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我一個人進了房間,把余毅澤趕去和盧奇他們聚會了,終於只剩我一個人,我也有空間好好去理一理我紛亂的思緒了。
我想有個人能問一問,能替我想一想。可是,我不知道該找誰。找媽媽嗎?她現在生活得那麼幸福,該如何告訴她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
而且,我並不確定我和那個男人之間的關係。畢竟,我的猜測一切都只基於外婆媽媽零碎的隻言片語和我自己在儲藏間發現的零碎的字條上的拼湊而已。媽媽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關於父親的事情,也沒有提過他和這個阿正之間的情感過往。也許,過往的故事並不如我猜測的那樣。
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卻覺得喘不上氣,這件事情就像一根刺卡在心裡,下不去又取不出來。
就在我猶豫到底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媽媽,告訴她這些巧合的時候,媽媽就像和我有心電感應一般地打來了視頻。
我拿著手機,看著屏幕上的閃爍,指尖放在接聽鍵上方,卻看到它在顫抖,遲遲不敢按下接聽鍵。心裡的矛盾小人打了無數架,終於下定了面對一切的決心,在鈴聲掛斷之前按下了接聽鍵。
「吟吟,我是爸爸,見到我開心嗎?」媽媽的臉並沒有出現在畫面里,阿丹那張眉飛色舞的臉在屏幕上讓我眼裡的霧氣散開了一點。
「阿丹爸爸,你出差回去了?」前幾次和媽媽視頻的時候阿丹都不在,媽媽說他去外地出差了。
「對呀,我聽阿蓮說你問了我好多次,我一回來就給你打電話了。」阿丹在對面拿著手機到書房,畫面里出現了媽媽的臉。
「吟吟,阿丹說特別想你,我們正在看工作安排呢,過兩個月我們打算把年假休一休,回去看你們去。」媽媽喜笑顏開地說著。
之後就是阿丹和我說這齣差的種種見聞,然後就是強烈地表達對媽媽和我的思念,表示一定會儘快回來看我。
面對著熱情的阿丹,幸福的媽媽,到嘴邊的話我實在是問不出口。和他們聊了一會兒就選擇了掛斷電話,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們。
又坐了好久,我實在消化不了這些事情,選擇了不地道地打擾一次周娜娜這個小孕婦,但願她還沒睡。
「娜娜,能不能陪我聊會兒天?」開口我就直奔主題,也不想假惺惺地問她有沒有時間之類的。
「可以啊,我也無聊著呢,我媽讓我收拾東西準備這兩天走,我懶得動。」周娜娜答應得非常爽快。
我把在他家的情況說了說,著重講了我和那個男人之間的猜測,以及整個過程中的心理煎熬。
「我去,情侶最終變兄妹的戲碼在你這兒上演了?什麼鬼?你確定他是你爸?」一開口就直擊痛點的周娜娜,話糙理不糙。
「我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但是種種巧合讓我很難不這樣想。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我媽儲藏室的照片我看了很多遍。」對周娜娜我沒什麼需要隱瞞或者修飾的。
「那你怎麼想?如果他真的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想認他嗎?」面對周娜娜的問題,我慌了。
「我不知道,其實以前我覺得過得挺好的,沒有他也沒什麼。但是,見到了之後總是會有許多設想,設想如果他真的是我的父親會是什麼樣子。」這些話如鯁在喉了許久,最終我把我腦子裡的一團亂吐了出來,「如果是真的,那他們一家人又會經歷一場風波。我也沒辦法再去面對他們一家人,尤其是他妹妹。」
「那你覺得他本人有察覺到嗎?」周娜娜問我,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懷疑到我和他的關係,但是我和媽媽的關係他肯定是確定了。
「我不知道,但是他試探了很多次,多少有些懷疑吧。」我回憶這晚上吃飯時候,他的神情和他問得問題。
「既然他有懷疑但是沒找你問,那可能他也顧慮到了一些事情,那你們就這樣保持裝傻的現狀就好啦。你不是說他病了可能沒多久了嗎?不能在這個時候再讓他的生活雞飛狗跳的吧?」周娜娜說得對,既然他選擇不聞不問,那我也當沒有這回事情,讓這個秘密永遠不被知道就好。
「娜娜,你說這個秘密會永遠不被人知道嗎?」如果按照我和余毅澤這個速度,雙方家長見面應該不會遠,到時候這個事情還能瞞得住嗎?
「夏夏,我覺得你的事情和我懷孕這件事一樣,不可能永遠瞞得住的,只能說拖一拖了。你如果沒有把握的話,你要不要找外公外婆商量一下?」周娜娜思考了很久,也給不出確定的答案。
「好,晚點回家了我看情況問問吧。」我準備結束這個話題讓周娜娜好好休息的時候,周娜娜提了一個問題。
「吟吟,如果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會捐肝給他治病嗎?」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假設過,但是我發現我沒法回答。
「就算是親生父親,配型也不一定能配得上的···」我在為周娜娜的假設羅列著不合理的時候,她打斷了我。
「如果一切條件都符合呢?你願意嗎?」周娜娜沒有給我一絲逃避的機會,讓我必須面對。
「娜娜,我想過這些事情。假如他或者他的家人找我想用血緣綁架我的話,我肯定不會願意的。我不是聖母,我和他從來沒有過交集不想為他去冒險。」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是,看著他們口中的好父親這麼年輕就···我又於心不忍。」
「而且,如果你真的無動於衷的話,余毅澤他們一家會不會怨恨你呢?你以後怎麼面對他們?」周娜娜在這個時候才表現出了凝重,「你之前說的那些我都不擔心,我更擔心的是在面對死亡時候,你的一點點態度都會讓你和余毅澤的感情陷入道德的無底洞。」
「嗯,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周娜娜的意思,人性永遠經不起考驗。
「所以,最好祈禱那個男人對這件事情一直保持沉默的態度,不讓任何人知道。你也只把他當做余毅澤的一個親戚就好。」周娜娜做了總結。
這樣當然好,可是,他既然是一個好父親,那面對我這個可能是他女兒的人連最基本的求知權都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