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我以為這是幻覺
旁邊的百姓應和道：「是啊，你們賣的糧食真的很便宜……」
另外一名百姓點頭道：「我家孩子多，每次都是讓孩子們先吃飽，至於我自己，能吃個五分飽就不錯了，我娘更是捨不得吃多少東西，因為現在的糧食真的很貴……直到你們出來買饅頭，不知道為什麼賣的這麼便宜，還好吃，感覺跟做夢一樣……」
「哎，我家情況稍微好一點，我家裡養著母雞，不過每次家裡煮了雞蛋，都是留給孩子吃的，沒想到今天買饅頭還能得到贈送的煮雞蛋，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雞蛋都是剝了殼的，還碎成一塊一塊的，但我真的特高興，回去以後就讓我爹娘吃這煮雞蛋！他們苦了一輩子，難得今天買回去這麼多吃的，一定要讓他們吃飽才行。」
「一文錢竟然能買一大盆吃的，還是白面饅頭，光是看著這個盆，我就感覺自己好幸福……真的太謝謝你們了。」
百姓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見狀，顏寡婦內心一片柔軟，她以前過慣了苦日子，直到信仰了仙人，生活才一天天的好起來，她道：「你們放心，我回去就開始和面，保准多做一點，明天帶過來繼續賣。」
有百姓好奇問道：「大妹子，你是不是來自富貴人家啊？專門做好吃的來接濟我們……」
另一名百姓說：「肯定是，像我這種窮的，自己家的糧食都不夠吃，哪有多餘的能拿出來賣？」
顏寡婦說：「曾經我跟你們的日子過得一樣，緊巴巴的，什麼都吃不上……說實話，你們還算幸運的，生活在鎮子上，儘管這裡的糧食貴是貴了點，但好歹能買到吃的，我之前就算想買都買不到，當時絕望的我都想啃自己的手指頭了，幸好……」
「幸好什麼？」
百姓們被勾起了好奇心。
顏寡婦搖頭，「算了，這件事我暫時不能說。」
「你說話怎麼能說一半啊？把我們的胃口都吊起來了。」
顏寡婦還是搖頭，姜村長不讓大家在外面亂說話，也不讓隨意傳播信仰，顏寡婦感覺自己今天已經說的夠多了，她閉口不言，百姓們也不再追問，大家忙著買吃的回家。
今天除了贈送煮雞蛋，還贈送一勺西藍花，不過百姓們很多都自己在院子裡種著一小塊菜地，本身就能吃上蔬菜，對西藍花的熱情不高，更偏愛煮雞蛋一些。
期間，還有幾個人想插隊，但顏寡婦等人只負責賣吃的，也沒空管這種事。
夜可可就在天邊看著，她閒來無事，伸手把幾個插隊的百姓給拽到隊伍最後方去了。
這幾名百姓各個身強體壯，明顯是練家子，剛開始他們還以為是誰在背後暗算他們，結果一回頭，發現身後空空如也，根本沒人碰他們，頓時嚇個半死。
其中一個男人當場失禁，他的表情很難堪，感覺自己的臉都被丟光了，他身體僵硬著被拖拽到隊伍的最後，直到感覺自己後脖頸處的力道消失，才趕緊把盆塞進了同伴的懷裡，轉身直接跑掉。
這下，沒人敢再插隊搗亂，但是大部分百姓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他們看不到天上的手，只能看見插隊者們竟然自發地站到了隊伍最後面，而且一個個臉色煞白，好像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百姓們內心不解，但也不敢多嘴詢問，因為這幾個插隊的男人是這片區域的地痞流氓，一般百姓們不願意招惹他們。
很快，馬車裡裝著的食物一桶一桶被清空，顏寡婦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等到快結束的時候，她看到不遠處有個身材瘦高的青年拿著盆往過跑。
顏寡婦認出了他，笑著打招呼，「怎麼來得這麼晚？這次又是你最後一個。」
瘦高青年的額頭上還有汗水，微微有些喘，上次方與蓉介紹過他，說他叫兆飽，這是鎮子裡的一位孝子，身上背著兄長的債務，還要贍養老人，媳婦還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是個可憐人。
兆飽這次帶了兩個盆，他從懷裡掏出兩個銅板，遞給了顏寡婦，說：「這次我買兩份……」
