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就在周娜娜的各種我無能為力的問題中度過,要不是最後我回到臥室,強制把她摁在床上,她可能還會時不時起來找我。對一個女人而言,肚子裡有了一個小生命,大約都會好奇一些吧。
晚上熬得太晚的結局就是早上根本起不來,等我們起來都已經中午了。匆匆忙忙地吃了點東西就往醫院趕,還是開我的車,周娜娜的車根本就在度假村沒開回來。
「對了,你車還在度假村呢,晚點我去給你開回來。」我邊開車邊和周娜娜說著,總不能讓她自己去開吧。
「不用,周全會處理的,不用我操心。」聽著這話我有種恍惚的感覺,她以前也這麼使喚周全的嗎?
「你···和周全這感覺,跟老婆使喚老公似的,你們真沒事兒?」不死心的我打算再問問。
「要是我沒懷孕,高低我要和他客氣一番。現在我都為他犧牲這麼大了,雖然不能讓他知道,但讓他給我干點兒活補償一下總是可以的吧。」精神強大的周娜娜。
到了醫院,掛了號,和醫生描述了一下情況。醫生直接給開了個抽血和B超,周娜娜拿著單子問我抽血能查懷孕?這B超是做什麼用的?我給了她個大白眼,我怎麼可能會知道,「那你剛剛怎麼沒問醫生?」
「我從小就怕醫生,一句不敢多嘴。」都三十幾的人了,這陰影還沒散呢。既然不知道原理就只能照做了,先去抽了血。抽完血還要等半個小時才能出結果,我陪著她到影像科去做了B超。她自己進去了,我在外面等。
做完B超周娜娜拿著報告單走到門口,她看著手裡的單子猶豫了又猶豫,回過頭朝醫生問了一句,「醫生,他/她有心跳了嗎?」
「當然有了,影像上胎心胎芽都能看到,你要是要聽心跳,去查個超聲就行。」醫生在裡面頗為嚴厲的說道,周娜娜給嚇了出來,看來這是真害怕醫生啊。
抽血的報告也出來了,我陪著周娜娜拿著抽血報告去找門診醫生。不知道是不是婦產科的醫生都給人一種很慈眉善目有母愛的感覺,我真是不理解周娜娜為什麼會怕面相這麼好的醫生。
「嗯,報告都還可以啊,孕囊、胎心、胎芽都很好。抽血上面看孕酮稍微有一點點高了,最近是不是作息不好?有好好吃飯嗎?葉酸吃了沒有?」果然是醫生,把周娜娜的毛病點得清清楚楚。
「沒有。」周娜娜小心翼翼地說。
「回去還是要好好注意,營養攝入要均衡。另外,給你開葉酸回去吃一段時間。」醫生準備在電腦上敲結果的時候,側頭問了一句周娜娜。
「孩子要的吧?和孩子爸爸商量好了嗎?」我看到周娜娜微微一頓。
「哦,孩子爸爸死了,這孩子我再考慮考慮吧。」這句話一出,換成醫生當場石化了,這周娜娜張口胡謅的本事嚇死人,也不知道周總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狀態在周娜娜嘴裡的變數。
「還是給你開著吧,你回去好好考慮。但是我提醒你,如果不打算要的話,儘快到醫院來做手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說完就告訴我們可以去拿藥了。
走出醫院,周娜娜手裡拿著報告單和醫生開的藥,坐上車了又把報告單拿出來看了一遍,我覺得她是捨不得的。讓她好好考慮吧,我能做的就是好好陪著她。
醫生讓周娜娜注意休息,營養均衡。我就大包大攬地把晚飯的任務攬在了自己身上,雖然我做飯不算好吃,但是乾淨衛生營養我還是掌握得很好的。載著周娜娜我去了超市,買了點蝦、雞蛋、牛奶和一些蔬菜就回家了。
我把周娜娜摁在沙發上,拒絕了她要進廚房的要求,必須好好休息。我則在廚房裡慢慢磨蹭,廚房工作我是那種慢工出細活的類型。一頓忙活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做了四個菜,我自認為營養還是很不錯的。
「白灼蝦,黃瓜炒雞蛋,蒜蓉油菜和蘑菇湯,營養不錯吧?」我拎著電飯煲叫周娜娜吃飯。
