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霆嘯緩步走來,驍騎營的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鐵血殺氣波及到他們。
「參見王爺!」鎮北王還有數步之遠,驍騎營和京兆府的不少人就頂不住壓力,率先跪地,聲音恭敬。
連鎖反應發生,兵士們烏泱泱一片,如風吹麥田,頃刻間全部跪倒下去:
「參見王爺。」
叩拜鎮北王,對於這些兵士們來說,除了發自內心的畏懼,還有發自內心的尊重,保家衛國,征戰沙場,是不少男兒心中的熱血。
京兆府尹也躬身,心中慶幸,還好自己之前沒有咄咄逼人,只是來陪龍戰走個過場。
龍戰微微垂眸,不敢直視鎮北王的眸子,但如今箭在弦上,且事已至此,他無路可退,只有抱拳先是行了一禮,隨後硬著頭皮,義正辭嚴道:
「王爺,龍戰奉聖上之命,三個月內查清殘殺曹大人一家的兇手,而如今查到世子殿下,正是罪魁禍首之一,是兇手的同黨...
龍戰也只是奉命行事,前來王府捉拿被世子殿下窩藏在此的朝廷欽犯凌清雪,還望王爺通融一二。」
趙霆嘯身軀魁梧,視線下移,看向躬身的龍戰,面無表情,毫不在意:
「搜到欽犯了嗎?
搜到了,證據確鑿,你把我兒帶走吧。」
龍戰弓著身子,面色難看,張了張嘴,有些支吾道:
「暫未搜到...」
「沒搜到,那你說我兒是同黨?」趙霆嘯語氣平淡。
但龍戰一瞬感覺自己身前已是列陣的千軍萬馬,威勢迫人。
「啟稟王爺...」龍戰面色愈發難看,但又只能賠著尷尬的笑臉:
「龍戰只是想請世子殿下回去協助調查...
有聖旨在身,皇命難違...」
趙霆嘯眸光一瞥:「你大可帶走他試試。」
龍戰僵在原地,他想以聖旨為擋箭牌,可鎮北王根本不是他能擋住的利箭,當今天下,能擋住這隻利箭的,唯有李在淵。
別說他今天只有一道聖旨,就算將聖旨掛滿身上,也絕不可能擋住鎮北王。
「龍戰不小心攪擾王府清靜,改日再向王爺您賠罪,公事在身,龍戰先行告退。」
龍戰深吸口氣,抱緊拳頭行了一禮,拳頭捏得嘎吱作響,隨後他大手一揮,吩咐驍騎營撤退。
今日,他的臉面算是丟乾淨了!
他面色陰沉似水,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趙無疆身旁的柳如煙和雲錦書,咬著牙,冷著笑:
「師姐,這段時日的事,我自會稟報師尊,希望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柳如煙冷冷瞥了一眼龍戰,滿眼厭惡。
雲錦書甚至不願多看龍戰一眼。
「走!」龍戰按著腰間的長刀,憤然離去。
京兆府尹衝著王府諸位抱了抱拳,笑意和善,又向著趙霆嘯深深一拜:
「王爺,今日之事,下官實屬無奈,還望海涵,明日...不,今日,今日下官一定會再親自登門,給您和世子殿下賠罪。」
京兆府尹行完禮,又向著趙無疆抱了抱拳,眸子眨動,似乎在說,煩請世子殿下給王爺說說,打了龍戰這個毛頭小子的臉,就不要打他了喲。
隨後京兆府尹轉過身,亦是大手一揮,招呼京兆府的人離開:
「走走走,動靜小點。」
京兆府的人唯唯諾諾湧出王府,生怕擦壞王府大門的漆。
待京兆府和驍騎營的人離開後,趙無疆輕喚:
「爹...」
「我去趟皇宮。」趙霆嘯濃眉皺在一起,今日的事情,讓他心中壓著一股難言的怒火。
趙無疆一聽老爹要去皇宮,神色擔憂:
「我陪您一起去。」
「你去做什麼?該練劍練劍,該給爹生個大胖孫就抓緊。」趙霆嘯背負雙手,往王府外踏去。
老管家趙滿福已經第一時間備馬,跑到王府外等候了。
趙無疆看著老爹的背影,他能夠感受到老爹壓抑的火氣,這一趟去皇宮,只怕不會平靜,他擔憂李在淵對老爹不利...
