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只有銀瞳能看見
百善村的小人們快樂地吃著早餐，他們思想簡單，誰能讓他們活下去，誰就是他們的恩人，因此一個個對神明大人讚不絕口，還有一名村民吃完飯就涕泗橫流，表示自己是堅定虔誠的信徒，希望能夠被神明接引到天上的神國，還說他在人間已經待夠了，往後餘生，他想陪伴神明左右，虔心侍奉。
洛明月一聽，趕緊出現在天空，道：「我這裡只收自然死亡的魂靈，提前死的不收。」
她是為了讓村民們不要主動尋死，才這麼說的，實際上她根本不會引渡魂靈。
村民問：「自然死亡是什麼意思，老死？」
「嗯。」
村民緊張道：「可是年齡大了，身體不好，有時候會病死，而且就算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生病以後，如果得不到救治，也會死……」
洛明月道：「我這裡有藥。」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總之，不允許自戕，那是對生命的不尊重，我辛辛苦苦把你們救活，不是為了讓你們尋死的。」
「我們記住了。」
村民們洗完碗筷之後，又開始忙碌。
大家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比如農田裡那些有毒的菜苗都需要拔掉，還有尚未發芽的種子，也得挖出來。
之前存儲進地窖的深綠色蔬菜，也集中取出，放到院子裡，洛明月會伸手把這些菜都拿走。
此外，還有好多村民，昨天只打掃了主臥和院落，還清洗了一部分的衣裳，至於其餘房間，都還沒來得及打掃，剩餘的衣裳也需要接著洗完。
洛明月已經把兩個碗裡的水都更換過一遍，依舊是一個放冷水，一個放開水，讓村民們用起來更方便。
許銀瞳也在洗衣裳，她現在一個人住在父母留給她的院子裡，共有四間臥室，她一個小丫頭也用不著這麼大的地方，所以只打掃了自己住的房間，就這樣忙忙碌碌一上午。
等到中午的時候，洛明月依次投放了靈米、西紅柿炒雞蛋、糖拌西紅柿、孜然土豆片、紅燒茄子以及銀耳蓮子粥。
「今天中午的飯，跟昨天的不一樣了……」
村民們以前的飲食其實比較單調，有什麼吃什麼，在放調料時也很節儉，如今這一頓甜的鹹的都有，雖然都是素的，但都很好吃，大家吃飯時不由得聊天感慨：
「我都不敢想，要是每天都能吃上這四菜一湯該有多幸福。」
「我吃撐了，只恨自己胃口太小……」
「這個糖拌西紅柿好甜，我好喜歡。」
「我也是，真恨不得一頓飯把一個月的量都吃掉，然後接下來一個月都不用吃飯。」
「哈哈哈，你做夢吧。」
聊天氛圍輕鬆愉快，還有人在餐前餐後閉上眼睛喃喃自語，旁邊的村民詢問這人在幹什麼，這人回答道：「我在感激神明帶給我們食物，同時祈求她保佑我們一家三口的身體都快快好起來。」
其餘村民一聽，紛紛效仿他的做法，吃完午飯後先祈禱了一陣，這才收拾碗筷。
忙完之後，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許銀瞳站在自家院子裡，仰著頭，因為神明大人有話問她。
洛明月道：「你先坐下。」
許銀瞳便從房間把板凳搬出來。
她問：「神明大人有什麼吩咐？」
洛明月說：「有件事想問你……那片生長瘴氣林的土地，夜晚會出現漆黑的影子怪物，你知道這些怪物的成因嗎？」
「影子怪物？」許銀瞳神色迷茫，她坐在小板凳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影子，問道：「是這樣的影子嗎？」
洛明月道：「嗯，影子的外形不是人，而是動物，它們沒有實體，就是一團團黑影，能夠讓花草枯萎，讓生靈衰老死亡。」
許銀瞳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神明大人描述的這種影子，不過我可以動用【先知】的血脈力量，來探查這種影子的源頭。」
洛明月道：「那就辛苦你了。」
