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文維鴻和司韻扶著文老夫人進門,很多人站起來打招呼,很是殷勤,想刷個臉熟。
也有人在小聲議論。
角落席位上一位夫人感慨道,「文家是哪哪都好,只可惜沒什么子孫福。」
妝容濃郁一些的女人低聲道,「文董事長還沒有孩子?」
「是啊。司韻這些年到處看病,吃了多少藥,打了多少針,可就是不能懷孕。」
「要我說司韻何必強求,文董事長是出了名的好男人,目不斜視,君子風範,對她好的不得了。即使多年無所出,也沒聽說文董事長在外面有什麼桃色花邊。
依我看啊,有沒有孩子也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再說那文老夫人,她做了一輩子的校長,把每個學生都當成自己的孩子,也不像是非要抱孫子的人。」
鄰座的男人聽見他們講話,插嘴道,「當然了,文老夫人已經沒有親生骨肉了,有沒有孫子還重要嗎?反正都不是親的。」
兩位夫人驚訝道,「難道文董事長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男人見她們不知情,便有了傾訴的欲望,「這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只是很多人都不提起了。
我是文家的遠方表親,知道些內情。文老爺還在世的時候,生了場大病,以為自己生不了孩子,但文家本就人丁稀薄,他那一代更是只有他一個孩子。
於是兩夫妻就商量好了,在遠方親戚里挑一個男孩,抱回來教養,到時候家業也好有人繼承不是?」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我那時候也參加過挑選,不過我家裡父母健在,條件也很好,沒選上。」
「後來他們挑了一個家裡父親已經去世,只有媽媽的孩子,那就是現在的文維鴻了!
要說他運氣是真的好,他那個旁系已經出五服了,除了姓文,其實和文家早沒有血緣。」
先講話的夫人想了想,愕然道,「這麼說來,這文家沒有後代了呀!這不等於把祖傳的產業都給了外人?」
「要是這文董事長也沒有孩子,估計也得抱一個回來。那這文家的血脈不是徹底亂了?」
男人拍了拍手掌,「誰說不是啊!不過他們不打算抱孩子,要抱早抱了!
我聽說,文老夫人已經決定在年輕人裡面找一個優秀的,認做干孫子,以後多個人幫文董事長。」
另一位夫人惋惜道,「真是可惜!文家做了那麼多慈善,文老夫人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怎麼就生不了孩子呢?老天爺真殘忍!」
「誰說她生不了?」男人嘆了口氣,「我剛剛不是說,文老爺以為自己生不了嗎?結果養了文維鴻三年後,文老夫人就懷孕了,後面順利生了一個女孩。」
男人手指點著桌面,語氣激動了幾分,「那可是文家的掌上明珠啊,從小是捧在手心裡呵護著,要星星,那就連月亮也一起摘。
養的嬌貴,出落的十分有氣質。當初她一首鋼琴曲,牽動了多少男人的心。只是時間太久了,很多人都忘了她,更沒有人會提起她。」
兩位夫人驚嘆這曲折的家族往事,互相對視一眼,又追問道:
「那……那文小姐人呢?怎麼現在見不到她了?」
男人眼神淒涼,緩緩道,「她死了。」
「死在23年前南江鎮的那場大地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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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主桌上,司老夫人坐在中間,許多晚輩來給她祝壽,她笑臉盈盈地一一回應。
年紀小的,祝他們學業有成,年長的,祝他們工作順利。
她向來和氣,很受晚輩尊敬。
「老姐姐。」文老夫人在她身邊坐下,笑道,「八十大壽啦,祝你無病無痛,以後啊,必定壽終正寢!」
在場的人安靜下來,默默捏了一把汗,哪有人在人家大壽之際說這樣的祝福語!
文維鴻皺了皺眉,低聲道,「媽,你是不是說……說錯了?」
文老夫人搖搖頭。
司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笑呵呵道,「你呀,要麼不說話,一開口就能嚇到他們。你看看這幫孩子被你嚇成什麼樣了,一個個臉色都白了。」
文老夫人眯著眼睛笑,一臉慈悲相。
司老夫人替她解釋,「你們不懂。這是我們老姐妹年輕的時候約定好的,要是能活到八十,一定要祝對方壽終正寢,可千萬不要被病痛折磨!」
眾人恍然大悟,但不太理解。
她眼神疑惑,「你們看著挺年輕的,怎麼思想那麼不開明?這明明是最好的祝福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搭什麼話。
司霽清俯身按著司老夫人的肩膀,嗓音散漫道,「奶奶,我們要是開明起來,我怕你受不住,你要是不介意,那我組織一下,讓所有的晚輩排著隊過來祝您壽終正寢?」
大家笑了起來,連面色冷清的司珏都扯了下嘴角。
司老夫人拽著司霽清的耳朵,罵道,「你個混小子!這話不是你們小輩可以說的!」
她有些委屈地看向宋雨薇,「雨薇,你管管他!」
宋雨薇的臉頰紅了幾分,她哪裡管得了他呀!
但她還是抬手扯了扯司霽清的袖子,小聲道,「不許開奶奶玩笑!」
嬌聲嬌氣的,沒有半點威懾力。
司霽清的耳朵卻猛然一熱。
開席了。
大家都在位置上坐好,用餐聊天。
廚房按照司老夫人的吩咐,特意做了砂鍋牛肉粥,專門做給文老夫人吃的。
滾燙的砂鍋端上來,蓋子一掀開,牛肉粥的香味鑽進了宋雨薇的鼻子裡。
大廚還當場往裡面灑了一把香菜和蔥花,香味更加濃郁了。
宋雨薇嘴饞了。
孕婦嘛,總會有些特別想吃的東西。
可偏偏這是在宴席之上,而且那粥是特意做給文老夫人的,也沒人敢逾矩去裝一碗。
宋雨薇咽了咽口水,兩眼迷離地望著砂鍋里蔓延出來的霧氣。
「遇大哥不過來?」
文老夫人攪拌著碗裡的粥,低聲問道。
「這老傢伙,不肯來,說什麼……」司老夫人一時間想不起來那個詞語,頓了頓,才道,「對!他說他社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