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如今李在淵還沒到衰弱期,情緒還沒那麼不可控。
「龍戰真可惡!」李雲睿抿了抿嘴,打抱不平:
「這條臭蟲怎麼老是針對你啊...」
趙無疆嘆了口氣:
「你猜猜為什麼?龍戰背後是誰?」
【傻丫頭,龍戰背後,是你父皇啊!】
【沒你父皇暗中指使和撐腰,龍戰憑什麼領到聖旨,敢來王府造次?】
李雲睿怔怔看著趙無疆,美眸中蘊出水汽,是她父皇在背後給龍戰撐腰,是她父皇在針對趙無疆嗎?
父皇這是為什麼呀?
為什麼要針對趙無疆?
趙無疆是她的夫君,趙無疆犯了什麼錯?
又為什麼偏偏是父皇在暗中針對?
為什麼!
李雲睿紅了眼眶,眸子濕潤。
趙無疆輕柔摟住她,嘆了口氣。
「我要習武。」李雲睿帶著哭腔:
「以後我要保護你...」
「好好好,習武,我教你...」趙無疆溫柔一笑,李雲睿這個傻丫頭要習武,還要保護他,有這份心就夠了...
雲睿哪能吃得了苦,習武也不是這麼好習的,沒什麼天賦,只能泯然眾人。
————
皇宮,御書房。
李在淵似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將自己還沒來得及喝,尚溫的茶推了過去:
「怎麼難得來見朕?」
「大哥...」趙霆嘯一想到今日之事,他壓抑著怒火,開門見山道:
「你不該下旨,讓龍戰來府上帶走無疆的。」
「你來就為了這事?」李在淵含笑,安慰道:
「這件事,之前朕早就下了聖旨,讓龍戰調查,滿朝文武皆知。
龍戰也只是公事公辦。
朕也相信無疆是清白的,讓龍戰把他帶回去,走個過場,調查一下,再安然無恙送回王府,朕也好給其他人一個交待,對吧?」
「你是我大哥...」趙霆嘯語氣不由多了些痛心疾首:
「你應該明白,我就這麼一個兒子!
如今是你女婿!
你不應該懷疑到他頭上!更不應該讓人帶走他去調查!
不然,滿朝文武,那些天下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他不受你庇護,不受你偏愛呢?
其他人會怎麼想?
無疆和雲睿又會怎麼想?」
「朕是皇上!」李在淵面色一沉,義正辭嚴:
「天下黎民,皆是朕的子女,朕坐在龍椅上,要一視同仁,要公正嚴明,而不是偏愛誰!
霆嘯啊,朕理解你的心情,但孩子們長大了,一味的偏愛,並不是在庇護他們!」
趙霆嘯見李在淵還在打著冠冕堂皇的官腔,他死死盯著李在淵,一字一頓道:
「大哥,你可曾記得,我替你打天下時,你答應過我什麼?」
「趙霆嘯!」李在淵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在逼朕!」
「大哥...陛下或許忘了...」趙霆嘯語氣充滿疲憊:
「你答應過我,會把無疆當作自己的兒子!
你會讓人,帶兵!去調查自己的兒子嗎?」
李在淵面色完全沉了下來,握奏摺的手在微微顫抖,無形的威勢從他體內散開:
「別說了,霆嘯...」
「你忘了嗎?」趙霆嘯追問,死死攥著茶杯,沙場鐵血之氣,席捲整個御書房。
奏摺和房內古籍瘋狂翻動,嘩嘩作響,倆人對視,狂暴的武道氣息隔桌對峙,如電閃雷鳴之下,怒海波濤之上,隔江對峙的兩條蛟龍。
下一刻,倆人皆一掌轟擊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