許銀瞳道：「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白吃了神明大人賞賜的四頓飯，如今聽到自己能幫上忙，頓時高興不已。
許銀瞳從小板凳上站起來，她取出一把匕首，抬起手掌，用匕首劃破了自己的掌心，流出的血液呈現鮮紅色，但這紅色中又夾雜著一絲絲微弱的銀白色澤。
許銀瞳掌心向上，流出的血液立刻脫離地心引力，飄浮在半空中，變化成一面圓鏡。
血液中的紅色部分組成鏡面，銀白部分勾勒組成圓鏡的邊緣。
許銀瞳的雙眸直視這面圓鏡，她的眼眸已經完全被銀白色覆蓋，仿佛終年不化的積雪，裡面不摻雜任何人類的感情，顯得冰冷而潔白，甚至有些晃眼。
鏡面組成的血液在不斷地流動，許銀瞳神色專注地盯著鏡面，只有她才能看到裡面顯化出來的畫面，旁人什麼都看不到。
不知過去多久，許銀瞳忽然慘叫一聲，雙眼流出血淚。
血色圓鏡破裂，化作血霧消散。
洛明月趕緊在許銀瞳的面前放下一個小鍋，「這裡面裝了療傷用的藥水，口服外用皆可。」
許銀瞳蹲下身子，用雙手拘起一捧水，浸泡雙眼。
溫水被染成了淡紅色，滴答滴答從指縫流出，許銀瞳便再拘起一捧水，如此循環往復了五六次，她的眼睛才終於不再灼痛。
許銀瞳抬頭，啞著嗓子說：「謝謝神明大人的藥水，我好多了。」
洛明月道：「傻丫頭，不用道謝，本來就是我讓你辦事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
許銀瞳的唇角綻放出一抹乾淨的笑容，她說：「只要村民們過得好，我心甘情願為您做任何事，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絕無怨言。」
「別說這種話了，你好好養傷。」洛明月注意到許銀瞳那雙銀白的雙眸中有了紅血絲，頓時有些心疼，畢竟這丫頭的眼睛很賞心悅目，若是毀了，洛明月會有種負罪感。
許銀瞳說：「我剛才已經看到了神明大人想知道的答案，那些黑色的影子，都來源於百善村地底的石碑……我看到無數影子跑出去，看到皇室派遣專人處理這種影子，看到各地的【先知】都曾試圖尋找這影子的來源，但都無所收穫，因為石碑本身帶著禁忌的力量，這世上的眾多【先知】們根本無法看到跟石碑相關的信息，唯獨我可以，因為我是百善村的村民，我出生在這片土地，身上沾染了石碑的氣息，所以才能窺探到一點真相……」
「原來是這樣，」洛明月點頭，又問：「那你的眼睛疼不疼？會不會影響到你的視力？」
許銀瞳說：「不會，我上次窺探石碑，也曾雙目流血，休養一段時間便好了。」
洛明月這才放心，「沒事就好。」
許銀瞳說：「我還看到，每隔五十年，石碑便會生出大量的影子，前段時間它已經誕生了少量影子出去，昨晚，影子數量突然增加，隨後神明大人伸手，殺死了那群影子……」
說到這兒，許銀瞳的目光帶了幾分崇拜，因為皇室每次消滅影子，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可神明大人僅僅只需要伸出手指，便能讓它們潰散消亡。
洛明月問：「那接下來的五十年，石碑還會不會再誕生影子怪物？」
許銀瞳道：「正常情況下不會……但這五十年間，可能偶爾有一兩團小陰影會跑出去，等到五十年後，才會誕生龐大的陰影。」
「你們的世界，還真是稀奇古怪……」洛明月嘀咕了一句，感覺小人們的生存環境真的很惡劣，她把院子裡的小鍋拿起來，更換了裡面的療傷水，又把它放到許銀瞳的面前。
「神明大人，您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嗎？」許銀瞳問道。
「暫時沒有了。」洛明月說完，又叮囑了她幾句注意養傷的話，許銀瞳乖乖應聲，端起鍋，回到了房間。
百善村的百姓們安靜下來，暫時無事發生，洛明月閒下來，思索道：「我感覺我忘記了一件事……」
這時，夜可可忽然語氣幽幽地提醒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主人曾經詢問過葫蘆鎮的兆飽，想不想吃西瓜……然後主人跑去人間，過了好幾天才回來，回來後便只顧著百善村了。」
