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不形於色是一個帝王的必要條件,但遇到這種事情已經不是喜怒不形於色就能解決的,而是必須要展露出一個態度才行。
要麼偏向顧誠,認為馮太素的確是有問題的,嚴查這位國師。
要麼就是偏向馮太素,認為顧誠小題大做,訓斥了一番後再去安撫馮太素。
結果李元恭呢?
他既然沒有偏向顧誠也沒有偏向馮太素,誇獎勉勵顧誠後也沒說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對誰錯,也沒提去找馮太素調查,所以這算是什麼情況?和稀泥?
事關大乾江山的事情以及眼下現在京城的局勢,這種時候是最不應該和稀泥的。
李元恭雖然不能算是明君,但卻也絕對不算是昏君,起碼他不是個蠢人。
既然是如此的話,那他如今和稀泥的舉動可就有些意思了。
看到顧誠在那裡愣神,洪定山奇怪道:「顧大人,你怎麼了?」
顧誠反應過來,搖搖頭道:「沒什麼。」
與此同時,就在顧誠等人去跟李元恭稟報這些情況的時候,馮太素也是帶著韋俊善回到了玉京山。
一到玉京山,韋俊善頓時便乾嚎了起來。
「國師你要為我做主啊!他顧誠簡直不是人!我這輩子都沒遭過這麼大的罪!」
馮太素冷哼一聲:「別嚎了,你究竟是怎麼被顧誠給抓起來的?京城這麼大,督查司就這麼點人,你若不是做的太露骨或者是有明顯出格的舉動,他顧誠又怎麼會抓你?」
韋俊善連忙叫屈:「我在京城可都是按照國師您的吩咐行事的,哪裡敢去幹什麼出格的事情?按理來說他顧誠應該是注意不到我的才對。」
說到這裡,韋俊善小聲道:「除了完成任務後去青樓逛一圈。」
馮太素聞言頓時怒喝道:「都到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連褲襠里那玩意都管不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韋俊善連忙道:「這跟我逛青樓可沒關係啊,京城內這段時間來了這麼多江湖人,我一個散修按理來說應該不會顯眼的才對。」
一直跟在馮太素身後的那黑衣人沉聲道:「國師,現在韋俊善已經被注意到了,那顧誠就算是不知道我等的目的,怕也是懷疑到我們身上了。
縱然韋俊善什麼都沒說,但就怕那顧誠一直盯著我們查下去。
借用靖夜司的力量,天知道他能夠查出什麼東西來。
為了以防萬一,不如我出手,找機會直接幹掉對方!」
韋俊善在一旁撇撇嘴道:「餿主意!我們剛跟那顧誠起衝突,結果第二天顧誠就被人給殺了,白痴都會知道是我們動手的。
那時候我們的動機可就不是故意報復了,而是殺人滅口,會更加引人注意的。」
那黑衣人冷哼道:「那你又有什麼辦法?」
還沒等韋俊善說話,馮太素忽然道:「不是餿主意,而是好主意。」
韋俊善一臉的疑惑,一向都老謀深算……啊不,是足智多謀的國師大人不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吧?
馮太素淡淡道:「連你都能看出來,一旦這種時候顧誠出事,那剛剛跟其發生衝突的我們嫌疑很大,既然如此,我們會白痴到這種時候做這種事情嗎?
蠢人會第一時間懷疑我們,聰明人反而會想多一層。
所以這種時候出手,我們反而能夠撇清嫌疑。
並且那顧誠這段時間得罪的人可不少,江湖上的左道散修,慕容氏,遼東出馬仙一脈。
整個京城內現在想要他命又有多少?
若是有再聰明點的,他們不光能想到第二層,甚至會想到第三層,會不會是這些人殺了顧誠嫁禍給我們,故意引起朝廷內亂?所以現在還真是一個好時機。」
韋俊善瞭然的點了點頭,國師大人說的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不過隨後他卻感覺有些不對,什麼叫自己都能看出來?難不成自己很蠢嗎?
馮太素此時卻懶得去管韋俊善的心情,他直接轉頭對那黑衣人道:「你有把握嗎?