周娜娜從沙發上坐起來挪到餐桌前,「好傢夥,這四個菜你磨蹭快兩個小時,你要是在我家廚房,我家估計早倒閉了。」吃我的飯還不忘數落我。
「也不知道你家大廚知道你拿我和他們比的話,會不會氣地拿勺子掄你。」典型的侮辱人家專業程度。
我盛了碗湯給她,自己也坐下來嘗了一口。不錯,清爽有蘑菇淡淡的香味。自我認可地點了點頭。
周娜娜把菜挨個嘗了一遍放下筷子看著我,「我覺得如果你來照顧我,我差不多三天就能餓死了。」
「怎麼了?這不是挺好,清淡有營養,醫生說了的。」我還是試圖掙扎一下,我覺得我做得還行啊。
「嗯,是挺好的,蝦是蝦味兒,雞蛋是雞蛋味兒,黃瓜是黃瓜味兒,蘑菇是蘑菇味兒。也就是這油菜多了點蒜蓉味兒。原汁原味,醫生是讓我營養均衡,不是讓我修仙啊。」有點要炸的周炮仗拿起了手機,打了個電話叫店裡做兩個菜讓跑腿送過來。
我聽她這麼一說也覺得這菜索然無味了,放下了筷子。兩人又躺在了沙發上,等著跑腿來救贖我們。
正躺在沙發上刷著手機試圖減低一點飢餓感的時候,催命電話來了。完蛋了,這兩天衝擊太大了,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了。我決定不接,裝會兒死人吧。
周娜娜見我手機響了沒接,從另一邊抬起頭看我,「怎麼?詐騙電話啊?」我也從這頭抬起頭回望過去。
「不是,余毅澤。十有八九是催我呢。不想接,我沒想好怎麼說。」和周娜娜沒什麼隱瞞的,老老實實地交代。
「說什麼說,你們這就差直接撲倒了。」她把腦袋放回去,順便還不忘插我一刀,「想想余局長真是可憐啊,娶了你一輩子只能吃這玩意兒。」
「他說他會做,我就不能當那個只吃的人?」我沒好氣地回過去。
「那你還不麻溜地趕緊抓手裡,想什麼呢?你上哪兒能找個不嫌棄你這破手藝還能給你做飯吃的人?」也對,連自己親閨蜜都吃不下的飯,確實拿不出手。
電話又響起來了,清了清嗓接了起來。
「看來我不打電話,是等不到你的電話的。」余毅澤開口就賣慘,老男人還上演苦肉計多少是有些無恥了。
「我這兩天有點忙,沒顧得上。」我拿著電話坐起來,周娜娜見我語氣敷衍伸出她的玉足瘋狂地踹著我,我朝她望去,只見她誇張的揮著手把我往門外方向趕。我安撫了一下焦急的小孕婦對著電話說,「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就在你樓下,看見你家燈亮著呢。」什麼情況!他竟然在樓下?我一下慌了,急忙起身。
「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下去。」說完我就要往下沖,周娜娜拉住了我。我掛掉電話看著她,「幹嘛?不是你趕我走的?」這會兒又拉住我做什麼?我好奇地問。
「你就不能稍微把頭髮捯飭一下,順便把你在廚房裡勞動了的衣服換一換?」周娜娜很是嫌棄的看著我。
「要換···嗎?」我本來無所謂,看見她嫌棄的眼神有點動搖。
「好歹也是要戀愛的人了,人家老夫老妻出去約個會都還收拾一下,你就這麼去?是多怕余局長不夠嫌棄你?」想想貌似也是,再怎麼和他熟畢竟這即將是正式以不一樣身份開啟的第一天,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吧。
我跑去浴室卷了卷齊胸的頭髮,補了點粉底,還挑了個顯嫩的唇蜜擦上。衣櫃裡翻了幾遍也沒找到合適的衣服,最後拿了件呢子外套準備出門。周娜娜站著看了我一圈,眉頭皺了幾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讓我過關了。
剛打開門,跑腿的上來了,我把菜遞給周娜娜讓她先吃不用等我。她揮了揮手,「好好表現啊,趁早拿下,你要是也懷孕了我就有伴了。」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摁了電梯下樓,看著電梯數字一層一層地下降,我有點慌了。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麼說,為什麼總是一到面對他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那個笨嘴笨舌的我。
