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江檸回了客房看書，說是快零點包餃子的時候再出來。
沈柒沒管，便是和楊露兩人坐在沙發上看春晚。
期間，沈柒忽然問道，「對了露姐，你以前過年的時候也是自己一個人嗎？」
要不怎麼說沈柒心大呢，這都除夕夜了才想起來問楊露怎麼會有時間來她們這裡過年，而不是跟家人一起。
楊露也是被她這極長的反射弧給逗笑了，「我還以為江檸她早就告訴你了呢，沒想到你是壓根兒沒想起來問我啊？」
沈柒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接話。
楊露倒也不在意，解釋道，「其實我跟家裡人已經好多年都沒有過聯繫了，而且我老家也並不是濱海本地的，所以如果不是你昨天問我要不要一起過年，可能我現在就是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刷手機呢吧。」
楊露的語氣很是隨意，就好像是不是和家人一起過年對她來說都無所謂。
「所以你也是因為和家裡鬧了彆扭，才一直都沒有再回去過的嗎？」沈柒繼續問道。
楊露搖搖頭，「倒也算不上是鬧彆扭了吧？畢竟等我發現他們不見的時候，已經是四個月後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爸媽還有我哥，他們一家三口全都移民到國外去了，但卻唯獨沒有帶上我，或者說，他們本來也就沒打算帶上我。」
楊露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所以這件事還是我自己假期拖著行李箱回家的時候，發現原本住的那棟房子被賣出去了，一打聽才知道他們竟然早在我剛開學那會兒就急匆匆搬走了。」
「那你上學的時候就沒有跟他們發過消息，或者打個視頻什麼的嗎？」
「沒有啊。」
楊露很自然地說道，「其實我爸媽平時根本就不管我的，是真正意義上的那種不管——包括我考試考了零分，每天上學遲到早退，周末整宿的跟朋友去外面玩兒等等這些，他們都不會管我。」
「準確來說，我在他們眼裡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活著呢最多就是浪費點糧食，死了也無傷大雅。」
「所以在他們舉家搬去國外後，我便是直接輟學不念了，然後一連去了好幾個城市，才最終決定留在濱海，開了那間咖啡廳。」
沈柒側頭，「是你自己開起來的？」
「嗯，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意外？好奇我當時一個大學生，是哪兒來這麼多錢開店的？」楊露挑了下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沈柒點了下頭，她是真的很好奇，畢竟這些年她靠著沈自山給的零花錢，偷偷攢了好久，也才勉勉強強湊了不到三十萬。
而這點兒錢想要在濱海開起一家咖啡廳，說實話，還是有些不太夠用的。
楊露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因為我那時候年輕氣盛呀，所以腦袋一熱，就管跟我關係很不錯的樂團大哥借了五十萬。」
沈柒有些驚訝，「竟然一次性借了這麼多？」
「對啊，畢竟要干就干票大的嘛，不然只是開一間不大點兒的小店的話，也沒什麼意思。」
楊露說這話時，眉眼間全都是笑意，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自己開的這間咖啡廳。
「不過現在回頭想想，就會覺得當時的我是真虎啊，五十萬塊錢說借就借了，這要是最後咖啡店沒開起來，我都不知道該拿什麼還人家這筆錢。」
沈柒垂了下眼，認真道，「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一種魄力，要是換作別人，可能還不敢這麼幹呢。」
楊露十分認同地點點頭，然後話鋒一轉，伸手拍了拍沈柒的肩膀道，「所以你也要努力實現自己的音樂夢才行啊，畢竟我這樣的都成功了，你總不至於關鍵時刻掉鏈子吧？」
沈柒偏了下頭，總感覺楊露這話好像哪裡怪怪的。
有種不知不覺間，自己就被人給捧殺了的感覺。
但轉頭對上楊露那真誠的眼神，沈柒又覺得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
在距離零點還剩不到一個小時的時候，楊露提出要去客房裡看看江檸。
沈柒點點頭，順手從熱水壺裡倒了一杯溫水，讓楊露幫忙帶進去，「別說是我倒的。」
楊露笑了笑，沒接話，起身端著水杯便去了客房，看見江檸，第一句話就是，「喏，沈柒特意給你倒的溫水，囑咐我必須要看著你喝完。」
江檸正在書桌前小聲地背誦著英語課文，聞聲回過頭，盯著楊露遞過來的那杯溫水，表情有些無奈道，「感覺她今天好像格外的喜歡給我倒水。」
話雖如此，但江檸還是伸手接過了水杯，然後一滴不剩的全都喝光了。
楊露看著她的動作，似是不經意的開口說道，「其實沈柒她還是挺關心你的，就是有時候脾氣差了一些，不過好朋友嘛，小打小鬧那都是正常的，你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
江檸垂眸，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唇角微微上揚，語氣平靜道，「反正她之前也是這樣的，生氣了就一句話都不想跟我多說，但最後該給的關心卻是一樣也沒有落下過。」
口是心非的傢伙。
聞言，楊露並未在這個話題上再多說什麼，而是話鋒一轉，試探道，「對了，我聽沈柒說，今天白天你爸過來找你了？」
她的語氣十分委婉，問出這話時，眼神也在時刻注意著江檸的表情，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刺激到她。
但好在江檸並沒有像楊露預想的那樣脆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解釋道，「嗯……他是來接我回老家相親的。」
「那你是怎麼想的？」楊露又問。
江檸揚起頭，卻是朝著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詢問。
楊露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是準備就這麼跟你爸回去，還是無論如何也要留在濱海？」
「我不想回去。」
江檸很堅定的答道，但同時她又有些擔心，「可我怕這樣會給沈柒帶來麻煩，畢竟我爸他可能……已經盯上她了。」
楊露一愣，「什麼意思？」
「白天的時候，我爸應該是看見沈柒身上穿的衣服都不便宜了，而且也聽人說了我每個月都會從沈柒這裡拿錢的事情，所以……」
她輕嘆了口氣，繼續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要麼就是會想方設法的將我帶回去，然後賣給別人家當媳婦，換彩禮。」
「要麼就是會從沈柒身上撈到足夠多的一筆錢，才會勉強考慮放過我……總之不管是哪一種，他都遠比你們想像中的要貪婪無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