那顧誠不是尋常宗師,此人在未到宗師境界時便有過數次斬殺宗師高手的戰績,此時踏入宗師境界後,他的實力可以說是更進一步。
就在昨天他還在城外與遼東三仙山的黃九成一戰。
那黃九成乃是三仙山黃仙太爺座下的出馬弟子,五家仙嫡傳,在遼東之地也是有著赫赫威名的。
結果那一戰,雙方不分勝負。
你若是沒有把握,不去也罷,沒有多長時間留給他顧誠調查了,況且他就算是真調查出來什麼,大勢已成,他又能改變什麼?」
那黑衣人沉聲道:「有把握,飛白丹服下,別說是五品宗師,四品強者屬下也殺得!」
馮太素皺眉道:「吞了飛白丹,神仙難救,那時候就連我都救不了你。」
黑衣人單膝跪地,聲音沒有絲毫變化:「屬下知道,但屬下這條命是國師大人給的,該拼命的時候不拼命,屬下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請國師放心,這次顧誠必死無疑,就算引出了靖夜司或者是朝廷的其他人,他們也休想從屬下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畢竟早在幾十年前,屬下就已經『死』了。
國師為了此事謀劃這麼久,絕對不能因為這種微不足道的意外而失敗!」
馮太素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嘆息道:「去吧,小心些。」
黑衣人點了點頭,轉瞬間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眼看馮太素把目光望向自己,韋俊善頓時哆嗦了一下,一張胖臉擠出了諂媚的笑容來:「屬下也願意為國師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話說的雖然提氣,但他那副模樣卻好像是快要叛變敵人的狗腿子一樣。
馮太素冷哼一聲,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話:「你已經不適合出現在京城了,這段時間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玉京山吧。」
韋俊善聞言頓時長出一口氣,自己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只要國師大人肯開口他就死不了,相反國師大人若是想要讓他死,那也不會說一句廢話的。
其實馮太素他們是有些謹慎過頭了,京城這些破事顧誠還真沒打算去管,繼續去追查下去。
顧誠做事其實並不看太多複雜的東西,他只看一樣,自己應不應該做。
應該做的事情,哪怕會有一定的危險性,哪怕跟自己的利益不符,他也要去做,這是保持本心。
不應該做的事情,哪怕其中蘊含著天大的利益,他也不會去做,這是保持底線。
顧誠對于靖夜司這重身份還是很看重的,靖夜司的部分理念他也很贊成。
若是馮太素決定要毀掉整個京城,讓百萬人葬身此地,他肯定是要繼續查下去的。
但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馮太素這位大乾的國師貌似在背著李元恭這位對他最為信任的大乾皇帝做一些什麼事情。
而且顧誠都已經把消息告訴李元恭了,這位陛下自己都不在意,顧誠又那麼在意做什麼?
大乾的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但大乾的江山卻只是他李家的江山。
他李家的江山自己都不在意,顧誠又何必皇帝不急太監急呢?
所以此事過後,顧誠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他立刻收回了大部分調查韋俊善這些事情的人,讓督查司的只負責巡視京城,鎮壓這段時間的動亂,其他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
不過顧誠心底還是有個疑問的,那就是馮太素想要幹什麼?
他現在已經是大乾的國師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以散修出身能夠拿到此等殊榮,大乾五百年的歷史中都是屈指可數的。
所以他還能得到什麼?大乾的皇位嗎?他還真以為軍方和靖夜司都是吃乾飯的。
樊四海和葉武昭一回來,這位必死無疑。
一邊思索著,顧誠一邊準備在宵禁時回督查司去。
他跟洪定山輪流負責鎮壓京城現在的局勢,今天顧誠是負責百天,洪定山是負責晚上的。
就在這時,顧誠忽然停住了腳步,目光向著昏暗的小巷街頭望去,神色冷冽。
有些不對!
方才他雖然是一邊思索一邊走路的,但到了顧誠這種級別他還會走錯路嗎?眼前的小巷可是陌生的很。
最重要的是此時應該已經到了宵禁的時候了,京城內的更夫差役也都開始敲鑼打鼓,封門準備宵禁了,但此時周圍卻是寂靜無聲,連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傳來。
摸了摸周圍的牆壁,顧誠忽然笑了一聲:「好高明的鬼打牆!
不,到了這種級別便已經不是鬼打牆了,而是幻術陣法,並且還是正宗道門一脈脫胎自六十四卦中的奇門術法!」
周圍沒有聲音,顧誠右手上妖箭夜羅卻是浮現。
「都到這種時候了還躲藏什麼?非要我逼你出來嗎?」
昏暗的小巷中,一個全身都被黑色夜行衣所包裹的身影猶如撕裂了空間一般,從其中踏出。
看了一眼顧誠手中的妖箭夜羅,他皺眉道:「羅教的妖箭夜羅?這東西到了你手中卻是有了發揮的餘地,竟然被你用來當做破去幻術的制勝法寶,倒是棘手。」
顧誠冷笑一聲,一句話都沒說,妖箭夜羅已經帶著刺耳的呼嘯直奔對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