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毅澤最終什麼都沒問,大約是猜清楚了我和魏舒然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覺得沒什麼必要糾結過多吧。
一路上車流量不大,但他車開得很慢,收音機里深夜已經沒有熱鬧的節目了,只有輕柔的音樂在播放著,車內空調從出風口往外吹著暖風。因為剛剛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人在這個環境裡昏昏欲睡。我看余毅澤沒有要再問的苗頭,就把副駕駛座椅稍稍往後調了一下,整個人蜷進了座椅閉目養神。沒想到就睡著了,睡了一會兒感覺臉上痒痒的,但是太困了睜不開眼就繼續睡了。
平常在車上睡覺一般都睡不沉,但是今天睡得非常的踏實,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車子停在了小區裡面,而且還停在我自己的車位上。窗子開一條小縫,身上蓋著車裡常備的毯子,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嚇得我瞬間清醒,凌晨一點了,我睡了這麼久?余毅澤呢?已經回家了嗎?我趕緊坐起來,坐起來就看到余毅澤和周娜娜站在車對面樓道樓梯下,余毅澤在抽菸,手邊放著一瓶運動飲料。第一次看余毅澤抽菸。
我坐起來,他們就看我起來了,周娜娜和余毅澤說了兩句話揮了揮手朝自己家樓棟走回去了。余毅澤掐掉煙喝了口飲料朝車子走過來。
「你睡醒了?再不醒我要把你叫醒了,免得睡感冒了。」他拉開車門坐了進來,身上帶了一點點淡淡的菸草味,不難聞。我看著他眼睛裡有點點紅,胡茬也有一點點冒出來了,大概是一直沒睡熬的。
「怎麼?睡懵了?」他看我不說話,戳了戳我的腦袋問道。
「你抽菸的?」一開口我尷尬了,睡太久嗓子有點啞,問完話我咳了咳清清嗓,聲音太奇怪了。
「平常不抽,但有時候熬夜的時候提神就會抽一根。」車裡空間很逼仄,我感覺他說話的呼吸都能吹到我臉上,我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抱歉啊,睡昏過去了。你應該把我叫醒的,耽誤你回家。」聽到他說熬夜熬不住的時候會抽菸我內心很是愧疚。
「沒事,我問周娜娜你的車位,她就下來聊了會兒天。不無聊,和她聊天挺有意思的。」他把頭靠在頭枕上,稍稍放鬆的姿態,喉結很突出,胡茬很扎眼。臉有點發熱,我趕緊移開目光。
「你有周娜娜電話?」我不記得上次有交換聯繫方式啊。
「我沒有,但周全有啊。」他笑著轉頭看著我說,「他們倆聯繫好像還挺多的,周娜娜剛剛還問了我周全的好多事情。」我點了點頭,時間太晚了,要讓他趕緊回去休息,明天他還要上班呢。我把毯子疊了疊丟到后座上,解開安全帶。
「很晚了,你把我的車開回去吧。」我拿起扶手箱上的手機準備下車。
「等等。」余毅澤摁住了我的手,轉過頭來看著我「你剛睡醒現在不困吧?我們再聊聊。」他語氣帶點鼻音,略微徵求的意思。我點了點頭,往座椅里蜷了回去。
「你不困嗎?明天還要上班呢。」我翻出包裡帶著的一袋巧克力,打開了放了一塊到嘴裡,順手遞給了他。
「以前有特殊情況的時候,熬幾個通宵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也有過。」他接過巧克力也吃了一塊。「你明天就走?」他不是知道麼?怎麼又確認一遍。
「嗯,下午的車,晚上六點多就到家了。」不確定他的意圖,我還是交代了一下我的行程。
「必須走?」這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我實在猜不到他的目的,乾脆直接問了。