「哦對，你不提我還真把這件事給忘了。」
洛明月取出西瓜，分別遞給夜可可、空寒以及松綠，讓三人投餵百姓們，自己則是溜達著來到墨家村的上空。
路上基本沒什麼人，村民們都在午休，寧靜又安逸。
但這時，洛明月的心跳忽然漏掉一拍，不知為何，她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腦子裡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幸福村」這三個字。
修仙者在某些方面存在感應，如今她忽然想起這個，莫非是幸福村出事了？
洛明月決定去看看，於是讓青瑞幫忙照看自己的本體。
青瑞答應下來，低聲抱怨道：「小人世界有什麼好的……」
洛明月顧不上回答，她的手指觸碰了自己的雕像，意識頃刻間從本體抽離，來到雕像之中。
石頭雕像轉化成正常人類的外表，洛明月活動著自己的肢體，她感覺自己這具石頭化身，比上次明顯強大了不少，大概是因為每天都在吸收村民們的信仰之力，所以實力得到了增強。
唯一讓洛明月感覺不爽的是，小人世界充斥著規則的力量，無論是血脈覺醒者還是神靈，都會受到規則的約束，比如洛明月的這具石頭化身，凝聚了村民們一切美好虔誠的信仰，所以她只能賜福、保平安。
不過沒關係，洛明月只是沒有了靈力法術，又不是手斷了，雖然她不能用法力傷人，但這不妨礙她使用武器。
洛明月離開了墨家村，她的移動速度很快，足尖輕輕在地上一點，身體便如羽毛躍出數十米的距離。
洛明月按照上次的行進路線，翻越了兩座大山，便來到了幸福村。
遠遠看上去，這個村莊還和上次一樣，平靜祥和。
由於洛明月本身攜帶著神靈特有的氣息，幸福村的部分百姓們提前感知到她的到來，司馬兄妹倆連忙跑出村迎接她，喊道：「姑娘。」
洛明月停下腳步，也跟這對兄妹打了聲招呼，並詢問道：「最近過得怎麼樣？」
哥哥司馬漱石說：「還好，多謝姑娘上次救了我們。」
妹妹司馬枕流邀請道：「姑娘，來我家吃頓飯吧，我和哥哥正好還沒來得及動筷子，我們可以一起吃。」
洛明月搖頭，她這具石頭身體沒有進食的需求，本來以為幸福村出事，現在看來是自己感覺錯了，洛明月道：「我只是路過這裡，順路跟你們打個招呼，便要走了。」
司馬枕流說：「大熱天的為什麼要在中午趕路？還是歇一會兒再走吧，我們家有客房，我前天剛洗過被褥，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住在客房。」
洛明月心想，自己可沒那麼多時間就耗在這兒，而且她基本不需要睡覺，但這次是專門為了幸福村來的，多待一會兒也沒什麼，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司馬枕流問：「上次給您帶上的地糖葉都吃完了嗎？」
那些葉子都給姜硯風了，洛明月也不知姜硯風是如何處理的，她搖頭，如實道：「沒吃。」
司馬枕流說：「這次再給您帶上一些。」
洛明月開口拒絕，她一邊跟兄妹倆說話，一邊往村子裡走，但她還沒有走進村子裡，就見村民們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其中一名村民喊道：「神仙示警，說明那群黑衣人又要來了！」
「什麼？」
司馬兄妹倆臉色微微一變，趕緊道：「抱歉，姑娘，這次沒法招待您了，您先躲入村莊，不要出來。」
洛明月問：「你們村子裡有刀沒？」
司馬枕流下意識道：「菜刀？當然有……」
洛明月道：「菜刀的攻擊範圍太短了，我想要長劍，或者匕首也行。」
「我隨身帶著一把匕首防身。」司馬枕流說著，將匕首塞到了洛明月的懷裡，自己則是急匆匆地跑去跟哥哥匯合。
儘管幸福村都是一群【巫祝】，聽起來很厲害，但大家的手段單一，只會【空無】這一種防禦手段，兄妹倆也沒想著請洛明月幫忙，而是隨村民們一起垂下頭，兩隻手的指尖相對，施展【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