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會是趙無疆第一個登頂？」
人群短暫的寂靜之後，爆發出驚天喧譁。
「不是，真是趙無疆？」
「張玄呢？他不是地宗道子嗎？地宗乃道門之一，他修道一向堅定的呀！」
「佛門小金剛怎麼可能比趙無疆慢？紅塵瑣事不染佛心，按理說他才應該第一個登頂的！」
「蘇銘，別開玩笑了，到底誰第一？」
「此子居然在天關上勝過這麼多人？當真可怕...」
「看不出來，他堅定在何處...但...」
「但他也許有自己的故事...誰知道呢...」
「我還是不能理解，趙無疆怎麼勝過佛門道門兩位天驕的。」
「也就是道門天宗這一次沒人來，不然天宗弟子一出，這第一關的天關問心，肯定是天宗弟子率先登頂！」
人群中議論紛紛，小乞兒蘇銘接過自家幫派長老遞來的大餅，專心吃了起來。
布衣幫的長老聽著眾人滿是質疑的議論聲，他眸光深邃，蘇銘這孩子懶散，但是不會說謊，看來趙無疆真的率先登頂了。
人群中，走出一位地宗的老道長，分析情況，沉聲道：
「天關，乃道門問心關，問道心！
道心不止是堅定，更是堅持！
這一關只要堅持，幾乎人人都能登頂，抵達道門遺址...
你們之中這些暫時落敗的，完全可以憑藉堅持，再次登山...
道門內的幾大關，皆沒有時間限制...
尤其是這第一關，道心之堅，貴在堅持！
堅定適用於少數人，堅持才適用於更多人！」
「多謝道長指點。」人群中發出不少嘆息聲，以及恍然大悟的哦聲：
「我明白了道長，只要我堅持不懈追求聖女蘇吟鈴，我就一定能夠一親芳澤...」
「什麼毛病?道長教你做人和過問心天關的經驗，不是教你做狗的經驗！」
「什麼狗？我就是蘇吟鈴的狗！怎麼了？趙無疆憑什麼越過我家蘇吟鈴！」
「沒有趙無疆，也有佛門小金剛和道門張玄！」
「那也不該是趙無疆這個橫空出世的人！」
「怪上趙無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無非就是嫉妒人家趙無疆，今天在山門外，蘇吟鈴多看了趙無疆幾眼，就讓你們這群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狗東西嫉恨上了！」
「你怎麼知道我嫉妒趙無疆？你憑什麼說我嫉妒趙無疆？你又不是我，憑什麼妄意揣測我！」
「知子莫若父！你就是嫉妒趙無疆被蘇吟鈴關注了，你就是嫉妒趙無疆身旁還有道宗的大美人兒姜黎！
現在你更嫉妒趙無疆率先登頂！」
「我......」
「有人破防了，我不說是誰，哦不，有狗破防了，我不說是誰！」
「我他娘跟你拼了！我要撕爛你的嘴！」
下一刻，石階神龕前，好幾個人互相圍毆，亂作一團，隨後愈來愈多人加入戰場，你一拳我一腳，邊打邊罵。
「趙無疆給你錢了，你替他說話？他是你爹？」
「趙無疆吃你家大米了，你要質疑他污衊他？他是你二爺爺？」
「別打了，拋開趙無疆的錯不談，難道合歡宗聖女就沒有一點問題嗎？」
「我們蘇吟鈴沒有任何問題！」
「那蘇吟鈴為什麼不管好自己的狗！讓你們出來亂咬人！」
「我倒是覺得劍閣的吳芳芳也很不錯啊，為什麼你們怎麼只關注蘇吟鈴呢？」
「這一說，屍兵谷的墨璃也很好看，就是年紀太小了點...」
「要我說，藏仙派的顧清寒仙子最是好看，與蘇吟鈴不相上下！」
「蘇吟鈴最好看！」
「姜黎也是大美人兒，可惜跟在趙無疆身邊...」
「哼，趙無疆何德何能有這等美人作伴？我怎麼沒有？」
「趙無疆畢竟第一個登頂，他何德何能,不是你張嘴就能質疑的！」
「第一個登頂，只能說明他道心穩唄，還能說明什麼？
說明他實力強？
說明他底蘊厚？
說明他家世龐大？
說明他天賦卓絕？
第二關地關，五行八卦陣，陣法覆蓋大半長福山脈，他能不能走出這個陣法，還不一定呢！」
「趙無疆走不出來，蘇吟鈴吳小山等也未必走的出來...」
「我倒是認可剛才那位兄弟的說法，趙無疆很有可能止步於第二關...確切說，是在第二關步步落後。」
「第二關，五行八卦，在場除了地宗的道長，還有誰更懂？」
「別忘了，合歡宗之道，與道門有些道義很是契合，而且，你們都忘了嗎？道宗宗主那位最小的徒弟，龍戰也在！
龍戰實力之強，不用我多說，而且又是道宗之人，道宗即人宗，對道門內的事，也了解不少...」
「無論如何，都比那趙無疆強就是了！趙無疆出生何門何派？出生什麼世家？
在場諸多門派，或多或少都對歷屆道門大醮後的試煉有所了解，有了過往的經驗，傳授給自家弟子，這些弟子走出五行八卦陣並不難...