顏寡婦還回去一個銅板，說道：「正好剩下的也賣不出去了，如果你不嫌棄是桶底的，就賣給你。」
兆飽連忙道：「不嫌棄，不嫌棄。」
陳奶奶上次也聽到了兆飽的家庭情況，於是把饅頭舀的滿滿的，空餘地方用雞蛋碎填充。
宋爺爺說：「哎，你回去再拿個盆過來吧，我們這兒買饅頭還送菜，我這菜剩下了好多，都給你吧。」
「不用。」
兆飽的臉都紅了，「我這一文錢，買到的東西已經很多了，菜我就不要了……」
陳奶奶說：「你家在哪兒？正好我們要收攤了，我跟小顏逛逛街，讓老宋牽著馬給你送家裡去。」
「真的不用……」
兆飽拒絕無效，因為他的另一個盆，直接被陳奶奶給放在馬車上了。
宋爺爺雖然是當爺爺的人，但實際上也就四十多歲，身子骨還算硬朗，他牽著馬車，跟在兆飽的身後。
兆飽一路欲言又止，他沉默著，在前方帶路，來到一個低矮的平房前。
木門看起來很破舊，推開門，院子裡坐著一名身材消瘦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臉上爬滿了皺紋，她坐在陽光下，目光渾濁而哀傷，不知在想什麼。
兆飽叫了一聲：「娘。」
老太太頓時有了精神，她站起身，「飽兒，你回來了……」
兆飽說：「娘，你先坐，我今天帶客人回來了，我去給客人倒杯茶水。」
「好，好……」
宋爺爺幫著端了一個飯盆進來，隨即發現兆飽家是真的窮，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整個房間只有床、桌椅和一個柜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母子倆身上的衣服打著補丁，就連房間的窗戶紙都破了，夏天還好說，就是不知母子倆冬天該怎麼熬。
兆飽拿了幾個空碗出來，連聲道：「謝謝，麻煩您跟我過來了。」
宋爺爺說：「不麻煩，反正我也不忙。」
他用勺子把西藍花撈出來，又回馬車裡取了一盆饅頭。
老太太看到這麼多吃的，不喜反驚，她慌亂道：「飽兒，你怎麼買了這麼多吃的回來？我們……我們沒有那麼多的銅錢，天氣炎熱，吃不了會壞的……」
宋爺爺說：「那你們就給鄰居分點，用糧食換點錢，又或者換點別的東西也行，改善一下生活。」
老太太的警惕心好像很重，她盯著宋爺爺，問道：「你是什麼人，為啥要對我家飽兒這麼好？」
她喊的「飽兒」，聽起來跟「寶兒」的讀音一樣，兆飽端水出來，聽到這些話，臉都綠了，他道：「娘，您快回屋去吧！趁著饅頭還熱著，多吃點。」
然後又轉頭對宋爺爺說：「對不起啊，大爺，我娘也不是故意質問您的，主要是之前我大哥結交了一些狐朋狗友，這些朋友剛開始給我大哥送吃的喝的……後來他們把我大哥騙去賭，把家產都輸光了……所以我娘在這方面比較敏感，害怕我也跟大哥一樣，走他的老路，情緒比較激動。」
宋爺爺本來還覺得老太太的態度不好，一進門就質問他，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原因在，頓時就沒了脾氣，他道：「可以理解，畢竟咱倆非親非故，我突然對你太好，正常人都會起疑心的，更何況你家還被騙過一次……」
宋爺爺接過水，常溫的，感覺喝起來口感不如仙人賞賜下的「白瓷仙池」里的水，於是他喝了幾口便放下，說道：「小伙子，你放心吧，我也從來不沾賭。」
兆飽用力點頭，「嗯，你們跟我大哥那群狐朋狗友不一樣，你們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的。」
「嗯？」
聞言，宋爺爺忍不住奇怪地看了兆飽一眼，因為墨家村幾人出來擺攤時，可從來沒有打著仙人的旗號，葫蘆鎮的百姓們只會覺得顏寡婦等人是因為糧食太多，專門救濟大家的，卻不會聯想到什麼上天，那……兆飽這話什麼意思？
宋爺爺沉思片刻，問道：「你是不是能看到什麼旁人看不見的？」
