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秋雨飄零,空氣中透著絲絲縷縷的涼。
黑色邁巴赫行駛到遠郊,最後在青山綠水中的一處宅院停下。
車門打開,司霽清長身玉立,抬眼望著熟悉的宅門,眉眼間籠罩一層陰霾。
他繞到另一邊的車門,將宋雨薇牽下車。
宋雨薇一身淡粉色長裙,搭配著同色的針織開衫,裙擺上印著朵朵桃花,朦朧的雨水沾惹上她的長睫,她抬眸向宅院看去。
宅院氣勢恢宏,青磚黛瓦,紅木大門前是兩尊石獅,約三米高的白牆上鑲嵌著立體雕塑,圖案是蓮花錦鯉,寓意吉祥。
大門打開,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笑臉盈盈,走得雖然又快又穩,但肩膀不平,看得出右腳瘸了,但並不妨礙他斯文有禮。
「少爺,您回來了。」他恭敬地看著司霽清,又看向宋雨薇,眉眼和善,「少夫人,您好。」
宋雨薇輕輕頷首,「你好。」
司霽清介紹道,「這位是安叔,是老宅的管家。」
「安叔?」宋雨薇猶豫了一下,「安馨悅是你的……」
安叔躬著腰,自然地接話,「小悅是我的女兒。在清微苑,她沒給少夫人您添麻煩吧?」
宋雨薇彎了彎眉眼,客氣道:「安管家將清微苑管理得很好。」
司機從後備箱裡拿出長柄黑傘,遞給了司霽清。
司霽清長指一扣,將雨傘撐開,右手執傘,遮在了宋雨薇的上方,他支著胳膊,明潤的眼睛低垂,輕聲道:「夫人,雨天路滑,挽緊我的手臂。」
墨色的傘下,宋雨薇鮮亮明艷,朝他嫣然一笑,順從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安叔帶著他們進了宅子。
剛進門,入目就是寬闊的池塘,綿密的雨水落在池塘里,泛著點點波瀾。
穿過水榭長廊,走過假山流水,眼看著就要走到堂屋。
宋雨薇下意識地捏緊了身邊人的手臂,再抬眸看他,不知為何,他眉眼低落,似乎比她這個頭一次來這裡的人更加拘謹。
他好像不喜歡這裡。
跨進堂屋,安叔的聲音很是歡欣,「董事長,夫人。他們回來了。」
坐在太師椅上的司珩正端著茶杯,聽到這話時,稍微撩了撩眼皮,神情凝重。
他並不喜歡這個來路不正的兒媳。
「大哥回來了!」
司霽晴從椅子上跳起來,像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去迎接他們。
她抬手撐著門邊,眉眼靈動,看見了司霽清身邊明媚嬌柔的女人,她輕聲喚道,「嫂嫂好!」
宋雨薇停住腳步,往前一看,女孩大概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天藍色的棉質運動裙,扎著高馬尾,頭頂上還夾著白色的蝴蝶結,青春少艾。
「她是小妹,司霽晴。喚她小晴就可以了。」司霽清低聲道。
宋雨薇眉眼彎彎,「小晴你好。」
司霽晴站定在他們面前,笑呵呵道,「大哥,嫂嫂那麼好看,你怎麼現在才帶回來呀!」
司霽清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最近成績好嗎?」
司霽晴心虛地撓了撓鼻子,嗔怪道,「大哥,你那麼久才回來一次,別問那麼掃興的問題嘛!」
「阿清回來了呀!站門口做什麼?」
一個身穿旗袍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神情熱烈,先責怪了司霽晴,「小晴,怎麼不請人進來,站在門口聊什麼?」
然後掃了一眼宋雨薇,神色大喜,熟絡地牽起了她的手,「你就是雨薇?長得真好看。坐車累了吧?你身懷六甲,別站那麼久。過來這邊坐。」
宋雨薇轉眸看向司霽清,他沒有說話,只是跟隨他們一起走了進屋子。
司霽晴也歡快地跟了進去。
趙念如拉著宋雨薇,想讓她在紅木椅上坐下。
司霽清攬住她的腰,眼底沉冷,「雨薇,我們先見過父親。」
趙念如道:「對的對的,先見過你父親。」
司霽清沒有搭理她,帶著宋雨薇去見司珩。
「爸,這是雨薇。我的妻子。」
司霽清側眸看著宋雨薇,低聲道:「喊人。」
宋雨薇一愣,二十年來,她從來沒有喊過爸爸這兩個字,忽然要喊一個陌生人做爸爸,她喊不出口。
司珩放下茶杯,眼神冷淡,看向他們,沉聲道,「行了。既然回來了,就在家裡住下。司家的兒媳,總要在老宅侍奉一下公婆長輩。拜一拜祖先。」
司霽清恭敬道,「是。」
司珩又瞥了一眼宋雨薇,低哼一聲,「待會開席,你看著點她,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別給你丟人!」
宋雨薇咬了咬唇瓣,心裡慌亂極了。
司霽清握住了她的手,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似在安撫她。
見完司珩後,離晚飯開席還有半個小時,司霽清便帶著宋雨薇去了他以前住的屋子。
那是個清幽的院子,只栽了一棵白玉蘭樹。
上到二樓的閣樓,司霽清將窗戶打開,看著窗外的煙雨朦朧。
他倚著窗台,任由水汽沾濕他的肩膀,給他身上添了幾分陰鬱。他看向院子裡的白玉蘭樹,低聲道,「剛才那個熱情的女人是我的繼母。」
宋雨薇坐在小沙發上,膝蓋併攏,坐姿乖巧端莊,眼底閃過驚訝。
她還以為司霽清的繼母會是那種不太好相處的人,可剛剛她卻那麼熱情。
司霽清看她一副驚訝的神情,緩緩走到她跟前,坐了下來,低沉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意,「這麼驚訝?你不應該早就把這些調查清楚了嗎?」
宋雨薇抬眼,看向男人,唇線漸漸拉直,知道他又在逗她。
靜了片刻,她眸光透亮,輕聲道,「司先生不了解心機女。我就算是什麼都知道,也該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看著她一副賭氣的樣子,司霽清將她抱在胸前,嗓音緩慢而悠哉,「不知道你是真的還是裝的,但是宋雨薇,我怎麼偏偏就吃你這套呢?」
宋雨薇心跳加速,靠在他胸前的臉頰燙了燙。
她也分不清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但她似乎也偏偏很受用。
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他。
她垂了垂長睫,手指捏緊,冷不丁地說道,「那司先生要小心了,可別愛上我。」
司霽清垂眼看下來,瞳孔映著她如花般嬌美的臉,從喉嚨處溢出一聲嗤笑——
「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