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銀髮先知離開了

  葉凝川同樣悄悄地問：「乾娘，是什麼麻煩？」

  郭嬸子說：「村民們現在見識過了你的能力，將來都指望著你救命……你這孩子，真的太實誠了，做人要有所保留，不能什麼話都往外說。」

  葉凝川聽出她話語中的關切，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她說：「我有底牌的，乾娘，凡是被我復活的人，都會效忠於我。」

  「那就好。」郭嬸子聽完，長舒了一口氣，她道：「咱們村的大部分村民，品行都比較好，但也有少數品行惡劣，我就怕你把這些品行惡劣的人也復活，他們仗著自己不會死，將來行事更加過分，會成為村子裡的禍害。」

  葉凝川溫柔笑道：「不會的，咱們有仙人庇護，誰敢作惡？」

  郭嬸子點頭，「這倒是，自從有了仙人，以前那些動不動就打架鬥毆的村民，都安分了許多。」

  ……

  洛明月又在天柳村的上空待了一會兒，估摸著那隻怪物毒獸應該不會再回來，便打算溜達著到百善村去看看。

  這時，銀髮先知從房間裡出來，他抿著唇，表情看上去很嚴肅。

  洛明月停下腳步，看著他。

  銀髮先知說：「仙人，我要走了。」

  洛明月問：「你要去哪裡？」

  銀髮先知的目光看向遙遠的天空。

  洛明月又問：「走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銀髮先知沉默了一會兒，他的瞳孔轉化成了純淨剔透的紅色，他語速極快道：「我剛才發現，那隻毒獸，其實是衝著我來的，只有我離開，大家才能安全。」

  洛明月道：「很久之前我不是在村子外面劃定了一條線嗎？我曾說過，只要你們站在線的範圍內，我就能保護你們。」

  那條線外的區域，被紅色霧氣遮擋，洛明月看不到，所以才會有難民們死亡。

  赤瞳先知搖頭，道：「不止一隻，將來會時不時有這種特殊的毒獸來找我。」

  「為什麼找你？」

  「此事……說來話長。」

  赤瞳先知斟酌著語句，解釋道：「這世上的絕大多數毒獸都沒有智慧，只會通過本能做事，不會離開自己的領土，只會攻擊過路人。」

  「但，總有毒獸發生變異，這些毒獸有智慧，它們不會拘泥於領地的限制，它們會思考，能夠感應到【通行證】。」

  「普通的【地契】對它們來說沒用，可【通行證】不一樣，它們若是得到【通行證】，便能夠化身為人。」

  洛明月問：「毒獸化身為人之後，是什麼樣子？跟你一樣擁有紅色的眼眸嗎？」

  赤瞳先知笑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我沒見過。」

  聲音停頓片刻後，他又說：「每一隻有智慧的毒獸，都有特殊能力，有的會噴火，有的能操縱雷電，有的能目視千里，有的擅長讀取心聲……它們的能力各不相同，如果它們分散開，也許不可怕，逐一擊破即可。壞就壞在它們有智慧，會為了共同的利益聯合起來，一張【通行證】能同時供給十頭毒獸使用，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這些智慧毒獸們形成一個緊密的團體。」

  「且，毒獸本性難移，就算化作人形，也依舊保持著過去的習性，以人為食……」

  「毒獸是為了毀滅而生的，它們會吞吃掉一切生靈，不論動物、植物，還是沙土礦藏，都在它們的食譜當中。」

  「傳說，當世間的所有活物都被毒獸吃掉，當大地一片荒蕪，毒獸的身軀會化作點點能量，消融於天地間。整個世界開始沉眠，等到世界甦醒，會重新孕育新的生命體。」

  「嗯？」洛明月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她問：「這是你們那裡的滅世論嗎？」

  「算是吧，尋常【先知】不知道這些，唯有我這種具備【通行證】的先知，才能窺探到一絲真相。」

  說著，赤瞳先知輕輕嘆了口氣，道：「智慧毒獸只要感應到我的存在，就會趕來。所以，我必須離開村莊，前往遠處的山峰。剛才那頭毒獸是從東邊來的，下次若是有毒獸從西邊來，路過墨家村，會屠殺墨家村的百姓，這附近的村莊和鎮子都是仙人的道場，我不能夠破壞您的道場，因此必須離開。」