「盛吟夏,我見到你的那天,有很多話想問你,也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但是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想提起過去,願意聽我說。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提,我原本都打算就算了不說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聲音聽起來也有點嘶啞,一聽就是困的,「但今晚我發現你也不是對過去毫無芥蒂,我還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無論最後我們是什麼結果,我不想留遺憾。」他說完這個話眼神灼熱地盯著我,很是期待。
「我已經和外公外婆說了明天晚上到家,他們肯定在家做好了準備,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明天我必須回家的。」面對著他壓迫的眼神,我有點底氣不足,聲音小小的說,暫時再逃避一下下吧。
「那等春節過完回南江了,能不能找個機會聊聊?」他語氣沒有失望,反倒是很積極地推進這件事情。
行吧,好歹能過個春節,遲早要面對的,能遲幾天遲幾天吧。我點了點頭「好。」
達成共識之後,我讓他趕緊回去休息,把車鑰匙給了他。春節過後再找他開吧。看他開出去之後,我向樓道走去,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有條微信。
【看不出余學長還是一個痴情掛的呢。】這周娜娜又發什麼瘋,大半夜的大家都困得腦子不太清楚了。沒理她趕緊回家睡覺了。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開啟了幸福的假期模式。我起來按照原計劃叫來了家政公司的人,幫我一起把家裡里里外外大掃除了一遍,中午連飯都沒時間吃,叫了些零食外賣,一會兒在路上再吃。
回家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尤其今天南江氣溫不錯,太陽很好,心情更加雀躍。我拉著行李箱出門準備在下樓的間隙叫個車的,還沒換鞋門被拍響了。這手法,周娜娜無疑了。
「昨天給你發信息也不回,今天要走怎麼也不說一聲?」周娜娜沒打算進來,站在門口看我換鞋,「我送你去車站啊。」
「我今天回濱水已經和你說了幾百遍了,主要是您老人家太不關心我了。而且這個點你不是應該還在睡覺?怎麼起來了?」我換好鞋拉上行李箱,出門把門帶上,確認鎖好了摁了電梯。
「哎~~~還不是余局長,昨晚聊天說起來,他拜託我送你去車站,我順口就答應了,結果他半個小時前問我你收拾得怎麼樣了,我才過來的。」周娜娜一副很麻煩的表情,「順口答應的事兒,還真有人這麼較真啊,你又不是那種需要人接送的。」我和周娜娜都不是那種矯情的人,需要對方幫忙的時候一定會開口說,沒說就是不需要,這點默契我們還是有的。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為什麼會答應他的請求,你周老闆可不是那麼聽別人話的人。」我忽略她的不守信,問起了我覺得不像周娜娜行事風格的事情。
「哦,要了點情報,作為交換他需要幫忙我就答應了。」周娜娜看著有點心虛,原來是想白拿我套情報。
「周少爺的情報?」我想不出她還能找余毅澤要什麼情報,周娜娜仿佛沒聽見我的話,不想搭話的時候裝聾作啞是她的慣例。她不說就不說吧,反正我對周少爺也沒什麼興趣,周長工身為被壓迫的一方,想要了解債主很正常。
電梯裡,周娜娜搖著車鑰匙把我的零食袋打開上下翻,「你這都買的什麼呀,沒一點頂飽的東西,算了。」她還很嫌棄的樣子。「我晚上回家有好吃的,吃那麼飽做什麼,帶點打發時間的就行了。」我搶回零食袋。
「你不要我送我就走了,吃飯去了,睡到現在餓死了。」電梯到一樓周娜娜抬腳準備出去,我一把拉住她羽絨服的帽子。「你都拿我換情報了,送我一下不虧吧,我沒叫車。而且,你起都起了,回去也睡不著,送完我你再去吃。」周娜娜翻了個白眼,摁了電梯控制面板上地下室的樓層。
到了車站,我下車拿了行李沖她擺擺手,她拿起手機就沖我拍了張照片,「交任務完成報告,嘿嘿。」拍完一腳油就走了。親閨蜜就是這樣的,需要的時候用得淋漓盡致,不需要的時候多留一秒都是浪費。
離上次回濱水也沒有很多天,不一樣的是這次直接回家不需要再去省會浪費一天了。車程雖然遠,但是一點也沒覺得累。冬天天黑得早,到濱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拿著行李在手機上叫著網約車。踏出出站口,就有一雙手接過了我的行李,我抬頭就笑了起來。
