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畫完黑板畫就完事的麼？怎麼墨跡了這麼久才過來？」沈柒看著姍姍來遲的江檸，疑惑道。
後者一臉歉意，「抱歉，宋昕雨來找我說了會兒話，所以出來晚了。」
「宋昕雨？」
沈柒立刻就警惕了起來，「她找你說什麼了？」
「就是關於她在網上買水軍造謠你的事情，她求我幫她跟你求個情，不要再追究她的責任。」江檸實話實說道。
沈柒似笑非笑地倚在咖啡店的門邊，裡面楊露正在整理櫃檯，估計很快就能出來了。
「呵，求我不要追責，卻不來直接跟我聊，反而去找你求情，她腦子壞掉了吧？」
她嗤笑一聲，「而且，什麼時候你在我這裡的話語權這麼大了？真以為你隨隨便便勸我兩句，我就會答應？」
見江檸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不說話，沈柒摸了摸鼻尖，狀似無意地隨口問道，「所以你真是來幫她求情的麼？」
江檸輕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我已經告訴過她，我不會干擾你的任何決定，追不追責、原不原諒，都應該由你自己來決定，否則就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什麼？」
「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
江檸想了想，表情認真道，「之前被網暴的人是你，受傷的人也是你，那現在真相水落石出，如果你連追責的權利都要受到別人的影響，那對你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沈柒低垂著眼，沒有接話。
她的確是不打算放過宋昕雨的，但如果今天江檸真的開口替宋昕雨求情，她或許會選擇不追究的吧？
但同時，沈柒也確信，自己在這之後一定會不甘心、會懊惱，思考自己為什麼連她應有的權利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選擇。
好在，江檸並沒有讓她面臨這個難題。
沈柒鬆了口氣，再抬眼時，楊露已經收拾好一切，準備關店打烊了。
而趁著她鎖門的功夫，沈柒走到江檸身邊，聲音不輕不重，卻剛好只能讓她一個人聽見道——
「我的確是很討厭別人來左右我的判斷，但如果是你說的話，我會把它當成是一句合理的參考建議。」
江檸愣住，下意識地看向沈柒，但後者卻是已經別過了頭，就仿佛剛剛那句話只是她一個人的幻聽。
沈柒這是……在變相的承認，自己在她那裡其實話語權還是很大的嗎？
江檸回味著這句話，半晌，卻是輕輕的笑了。
恰好楊露鎖完門，一回頭就看見了這一幕，忍不住問道，「想什麼呢，這麼開心？」
江檸連忙收起臉上的笑意，剛要開口，就聽見身旁沈柒幽幽地說道，「想她假期要給我留多少套卷子，才能讓我痛不欲生呢。」
楊露被逗笑了，「要不要這麼恐怖啊？都寒假了她還要給你補課啊？」
沈柒無辜地聳了聳肩，「沒辦法，她爸媽又不管放沒放假，所以她照樣是得每月按時寄錢回去。」
楊露先是驚訝，旋即安撫似的拍了拍江檸，「沒事，等你高考完，這一切就都結束了，但在這之前，你要是錢不夠了，就跟我說，知道嗎？」
江檸乖巧的點了點頭，沈柒見狀，在一旁不滿道，「江檸，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嗎？」
江檸茫然地搖了搖頭。
「像一個假裝在外面打工被老闆給欺負，然後跑到自己家長面前賣慘的小女孩兒！」
…………
和楊露一起吃過飯後，沈柒沒讓江檸回學校，而是邀請她去了自己的出租屋。
「冰箱裡有塊兒蛋糕，你要吃嗎？」沈柒疲憊地躺在沙發上，朝江檸問道。
後者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不是剛吃完飯嗎？」
沈柒點點頭，「那算了，一會兒我自己吃。」
見狀，江檸無奈嘆了口氣，然後打開冰箱，看見裡面的確是放著一個包裝精美的小蛋糕。
「你什麼時候買的蛋糕啊？」
話落，她的視線掃到桌子上還沒有拆封過的蠟燭，外包裝袋上的英文字母和蛋糕盒子上的英文字母一模一樣，顯然兩者是配套的，「竟然還有蠟燭。」
於是她半開玩笑道，「你今天是過生日嗎？買蛋糕還送蠟燭。」
沈柒有一瞬間的沉默。
她沒有立刻回答江檸的問題，而是站起身，走到門口的開關處，將客廳里最亮的大燈關掉，然後只開了一個小燈。
江檸回頭，似是有些不理解，「怎麼忽然關燈？」
沈柒走到桌子旁邊，若無其事地拆開那袋蠟燭，語氣隨意道，「我覺得你的想法不錯，正好這裡也有蠟燭，你就當今天是我生日吧。」
「那怎麼行，生日不能隨便過的。」江檸阻止了沈柒想要插蠟燭的行為。
後者挑了下眉，「為什麼不能？」
「反正就是不能。」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江檸忽然朝沈柒抱怨道，「而且，我好像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幾號，每次問你你也不說。」
借著客廳里昏黃的燈光，沈柒對上江檸那雙溫和清澈的眼睛，良久，才輕聲道，「是今天。」
「什麼？」
江檸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又有些不太確定，「什麼是今天？」
「我的生日，是今天。」沈柒嘴角噙著笑，一字一頓道。
江檸怔了怔，旋即下意識地看向牆上的時鐘——
23：55。
「你、你剛剛吃飯的時候怎麼不跟我們說啊？今天馬上就要過去了。」
江檸一邊說，一邊奪過沈柒手上的蠟燭，然後小心翼翼地插在了蛋糕上。
蛋糕很小，只有巴掌那麼大，在江檸插完一根蠟燭後，便是再沒有地方去插第二根了。
「你怎麼也不買一個大點兒的蛋糕啊？」江檸嘴裡嘀咕著，但手上的動作卻一點兒也沒慢下來。
她用打火機點燃了蠟燭，小小的火苗瞬間就照亮了蛋糕周圍的桌子，泛著紅色的燭光，屋內的氣氛竟是莫名有些溫馨。
沈柒不合時宜地解釋道，「原本我就是買來給我自己一個人吃的，要那麼大幹什麼？」
江檸白了她一眼，見距離零點還剩不到三分鐘，她朝沈柒催促道，「快許願，不然過了今天就不靈了。」
沈柒不以為然道，「什麼時候你也信這個了？」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在心裡虔誠地許了個願望。
沒有生日歌，也沒有那麼多人，只有一塊小小的蛋糕，和江檸溢滿笑意的目光。
沈柒睜開眼睛，然後一口氣吹滅了蠟燭，伴隨著一陣若隱若現的焦味兒，她聽見江檸輕輕地說道——
「沈柒，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