電梯門一打開我就看見他站在單元門外低著頭看手機,穿著一件灰色的立領外套,一條灰黑色休閒褲包裹著一雙長腿,腳上一雙深棕色休閒鞋。頭髮貌似還抓了抓,不似平常的打扮。我深吸一口氣,把拿在手上的外套穿上,推開單元門走了出去。
他聽到聲音立即抬起頭來,把手機收進了口袋。我沖他笑了笑,他表情貌似有點意外,點了點頭問我。
「吃了嗎?」
「算是沒吃吧。」這話問得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根據饑飽程度回答了。他聽了這句話笑著問我。
「吃了就是吃了,沒吃就是沒吃,什麼叫做算是沒吃?」他站在我面前伸出手拉了一下外套的領子,我低頭一看,剛剛穿得沒注意,領子有一點捲起來了。
「飯是做了,也開始吃了,但是中間停了還沒結束。不知道算是吃了還是沒吃。」我自己都覺得這話像繞口令。
「那換個問題,還吃得下嗎?要不陪我去吃點?」他還沒吃飯,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等我來著。
「嗯,我還餓著呢,再去吃點吧。」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
我們並排往小區外走著,我聞到他身上有點淡淡的竹子香味,他竟然噴香水了!我都沒記得噴,幸好周娜娜讓我收拾了一下,不然真要被嫌棄了。邊走邊聞著他身上的味道,看著地上的影子,老實說余毅澤應該是那種很拿得出手的了,心裡有點小得意。
突然,我的嗅覺被另外的味道吸引走了,一股路邊攤炒飯的味道傳來,滿滿的鍋氣,飯香十足勾的我餓意襲來。
「我們吃這個吧。」走到炒飯攤子前我實在走不動了,指了指正在癲狂地炒鍋,對余毅澤開了口。
「這個??」他語氣非常意外,看著我確定了一遍。我聞著炒飯的香味,狠狠地點了點頭。「對,這個。」
余毅澤付了錢要了一份炒飯一份炒河粉,兩人站在攤子邊等著老闆炒好。看了看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自己,想起了下樓前的那一番準備,突然覺得吃炒飯這個決定有點草率了。儀式感呢?
老闆把炒好的飯遞過來,我有點不情願地接過來。看了看周圍幾張小桌子都坐著人,要坐就只能拼桌了。頓時萬分後悔吃這個了,別說儀式感了,連個能說話的地方都沒有。顯然,余毅澤也發現了。
「去車裡吃吧,我車停在前面一點。」他從口袋裡拿出鑰匙示意了一下,我看看手裡的炒飯,這貌似是最好的選擇了。
坐進車裡狹小的空間也沒什麼曖昧的氣氛,因為滿滿的充斥著炒飯炒河粉的味道,真是對自己的魯莽萬分痛心。
「就吃這個可以嗎?」似乎看出我的不甘心,他開口問了一句。
「嗯,聞著挺香的就想吃這個了。」沒辦法買都買了,註定我和精緻生活的儀式感什麼的無緣吧。
抽出一次性勺子就化悲憤為食慾,塞了滿滿一大口炒飯嚼著,還好,這味道沒有讓我悲上加悲,比聞著好吃太多了。
「味道很不錯啊,你鼻子挺厲害啊。」余毅澤吃了一口河粉很是意外的說,這句話讓我多少心裡好受了點,沖他挑挑眉得意洋洋。他從車門置物箱裡拿了一瓶水擰開遞給我,我接過喝了一小口又遞迴去給他想讓他蓋上,結果他直接就著我喝過的瓶口就喝了。我低下頭專心乾飯,只當沒看到這讓人遐想的一幕。
吃了幾口飢餓感淡了些,理智也回來了一點。他拿著筷子夾著河粉往嘴裡送,一點也不狼狽,十分賞心悅目,似乎是可以撲倒的。正在心裡被冒犯著的當事人咽下一口炒河粉後,轉過頭開口了。
「所以,我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