便可商量婚期。

  至於當初牽線搭橋的人，可以獲得一份謝禮。

  而且，為了鼓勵生育，這裡並不禁止寡婦再嫁，對女性的束縛也沒那麼強，就算女子未婚先孕，也不會被浸豬籠，頂多是會被鄰居指指點點，家族親友會覺得丟人。

  若是狠心的家庭，會把女子逐出家門。

  但絕大多數家庭，捨不得把自家姑娘趕出去。

  隨著中午的到來，集市上的村民越來越少，大家相繼開始收攤。

  天柳村的小人需要自己做飯吃，但其實大家根本不餓，因為上午一邊逛一邊吃東西，吃完了神仙還會給添上新的零嘴，好多人一上午的嘴就沒停過，不僅手裡拿著吃，還會悄悄的藏進袖子裡一些，帶回家裡。

  洛明月對這種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零嘴本來就是給小人們吃的，只不過有的小人貪得無厭，光是偷偷摸摸的，都拿個沒完，倘若是告訴他們能夠光明正大的帶走，恐怕一個個都會瘋搶。

  洛明月打算定期投喂，因為她有儲存空間，方便存放，一次性投餵太多，小人們吃不了，放久了不夠新鮮。

  墨家村，陳棄帶回小狗崽，是一隻土黃色的田園犬，已經斷奶，黑亮的眼睛非常有神，圍著陳棄轉圈圈跑步，尾巴歡快地搖晃著。

  陳棄不知道該用什麼來餵養小狗，正巧看到天空降落下石盆，知道是神仙投餵大家的時間到了，便抱起小狗，準備帶著它去仙眷台蹭飯。

  還有的村民，買了小羊羔，此刻正辛辛苦苦地打造羊圈，忙了一頭汗，本來不打算吃午飯，可是忽然想到小羊羔還餓著，便用毛巾擦乾淨臉上的汗珠，打算帶點飯回來。

  墨錦家養的寵物就比較多了，養了兩隻小羊羔、一條小狗、還有一頭小豬。

  墨寒食擼起袖子，先把小豬閹了，然後對弟弟說道：「咱家很早以前就養著一頭豬，過年時候殺的……」

  墨錦道：「我不記得了。」

  墨寒食笑道：「正常，那會兒你才剛出生。」

  兄弟倆一邊聊天，一邊幹活。

  上官氏則是動作麻利地收拾出羊圈，把兩隻小羊羔趕進去，它們兩個似乎是餓了，發出「咩咩」的叫聲。

  上官氏眼含期待道：「這是從兩戶不同人家買來的羊羔，一公一母，長大了剛好配對，將來生小羊羔……」

  墨寒食道：「娘，你想的太久遠了，也許哪天，我半夜起來，肚子餓的不行，就會把這小羊羔給烤了，根本等不到它們兩個長大。」

  上官氏瞪了兒子一眼，「你敢？」

  墨寒食嘿嘿一笑，轉移話題道：「仙人又給好吃的了，我們快去吃飯吧。」

  ……

  這次，洛明月不止是給小人們準備了午飯，還給小羊羔們和牛準備了鮮嫩的草葉，給小狗們準備了羊奶和雞蛋，給小雞準備了更多小米粒，而且這小米粒還是她碾碎過的，直接就能餵。

  村民們排著隊，井然有序地給自家的寵物領取飼料。

  有了各種動物，村子裡變得熱鬧起來，小孩子們稀罕地追著小狗狗滿街跑。

  有的孩子更頑皮，打開羊圈，想進去騎羊，被家裡大人及時阻止。

  村子裡一派熱鬧景象。

  看到小人們歡笑，洛明月也由衷地感到高興。

  她又去看天柳村的情況。

  隨即發現，天柳村好像又出了一點狀況。

  從血霧之中，走出一群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的難民。

  難民們走路很慢，無精打采，仿佛已經失去了人生的希望，就這樣麻木地向前走著。

  洛明月趕緊呼叫柳大石。

  「大石，有許多人來了你們村……」

  「很多人？」

  柳大石一聽，拿著刀衝出房間，沿路呼朋喚友，叫了十幾個弟兄。

  洛明月安撫道：「別緊張。來的不是土匪，是一群難民。」

  柳大石說：「那也不能掉以輕心，難民們瘋起來，為了吃的不要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土匪還可怕。」

  還是拿著刀比較有安全感。

  自從發生過黑豆的事情後，村民們對柳大石隱約多了幾分恭敬，見柳大石拿著刀，越來越多的村民們回屋取了武器，匆匆追了上去。

  洛明月說：「大石，你們村聚集過來的人太多了，讓他們回去拿碗和勺子吧。」

  柳大石派了一個兄弟去給後面的村民們傳話，「別帶刀，帶點餐具過來。」

  至於柳大石自己，則是帶著十幾個年輕力壯的青年，繼續往村口走，他們的肩上扛著刀，把村子的入口結結實實地堵住。

  這時，難民們才轉過彎，看到那個寫著「天柳村」三個大字的石碑，再往前，就是村口。

  「前面……有個村子！」

  難民們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他們這一路走來，找不到食物也找不到水源，兩條腿就跟灌鉛似的，腦袋昏昏沉沉，仿若行屍走肉。

  期間，有一些難民甚至產生了殺死同類的想法，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隊伍中，潛藏著一位覺醒者。

