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袁向錢又錘了自己兒子一下,壓低聲音:
「我房間柜子里,堆疊的衣服最下面,有一疊銀票,你去了京都好打點。
爭取某個一官半職!」
「爹...我們真的要出賣趙無疆他們嗎?」袁志邦雖然紈絝,但這些年,爹教他的做人的道理還是知道的,這種有違義氣的事,他怎麼能做?
而且他可是墨南城頭號紈絝,若被他身後跟著的那幫小弟知道,他還怎麼混?
「爹這些年跟你說過什麼?」袁向錢難得耐心給傻兒子解釋:
「四個字,逢場作戲!
曲意逢迎!」
「我懂了,爹,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叫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袁志邦恍然大明白。
袁向錢臉色鐵青,兒子看似好像沒錯,實則沒領會到要領。
他聲音愈發低沉:
「我為什麼讓你去賭?」
「左手倒右手,把錢輸光給自家賭場,扮演好紈絝的身份。」
「為什麼讓你變賣家產?」
「拿別人送給爹的東西,去坑沈氏錢莊的銀子,還把賄賂的東西倒騰出去,洗乾淨自己。」
「那我現在讓你去京都幹什麼?」
「出賣趙無疆他們,保全自己,為袁家留下香火,避免造反失敗,袁家斷了香火!」
「你...臉伸過來!」
「哦。」袁志邦將左臉湊近老爹。
袁向錢一巴掌呼過去,袁志邦哎喲一聲,又乖巧伸出右臉。
「記住。」袁向錢最後囑咐兒子:
「世間兩種人,一種是生活在乾淨中的人,一種是生活在淤泥骯髒之地的人!
生活在骯髒之地,需要本事!
生活在乾淨中,需要偽裝!
認清自己的斤兩,沒有本事,就儘量讓自己乾乾淨淨,免得撂人把柄!」
「爹,可我去京都巴結那什麼戶部侍郎,也不乾淨啊...」袁志邦委屈巴巴。
「乾淨是相對你自身而說的一個環境。」
「那就是安穩安全嘛。」
「志邦,你一定要記住,左手倒右手,把錢花出去以及倒賣家產把禮物典當出去,都是將自己摘乾淨的一種方式。
你去了京都,把消息傳遞,必然有功,只要打點得當,不出問題,某個一官半職肯定輕而易舉。
你要做的,就不再是把銀子左手倒右手,而是把消息,左手倒右手!
你必須要會裝,要乾淨,要讓人不起疑心。
官場皆如此,你不需要有什麼本事,只需要不犯錯,只需要會曲意逢迎,審時度勢!
但不管如何,不要忘了你自身的立場,不然你就會迷失在官場這潭污泥之中!」
袁向錢嘆了口氣:
「說來慚愧,你之前說的也沒錯,爹的確也有保全香火的打算。
但更重要的任務你一定要牢記在心。」
「爹,我明白了。」袁志邦眸光大亮:
「我是諜子!」
「大聲點。」袁向前聽到兒子大吼,面色一沉。
袁志邦胸中意氣澎湃,加大聲音大吼:
「我是諜子!」
「你**是傻子!」袁向錢徹底無語,氣得咬牙切齒!
他說的反話,兒子沒聽出來嗎?他怎麼養了這麼個兒子!
還好周圍都是他的人,不然這傻兒子就暴露了!
袁志邦很興奮,老父親果然還是相信他的,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他又問道:
「爹,到時候誰來接應我?」
袁向錢眸光慈祥,他儘管嘴上嫌棄自己的兒子,但他又很欣慰。
好人也好,惡人也罷,逢場作戲,最重要的,就是豁得出去臉面!
很顯然,自己兒子很不要臉,臉皮很厚,讓他安心不少。
他沉聲回答:
「趙無疆。」
————
馬車飛馳。
趙無疆忍受顛簸,連過兩城,抵達第三城萬象城。
過第二城時,有了沈氏錢莊的打點,倒是並未受到什麼阻礙。
現在北邊鎮北軍接連破城的消息傳遞到了那邊的城池,這些個太守也就沒那麼賣力盤查。
鎮北軍都他娘的要打過來了,你還在阻攔趙無疆?
抵達萬象城時,已然是戌時末。
夜深人靜。
在萬象城管事沈墨三的帶領下,趙無疆去了沈氏產業之下的一處園林。
這一處園林,富麗堂皇,搜神奪巧,在這墨州,極為罕見,沈氏財力,可見一斑。
趙無疆一踏入園林內,就能看到內部的雕欄玉砌,高台厚榭,雕樑畫棟。
管事沈墨三一路上恭恭敬敬,提著燈籠,為趙無疆引路。
他誠惶誠恐,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萬象城,不止一位貴客登門。
不但族長與四小姐親臨,族長甚至還帶了一位美艷女子,一看就是天潢貴胄。
如今又有一位拿著特製銀票的貴人夜深到來。
「您慢點,腳下台階。」沈墨三一臉笑意,對趙無疆說道。
他正要拐彎,突然剎住車,哎喲一聲:
「四小姐,您在這兒幹嘛?」
視線不清晰之處,放著一盞小夜燈,一位身段纖細的少女正蹲在地上,播撒著草種。
聞言,她抬起頭:
「這裡少點景致。
嗯?墨三叔,你身後是誰?」
說著,少女緩緩起身,提著小夜燈靠近。
少女似乎眼神不太好,她眯著眼神湊近,細細打量著趙無疆:
「不許進去!
別踩壞我剛播的草籽。」
「四小姐,這位貴客,有銀票。」沈墨三剛解釋,少女就將他扒開:
「貴客?還有能讓爹爹親自迎接的貴客嗎?」
沈墨三衝著趙無疆歉意一笑,他盡力對四小姐解釋道:
「四小姐,天寒,要不您先回去,這缺少的景致,明兒我讓人布置。」
少女搖頭,她不是故意刁難,而是爹爹招待的貴客身份太大,不容許一般人打擾。
一位年輕人持有銀票,等待等待又何妨?
但下一刻。
「趙少俠!」園林深處,一道爽朗的笑聲快速奔來,可想而知說話之人的急切。
人影漸近,原來是得到趙無疆到來消息,急沖沖趕過來的沈豪。
沈豪停止小跑,氣喘吁吁,見到趙無疆的那一刻,眉開眼笑:
「好久不見,趙公子。」
「爹?」少女側眸,爹不是不許人打擾嗎,怎麼突然跑了出來,難道是親自迎接這位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