兆飽猶豫片刻，點了點頭，道：「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可後來發現不是，因為我家窗戶紙破了，我曾經透過窗戶紙，看見夜晚的天空有一名容貌絕美的神仙，神仙放下很多東西……看起來是大盒子，但是我看不見裡面裝著什麼，後來神仙消失了幾天，又有新的女神仙出現在上空……我還以為我的幻覺病越來越嚴重了，只不過沒錢抓藥看病，便拼命賺錢，想趁著自己還有力氣的時候，趕緊把賭債還完，再給我娘攢點錢，這樣就算我哪天不在了，她也能夠活下去。」
頓了頓，兆飽又說：「直到今天，我在幹活，又看見天空伸下來一隻手，那隻手把幾個插隊的給拎到了隊伍最後面，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意識到原來我之前不是生病，我看到的那些畫面都是真的。」
宋爺爺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兆飽撓頭道：「因為我發現別人表情都很淡定，就好像看不到天空的那隻手一樣，所以我也假裝自己看不見，就當無事發生。」
宋爺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你……你真是糊塗，既然你能看見天空的手，那說明你擁有了跟神仙對話的資格，這是你的機會，你懂嗎？」
兆飽搖頭，「我不懂。」
宋爺爺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進屋說。」
兆飽說：「好。」
這時，老太太從廚房出來，手裡拿著一塊饅頭，道：「飽兒，你吃了飯沒有？這真好吃……」
兆飽說：「我一會兒吃。」
老太太固執道：「現在就吃。」
宋爺爺道：「大娘，您進屋睡會兒吧，我跟兆飽有要事相談，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餓著的。」
老太太卻忽然變了臉色，因為當初大兒子的那群朋友們也說過類似的話，她直接從門後抄起掃帚，說道：「好啊，我就知道你跟那群人一樣不安好心，你想帶壞我的飽兒，是不是？」
宋爺爺說：「沒有，我自己還有孩子要養，我怎麼可能沾上賭博這種東西？我……」
話還沒說完，老太太的掃帚已經打過來了。
宋爺爺也不敢還手，害怕把老太太打壞，只能趕緊逃出了院門。
「娘！」
兆飽喊了一聲，把掃帚搶了過來，「娘，你就別添亂了，我已經很累了！」
老太太看著兒子，語氣頓時弱了下來，「飽兒，你生氣了嗎？娘沒有惡意，只是怕你遇到壞人，被壞人蒙蔽，就像你大哥一樣……」
兆飽說：「我有自己的主意，你快回屋去吧。」
老太太見他表情難看，也不敢再惹他，只能走回房間。
兆飽則是來到門外，趕緊對著宋爺爺道歉。
宋爺爺並沒有生氣，畢竟他跑得快，剛才並沒有真的被打到，而且，在他眼中，兆飽就是個潛力股，他有意交好兆飽，便笑道：「沒事，老人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來給你簡單講講吧。」
「我來自墨家村，在我們窮困潦倒的時候，有仙人降下祥瑞食物，讓我們能夠填飽肚子。」
「但是，仙凡有別，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仙人，唯有七歲以下的小孩，以及部分有仙緣的大人，才能夠有幸窺見神仙的面容。」
「我們尊稱她為明月仙人。」
「仙人憐憫仁慈，善良友愛，她賜予我們清水，以及大量的食物、布料。」
「現在我們村每天都不用為食物發愁，後來仙人說葫蘆鎮有一些百姓生存困苦，於是讓我們帶上食物，來到鎮上售賣。」
聽到這兒，兆飽問道：「那為什麼仙人不直接出現呢？我之前只在夜裡看到過仙人，白天很少能看到……」
宋爺爺先是說了一句「神仙的想法，豈是我們這些凡人能夠揣摩的」，緊接著，他又解釋道：「我聽我們村的村長說，仙人覺得你們鎮大部分百姓都過得不錯，仙人不想讓百姓們養成不勞而獲的性子，所以才隱藏在暗中，不願意插手太多。」
「而且，仙人為我們幾個免費提供了麵粉、煮雞蛋等等，讓我們嘗試著做生意，這樣能鍛鍊我們的能力，還能讓你們鎮上的窮苦百姓吃上白面饅頭，反正是無本買賣，哪怕我們只賣一文錢，也不會虧本，頂多是賺的比較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