  洛明月問：「那你要去往哪裡？」

  赤瞳先知說：「去山脈連綿、人跡稀少的地方，這樣才能儘可能不連累旁人。」

  洛明月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離開，如果將來你被智慧毒獸們圍攻，都沒有人能救你……你要不住在附近的山峰上？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赤瞳先知搖頭，他道：「仙人，請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等我外出找到隱藏【通行證】的辦法，我就會回來。」

  洛明月陷入沉思，她取出療傷丹藥和毒藥，分別碾碎，交給赤瞳先知，並把用法告訴他，希望他出門在外能保護好自己。

  赤瞳先知微微一笑，道：「感謝您的慷慨，我這次出門，會帶上仙人雕像。」

  洛明月想起來自己跟赤瞳先知供奉的小雕像之間有聯繫，但這種聯繫很微弱，幾近於無。

  洛明月說：「你等一下，我做個實驗。」

  「嗯？」

  赤瞳先知感到疑惑，但還是乖乖站在原地。

  洛明月快速來到墨家村的上空，將自己的意識投入雕像，化身小人。

  隨即，她發現，自己跟另外幾個雕像的聯繫變得無比清晰，如臂指使，她能夠輕鬆轉換視野，將自己的部分注意力投入到別的雕像身上。

  洛明月的雕塑身軀也可以算得上是簡陋版的「神軀」，凝聚有無數信仰之力，她閉上眼睛，動了動手指，將自己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地傳送到赤瞳先知家裡的小雕像身上。

  赤瞳先知似有所感，他沖回房間，看到自己平日裡供奉的小雕像，散發出神聖白光，這白光仁慈包容、溫暖平和。

  白光籠罩在赤瞳先知的身上，形成一層保護罩。

  「這是……仙人的庇護？」

  赤瞳先知很吃驚，他第一次看到仙人展現出這種手段。

  洛明月還站在墨家村的仙眷台上，力量卻能傳遞過去，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將意識抽離，重新回到了本體。

  洛明月來到天柳村的上空。

  赤瞳先知雙手捧著雕像，從房間裡走出來，他優雅鞠躬，「感謝仙人的庇護，願仙人能夠保佑我平安歸來。」

  洛明月認真點頭：「我會保佑你的，如果你遇到危險，就念誦我的名，如果我能感應到，就一定會救你。」

  洛明月很喜歡赤瞳先知的銀白長發，瑩潤而有光澤，像高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很漂亮。

  「謝謝。」

  赤瞳先知的瞳孔逐漸變回了澄淨的琥珀色，他轉身回屋，收拾了行裝，便打算離開。

  他不準備跟任何人道別，從北面的小路離開了村莊。

  至於柳大石等人，在村口外忙碌，沒有聽見洛明月和先知的談話聲，更不知道先知已經離開。

  洛明月的內心有一絲惆悵，她繼續在天柳村外守了一會兒。

  松綠推門進來，說：「主人，我在宮殿裡轉了一圈，對宮殿的環境很滿意，我現在可以挖水池嗎？」

  洛明月問：「你用什麼挖？」

  松綠說：「用鐵鍬吧？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沒幹過這種活。」

  洛明月道：「不用了，有時間了我挖吧。你過來，盯著點兒天柳村，剛才有隻毒獸衝進來，那毒獸很兇，身體具有腐蝕性，我拿石頭砸它都沒用，它吃了很多難民……」

  「什麼？」

  松綠大驚失色，他快速跑過來，悲慟道：「我的小人，死了多少個？」

  不等洛明月回答，松綠的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我不應該出去，我應該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們，都怪我……」

  洛明月連忙道：「你先別哭，難民們死後，都被葉凝川復活了。」

  「啊？」松綠的眼裡還含著兩包眼淚，面容蒼白病弱，他呆呆地凝視著洛明月，眨巴了兩下眼睛，隨後趕緊低頭，去數難民們的數量。

  他一邊數，一邊傻笑，「太好了，我的小人們都在，都活著，我再也不亂跑了，要時刻緊盯著他們……」

  洛明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人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他們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還有，葉凝川是【通命師】，不論誰遭遇意外，她都能把人給救回來。」