  這位覺醒者悄無聲息地影響著難民們的思想以及行進路線，一路暗中幫著他們避開了不少危險，才終於來到這裡。

  難民們本來想闖入村莊，但是看到柳大石等人各個身體壯實，還帶著刀，表情凶神惡煞，很不好惹。

  於是，難民們被迫變得禮貌起來，見面首先問候道：「你們，你們好……」

  柳大石冷冰冰道：「好。」

  「你們的刀可真亮啊，在陽光下還會反光……能不能放下刀給我們看看？」

  有難民啞著嗓子說道：「有水嗎？施捨我們一點水吧。」

  「只要給點水，我們馬上就走，絕不糾纏。」

  「求求你們了，我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家娃子還小，我可以不喝水不吃東西，但是求你們給我家娃子一點水吧……」

  難民們本就累，隨著幾個大人撲通一聲跪下去為孩子求生路，陸續有難民跟著下跪，祈求飲用水。

  柳大石用刀尖指著難民們，高聲道：「想要水是吧？那就站起來排隊！」

  「排隊時不許吵鬧，不許插隊，否則我一刀捅過去，知道沒有？」

  「只要你們安靜排好隊，清水管飽喝！」

  柳大石用力吆喝了幾嗓子。

  他吆喝很有效果，難民們雖然不大相信他的話，但也趕緊站起來排隊了。

  排了三列。

  正常情況下，他們或許會有人插隊，吵鬧，但現場忽然安靜的可怕，難民們宛如沒有情緒的布偶娃娃，迅速排好了隊伍。

  人群中，有個灰頭土臉的少女，頭髮猶如乾枯的草葉，身體瘦如竹竿，她沉默地垂著頭，那雙眼睛呈現奇異的綠色，時而清新如同初春樹梢的第一抹新綠，時而又晦暗如深秋枯黃的落葉，瞳孔色澤緩慢地在這兩種顏色之間轉變著，蘊含著生命的律動。

  從她身上蔓延出一股無形的氣場，將所有的難民全都籠罩其中，難民們被連接成了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只要少女活著，那麼被她力量籠罩的人，都不會死去，共享她的生命狀態。

  這也意味著，倘若少女咽氣，所有難民都會死。

  當隊伍排好以後，柳家村的人已經陸續取來了碗筷。

  洛明月放下了一個裝有稀飯的石盆。

  久餓之人，不能一口氣吃太飽。

  難民們詫異地抬頭看天，沒想到天上會掉落那麼大一塊東西，落入了天柳村內，由於柳大石等人擋著，難民們看不到石盆里裝著什麼。

  天柳村的村民們看到難民們的慘狀，內心格外複雜，想不到世上會有這麼慘的人，一個個死氣沉沉，行將就木，柳大石等人拿著刀，讓出一個僅供兩人通過的道路，其餘村民們則是紛紛用碗盛了稀飯。

  柳大石道：「現在，一排一排地走上前領飯，誰敢跳出來破壞隊形，我就敢讓誰見識一下什麼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事實上，最後這句威脅，完全沒必要。

  難民們依次上前，領了稀飯以後，便蹲在道路兩旁，咕嘟咕嘟，大口地喝著。

  他們也不需要勺子，直接用舌頭把碗裡的米粒，舔得一粒不剩。

  人人都喝上了稀飯。

  很快，輪到了那名瞳孔顏色奇特的少女。

  少女擁有長長的劉海，遮擋住她的眸色，她也領到了一碗稀飯，像別人那樣，蹲在了路邊，只不過她吃相斯文，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稀飯。

  隨著溫暖的米湯下肚，少女的臉上露出清淺的微笑，格外滿足。

  但她只喝了半碗，一名中年婦人走過來，說道：「葉凝川，你胃口小，喝半碗就夠了，剩下的半碗，給你弟弟妹妹喝了吧。」

  葉凝川抬頭，劉海遮蓋住她眼中的色彩，她抱緊了手中的碗。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說著，中年婦人便去搶她手裡的碗。

  少女消瘦，儘管她很用力地抱著碗，卻還是被無情奪走。

  中年婦人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誰知剛轉身，就看到柳大石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一把長刀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好好……好漢，有話好說！」中年婦人嚇得魂不守舍，面色蒼白，勉強扯出一抹討好的笑。

  柳大石說：「所有人都很聽話，都在安安靜靜的吃東西，怎麼就你不安分，跑來搶奪別人的碗？」

  說實話，柳大石感覺這群難民的精神狀態非常奇怪，有點像行屍走肉，可是在領到飯之後，每個人的眼裡都有了光，臉上還會露出笑容，但柳大石依然覺得古怪，因為難民們太聽話了，聽話到不正常，恰好此時，站出來個搶奪別人碗的中年婦女，反倒讓柳大石覺得這是個正常人。

  中年婦人語氣哆嗦道：「我……我搶的是我女兒的碗，你看她那麼瘦，她胃口小，喝不了一碗，所以我才拿走的，我是她娘……」

  柳大石皺眉，半信半疑，「當娘的還搶孩子的食物？」

  中年婦人伸手指著自己的相公，以及另外的兩個子女，道：「您看，這幾個都是我的家人，葉凝川是我大女兒，另外這一雙兒女，名字分別叫葉壯實、葉美麗。」

  柳大石挑眉，「為什麼葉凝川這個名字聽著很有內涵、很好聽，另外兩個的孩子卻都很……接地氣？」

  中年婦人解釋道：「當年葉凝川出生，我相公第一次當爹，高興不已，特意花銅板請了村子裡的秀才來給大女兒取名，至於後面的這兩個孩子，是龍鳳胎，可惜當時秀才公不在村子裡，我們便自己給孩子取了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