但趙無疆呢？難！」
「你們都不看好趙無疆，我倒是看好趙無疆...」
「看好他和看走眼並不衝突，兄台，你註定看走眼...」
————
道門遺址。
趙無疆聽不見山下的喧囂，他推開了大門。
門後，與尋常道觀內的陳設相差無幾，三清高坐，天官道君塑像俯視，香爐，青煙，蒲團，符籙，羅盤...
觀內青煙繚繞，濛濛成霧，與山下的霧氣涇渭分明，山下白茫茫，觀內青灰，空氣中有著獨特的香氣。
「要不拜拜？」
趙無疆身後，張玄有些氣喘的聲音傳來。
張玄微微弓著身子，氣喘吁吁，在大門處依靠了一會兒，看向趙無疆的眸子都是熊熊火焰。
道門不爭，那是處事，他張玄要爭，這是為人！
道法自然，不拘束道門中人，這麼多年來，這是他張玄，第二次在同輩之中，感受到不俗。
這份不俗，不僅僅是天賦和實力，更在於道心之真，返璞歸真！
這讓他仿佛看到了天宗道子張小果。
張小果一點也沒天宗道義那般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氣質，全身上下，透著一股隨性率真。
他以前不懂張小果那吊兒郎當的樣子怎麼成為天宗道子的，後來師父告訴他，張小果是極少數真正明悟道門真意的人。
修道修道，修的不是道，是人。
天宗那麼多弟子都在修道，唯有張小果，在修人。
修道者，漸漸道心縹緲，高高在上，淡離紅塵，修人者，在縹緲中沉降，成為芸芸眾生。
這其中關鍵點，就在於一個真，做人不是去追求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是追求實際，追求生活中的真。
那麼多天驕，想要的都是變強，成為第一，力壓同輩！
可趙無疆的答案，卻是，不想失去。
「求神有用嗎？」趙無疆仰望威嚴的天官道君，眸光顫顫。
「趙道友...」張玄拖著疲乏的身子，一邊調息，一邊走至趙無疆身旁，點燃供桌上的三根香，虔誠插入香爐，跪坐蒲團上：
「我修行一般，不好回答你這個問題，但師父告訴過我，有用。
無論是真的有祖師們的在天之靈庇佑，還是只求心安，都是有用的...」
趙無疆眉眼一彎，眯眼輕笑，甩了甩手中的香，讓其燃燒得更快，徹底點燃，青煙迷濛他的眼，他亦是跪了下來，語氣也變得虔誠，深深叩首，聲音顫抖：
「保佑我爹，保佑我媳婦兒，保佑我孩子，保佑我身邊人，保佑我...
平平安安，諸事順利...」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天官道君威嚴，俯視兩位小輩，青煙裊裊，似有一笑。
張玄念念有詞，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向殿後，推開側門，他側眸看向依舊深深跪拜的趙無疆，笑道：
「趙道友，地關五行八卦，迷霧重重，要當心了...」
趙無疆深吸口氣，緩緩抬眸，地宗道子張玄已經消失不見，身後腳步漸近，是其他登山的天驕。
他回眸一看，眸中頓生水霧。
第三位天驕，不是他人，正是老管家趙滿福。
趙滿福步履蹣跚，扶著大門，氣喘吁吁：
「少爺，我就在...你身後...儘管去吧...」
這一句，跨越二十年多年，從王府威壓京都諸多門第，意氣風發，到如今家破人亡，四散奔逃...
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