  松綠吸了吸鼻子，擦乾淨眼淚，說道：「我記住了，主人，以後我一定等你把話都說完，再決定自己要不要哭。」

  剛才洛明月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哭，哭太早了，應該再等等的。

  洛明月扶額，「男兒有淚不輕彈……」

  松綠羞赧道：「平日裡我很堅強，剛才有些著急……我聽不得這種生離死別。」

  「可以理解，我也很擔心他們的安危。」

  沒過一會兒，空子韻和空卻藍陸續回來，一個在百善村上空，一個守著墨家村。

  小寒酥在跟她的哥哥姐姐們玩耍，至於夜可可和空寒，兩個人在山腳下互訴衷腸，也沒回來。

  洛明月在葫蘆鎮旁邊守著，「對了，松綠，有件事忘記告訴你，銀髮先知離開了村莊。」

  「我的小人少了一個？」松綠睜大了眼睛，由於銀髮先知白天有時候閉門不出，所以他壓根沒發現這件事。

  松綠問：「先知為什麼離開？」

  洛明月把剛才有關「智慧毒獸」的相關內容複述了一遍。

  松綠傷心道：「銀髮先知是整個村莊裡最好看的小人了，每天只要看見他，我的心情都會變好，他竟然走了……」

  洛明月說：「是啊，我也很喜歡他的頭髮，希望他能早點回來。」

  柳大石還在村外，手持著武器，跟青壯年們一起，在村子外巡邏。

  難民們忙著休整房屋。

  「那頭毒獸應該不會回來了……」

  這時，柳大石忽然想到，自己應該去問一問先知，他把刀遞給身邊的兄弟，自己跑步回了村莊，敲響了銀髮先知的大門。

  門沒有上鎖，柳大石敲了好幾下，隨後高聲道：「先知，你不說話，我可要進去了啊。」

  松綠探出個腦袋，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先知已經走了。」

  柳大石問：「走了？他去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

  松綠說完，直接從天空消失。

  「松綠大人？」柳大石想問一問先知為什麼離開，可他對著天空叫了好幾聲，都得不到回應，無奈之下，他只能推開了銀髮先知的院門，期望能找到書信之類的東西，結果什麼都沒找見。

  「太過分了！」

  柳大石氣得捶了旁邊的牆壁一拳，憤憤道：「我們一起喝了那麼多次酒，暢聊了多少個晚上，結果他卻不辭而別？」

  柳大石的內心拔涼拔涼，他咬牙道：「將來他要是敢回來，我必須揍他一拳！」

  柳大石又在銀髮先知家裡轉了一圈，他開始害怕了：「完蛋，先知把供奉的小雕塑給拿走了，他該不會再也不回來了吧？」

  松綠看見柳大石急得團團轉的一幕，內心好受了許多，看來先知走後，不止自己一個人傷心，這柳大石還算是有點良心。

  松綠再次探出頭，說：「你放心，銀髮先知肯定會回來的。」

  柳大石問：「什麼時候？」

  松綠說：「不知道，慢慢等吧。」

  柳大石虔誠地朝著天上拜了拜，「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健康來交換，請求仙人保佑他平安……」

  松綠道：「不用你交換，主人也會保護他。」

  柳大石鬆了口氣，「那就好，雖然他做事不仗義，但我還是想讓他順遂無憂。」

  松綠沉默片刻，解釋道：「他著急走，是為了引開剛才的那頭毒獸，並非不仗義。」

  「什麼？他一個人去引？」柳大石一聽，整張臉都黑了，「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先知】啊！誰讓他這麼做的？我們村這麼多習武之人，哪裡需要他來逞強，真是氣死我了！」

  松綠說：「你很擔心他嗎？你倆的關係真好。」

  柳大石道：「我當然擔心他了！銀髮先知白天不愛說話，也不跟村民們交流，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我們晚上會喝酒聊天，我拿他當親兄弟……」

  松綠道：「那頭毒獸本來就是衝著他去的，他走了，你們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