「外公,你怎麼來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外公笑眯眯地看著我,「那怎麼行,這冬天天黑得早,你這車時間這麼晚,外公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家。」拖著行李一路跟著外公走出車站,網約車接了單幾分鐘就到了。
「外公,外婆是不是都在家做好飯了?」我很期待外婆做的飯,也不知道外婆在家做了什麼好吃的。
「今天一天手忙腳亂的,沒時間做什麼好吃的,晚上是我在外面買的,將就吃點吧。」外公坐在車上還在擺弄手機。
「發生什麼事了?手忙腳亂還來接我?」我擔心家裡出了什麼事,我挽上外公的胳膊,不希望他瞞著我。
「哪有發生什麼事啊,本來你外婆打算吃完午飯去買菜的,明天正好過臘八,多準備點吃的。誰想到你媽突然說要回來過年,還說明天就到了。你外婆急的,拉著家政的小陳在家把她那都快發霉的房間裡里外外的打掃,洗曬。搞得手忙腳亂的。」外公有點無奈地搖搖頭,大概是媽媽說的太突然了,家裡估計又是把媽媽房間拿來放年貨了。外婆才火急火燎地收拾吧。
「媽媽要回來?之前不是說不回,怎麼突然要回來呢?」媽媽沒和我說,我聽到這消息也是吃驚。
「誰知道呢,明天回來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從省會機場回來要幾點了。」外公雖然嘴上說著媽媽,但看得出來還是期待的。
「沒事,外公,別擔心,晚上我回去看看航班時間,明天我租輛車去機場接她去,反正她回來了肯定是要用車的。」沒什麼大事我就放心了,今天回家休息好了,明天早上開車去接媽媽就好了。
果然如外公所說,回到家根本沒有做飯的痕跡,外婆也不像平常早早就在門口等我。迎接我的是一開門客廳里擺滿的各種年貨,外婆還在房間給媽媽鋪床呢。
「外婆,我回來啦。」我站在媽媽房間門口沖外婆喊,媽媽的房間久違得如此寬敞和整潔,心裡也有點期待。
「哦,吟吟回來啦,快來幫外婆扯一下這個被角。」外婆頭都不回一下就開始使喚我了,看來都很期待媽媽回來。
「哎呀,明天才到,你這被子明天再鋪就行了,快把菜熱熱,吟吟餓著呢。」外公在客廳把年貨一點點地碼到陽台去,邊沖外婆喊著,這年過得真是急急咧咧啊。
晚上吃了點外公從外面買回來的飯菜,在外公和外婆的指揮下,各種為媽媽的回來忙碌著,一直忙到十一點,洗了澡躺在床上打開手機看看明天去哪裡租車。手機界面顯示有微信信息。
【到家了嗎?】七點多發過來的,那時候我應該在和外婆鋪被子。
【看到信息回一下,是否平安。】快十點發的,我在收外婆做的丸子。
【到了,剛剛看到信息,抱歉。】趕緊回一條信息,不知道他會不會擔心。他的信息幾乎是秒回,立刻就進來了。
【你再不回,我就要打電話了。到家就好,早點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外婆外公就不在家,打電話問他們,原來一大早就出去買菜了,要準備晚上的飯。好了,在繼昨晚沒有晚飯之後,早飯也沒有了,只能出門去外面吃了。看來,回家不能回得太勤,物以稀為貴。
在小區門口要了個油餅,喝了碗熱豆腐腦,早餐店老闆娘年紀也大了,但是還記得我以前早餐吃什麼。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吃完早飯我就去租了車,開車往機場去,媽媽的航班快落地了。
到機場的時候,離航班落地也就二十分鐘了,我在機場到達口玩手機。南江日報的公眾號跳出來一條新聞,市領導以及各部門組成慰問小組,到各個社區,組織去做春節慰問。打開新聞照片,角落裡似乎有個人很眼熟,放大一看不是余毅澤是誰。真厲害啊,都開始上新聞了。原來那天說有重要的事情是這個啊。
飛機落地了,我趕緊跑到最顯眼的地方站著,怕媽媽一個不留神錯過了。沒過多久同航班的人就陸陸續續出來了,我都不用太費眼睛就找到了她。畢竟,人群中亮眼的存在一定少不了她。
等等,旁邊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