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浸透了宋雨薇的身體，她整個人都天旋地轉起來，本能地掙扎呼救，雙手虛空地亂舞，直到水漫過她的口鼻，她逐漸地失去氧氣。
夢裡也全是水。
瓢潑大雨密密麻麻地砸在她的身上。
她無助地倒在地上，不斷地喊著：「媽媽——」
「宋雨薇！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宋雨薇！」
她濕漉漉的眼睫輕動，模糊的光影里，看見男人滴著水的下顎，只是一瞬，她又閉上了眼睛，失去意識。
-
醫院。
搶救室門口，司霽清眉頭深鎖，雙面蒙上一層悲涼，單手撐著牆壁，身上的襯衫不復整潔，落了寂寥。
他身上像是壓著一座山，壓得他無法呼吸，他對搶救室的印象，還停留在媽媽去世的時候，人進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走了出來。
司霽清抬眸看向他，醫生語氣淡淡，「人沒事。」
林雪琪眼裡泛著淚花，拍了拍胸口，「太好了，少夫人沒事！」
司霽清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猛然抽走一般，小腿發軟，靠著牆壁，合了合眼。
「那孩子呢？」坐在椅子上的司珩倏然發問。
雖然他有想過打掉孩子的想法，可到底是他的孫子。
醫生道，「孩子也無礙，不過要住院觀察一下。」
「真是老天保佑啊！」趙念如挽住司珩的手臂，低聲道，「雨薇也真是的，太不小心了。」
司珩臉色沉重，「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好好一個宴席，被她毀了！」
檢查床被推了出來，司霽清趕緊上前去扶著，床上的宋雨薇臉色慘白，還在昏迷中。
轉角處，盛堯南剛換好了衣服，披著白大褂站在一邊，看著宋雨薇被推出來，就知道她沒什麼大礙了。
很快，宋雨薇醒了過來。
司霽清握住她的手，眼裡浮著紅血絲，低聲道，「薇薇，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宋雨薇抓著肚子，聲音微弱，啞著嗓子道，「孩子……」
「孩子沒事。」司霽清安慰道，「放心。」
宋雨薇眉頭鬆了松，害怕地縮在司霽清的懷抱里，窒息的感覺還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沒事就好。」趙念如走了過來，語氣關切道，「雨薇，下次小心一些。」
她垂著眼睛，感嘆道，「我知道落水的痛苦，雖然我會游泳，可當年我下水去救阿清的時候，那水冰冰涼涼的，把我的身子都傷了。」
司霽清抱緊懷裡的人，垂眸看著她，無心去聽趙念如說話。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宋雨薇神智混沌，眼神飄忽，還沒有緩過神來。
司珩眼神凝重，倏然開口，「你沒事跑去外面做什麼？裡面那麼多客人，你都不管不顧，還要跑去池塘邊，你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以直接打胎，我們司家不會求著你留著。」
「奶奶的八十大壽，那麼重要的日子，全被你給毀了！真是個掃把星！」
「夠了！」
司霽清護著宋雨薇的耳朵，厲聲道，「她也很難受。」
司珩慍怒，這是司霽清第二次為了宋雨薇說話了。
他就知道，不該讓這個女人進門的，司霽清果然被迷惑了。
「珩哥。」趙念如看著他們父子不和，嘴角勾了勾，又扮做好人，「你就少說幾句吧！這就是個意外，人都會有不小心的時候。雨薇還年輕，還沒懂事，以後就好了。」
「不是意外。」
清凌凌的聲音響起。
司珩和趙念如都往病床上看去。
司霽清扶著宋雨薇的肩膀，凝視著她無神的雙目，輕聲道，「薇薇，你在說什麼？」
宋雨薇瞳孔里慢慢聚起了光，她又重複了一遍，「不是意外。」
「是有人推我落水！」
司霽清雙眸一沉，宋雨薇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嗓音嘶啞，「阿清，有人要害我，要害我們的孩子！」
「這是什麼話？宋雨薇，你別胡說！」司珩不相信，猛地站起來，「你該不會是被我說了兩句，就在扯謊吧？」
「我沒有！」宋雨薇不自覺地拔高音量，她雙肩發抖，抓住司霽清的手臂，哽咽道，「阿清，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有人推我的。」
「我信。」司霽清抱住她，心疼地撫摸她的頭，低聲哄著，「我信你，我會去查。」
趙念如望著他們，眼底閃過一抹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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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馨悅強裝鎮定的和大家一起把宴席收拾好，再回到了房間裡。
關緊房門，連燈都忘了開。
她背靠著牆，大口地喘氣，手指都在發抖。
也不是宋雨薇怎麼樣了？
那孩子會不會沒了？
暗色里，安馨悅的眼睛閃爍，充滿了害怕。
「咚咚——」
突然的敲門聲，把她嚇了一跳，心臟都要掉出來一般。
「小悅，你在裡面嗎？」是趙念如在敲門。
安馨悅冷靜了一會兒，才戰戰兢兢地打開了門。
趙念如一身深紫色旗袍，逆光而站，嘴角勾著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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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方剛好是監控盲區，什麼也沒拍到。而且院子裡本來也沒裝幾個監控，我全查了一遍，沒覺得有什麼人可疑。」
病房走道上，周時昱坐在椅子上，神情嚴肅地匯報調查情況。
「那就去問，一個個問。」
司霽清背對著他，穿的還是昨天晚上的襯衫，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雙眼暗藏狠戾，緊緊盯著病房裡剛剛才被他哄睡的宋雨薇。
「你瘋了！」周時昱眉頭皺起，「昨天的宴會來的都是豪門世族，怎麼可能一個個問？大家都覺得這事晦氣，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別扯上關係。」
「晦氣什麼？」司霽清轉過身來，雙眸閃著不解，「我的妻子和孩子差點淹死，我還不能給她找出罪魁禍首嗎？」
昨天司霽清是考慮過報警的，可是宴會上太多名流，那些人忌諱官家，如果報警，反而更加受限。
而且司珩好面子，他本來就覺得宴會上出了這種事，讓司家丟了面子，更別說報警了。
周時昱無奈地攤手，「我知道你難受，但是……」
依照他的調查結果來看，他還是偏向宋雨薇是意外落水的。
「人在承受巨大的精神壓力下，是會選擇性地逃避自己的過錯的。」
盛堯南兩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裡，神色冷清，緩緩說道：「我昨天是離她最近的，一聽到呼救，我就過去了。」
「確實沒有看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