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涼川正欲將季雪寧從自己腿上撕下來丟出去的手驀地頓住。
方才聽到的聲音,的確是季雪寧的聲音沒錯。
而且,哪怕是在記者連珠炮一般的發問中,這個聲音也非常清晰,就像是貼在他耳邊說話一般。
但他很確定,方才季雪寧是沒有開口的。
那會是……這個女人的心聲?
不待薄涼川思考出個什麼結果,就被直接舉著話筒逼到身前的記者打斷了。
「薄先生!請問您和季小姐是否好事將近了呢,有傳言說,你們二位是奉子成婚,請問是真的嗎?」
這種不著邊際的流言,薄涼川都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季雪寧搞出來的。
他神色冷然,寒聲道:「我已經向季家提出了解除婚約,以後,也不會和……」
「阿川哥哥!」
薄涼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抑揚頓挫的一聲打斷了。
季雪寧依然掛在他的腿上,將薄涼川價值不菲的西裝褲抓成了皺巴巴的抹布,泫然欲泣的紅了眼眶,哽咽不止: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為了你,付出了這麼多,難道就不值得你多看我一眼嗎?」
薄涼川已經完全黑了臉,但緊接著,腦海中季雪寧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呵呵呵呵,要不是擔心老娘的腿,老娘早就遠遠的潤了!傻子才要留在這當薄涼川和沈南意愛死愛活的犧牲品呢!】
【他們勾勾搭搭虐戀情深的時候,能不能抽出一點時間,也稍微考慮一下配角的生存空間,炮灰的命也是命啊!】
季雪寧越想越覺得自己像是苦逼的打工人,還是沒有工資的那種。
不僅沒有工資,還時時刻刻有生命危險。
一想到這裡,她頓時悲從中來,手上不自覺更用力了,以至於薄涼川覺得被她抓到的地方都生疼了起來。
薄涼川從來不知道這個女人力氣這麼大,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了兩個字:「放手!」
季雪寧當然是不可能鬆手的。
她還想趁熱打鐵,但尚未開口,一道纖細身影已經撥開記者群沖了進來,一看到眼前這一幕,臉色當即就變了。
季雪寧抬頭一看。
哦豁。
女主來了。
沈南意一身白裙,五官精緻而清透,一雙黑眸盈盈含淚,完全符合原作中溫柔善良,楚楚動人的描述。
「薄,薄總?」
她面色蒼白,定定的看了季雪寧一眼,泫然欲泣的咬緊了唇,「季小姐,你特意給我發簡訊,就是讓我來旁觀的嗎?」
季雪寧一拍大腿,這又是原主作的孽,還是個連環套。
先是爬上薄涼川的床,再通知記者把事態鬧大,最後還不忘讓沈南意過來,以便加深他們之間的誤會——
不愧是惡毒女配啊!
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現在薄涼川就該一腳踹開她,再上前抱住沈南意,向她解釋什麼都沒發生,但現在……
薄涼川面沉如水:「和你沒有關係。」
他被今天發生的一連串的破事弄得前所未有的煩躁,尤其是季雪寧。
耳邊響起的聲音在一片喧嚷中也格外清晰:
【實在不行我還是跑路吧,薄涼川愛死死愛活活,老娘實在是遭不住啊,這樣下去,我恐怕第一個就要被薄涼川搞死了!】
薄涼川:「……」
她還知道自己會死呢?
季雪寧被頭頂薄涼川那道猶如實質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
【這人是有什麼毛病,沈南意就站在他面前,不去看沈南意,老是盯著我看做什麼?】
薄涼川擰眉。
方才沈南意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注意過了,發覺自己能聽到的,只有季雪寧的心聲。
真是見了鬼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打了電話叫來助理,將那些還想再挖些猛料的記者弄走,才俯身拎著季雪寧的後衣領,將她生生扯了起來。
季雪寧硬擠出來的眼淚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就被薄涼川毫不客氣的一把丟開,後背撞得生疼。
她倒抽一口冷氣,本能的想喊疼,話剛到嘴邊,就撞上了薄涼川冰那涼視線。
季雪寧默默閉緊了嘴。
沈南意站在一旁,在她看來,這兩人目光對視,沒有半分她可以插話的餘地。
她不出聲的掐緊了手指,心頭酸澀難言,啞聲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季小姐,祝你和薄總,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說完,沈南意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季雪寧悄悄鬆了口氣。
那個該死的系統給她發布的任務,是要保證薄涼川活著。
但薄涼川不知道的事情,她這個開了上帝視角的炮灰可是門清。
比如說,沈南意蓄意接近男主,一開始並沒有獲得薄涼川的信任,直到薄銘川暗中安排了一場車禍,再由沈南意奮不顧身救下薄涼川後,薄涼川才對她放下戒心。
按時間線來看,那場車禍,應該就在近期了。
季雪寧咬著小手指,儘管現在是將沈南意支走了,但這也只是暫時的,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保住男主一條狗命?
她苦思半晌也沒想出來個什麼結果,再一抬頭,才發現房間內空空蕩蕩,只剩了她一個人。
薄涼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季雪寧大怒。
她為了救他的命又是抱大腿又是裝瘋賣傻,他倒好,拍拍屁股說走就走!
無情無義!
郎心似鐵!
薄涼川走出酒店,助理葉裴已經將車開了過來,恭謹的為他打開車門。
「薄總,去公司嗎?」
「不。」
薄涼川腦海中又想起季雪寧的聲音,太陽穴跳了跳,沉聲,「去醫院,掛……精神科。」
他和季雪寧,必定有一個神經出了點問題。
葉裴有些不解,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助理,沉默是也是必要的職場生存技能,點頭應聲:「是。」
他正欲發動車子,車門就被一把扒住了。
「阿川哥哥!」
季雪寧一路狂奔過來,呼吸急促,還要堅持不懈的說台詞:「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薄涼川看都沒看她一眼,冷聲吐出兩個字:「放手。」
「不放。」
季雪寧將死皮賴臉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張嘴就開始大放厥詞,「睡了我就想跑,你還算是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