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前。

  機械聖教某秘密實驗基地。

  透明容器中，氣泡不斷升起，和何莎一模一樣的睡美人在裡面閉眼蠕動著，不時傳出輕哼聲。

  「梁博士，這……」

  幹練女人擔憂道。

  「沒事，」

  佝僂老婦梁曼輕輕聲說，隔著透明容器，一雙凹陷的眼睛緊緊注視著裡面的睡美人。

  「她正從一個女孩變成一個女人，這很好，男的應該就是那個最近風頭無兩的十三嵐下。」

  「嚴卿。」

  梁曼輕一臉期待，「這小子可絕非等閒之輩，這正好，配得上這具完美無瑕的實驗體。」

  「不知兩人的孩子將是怎樣的強大……」

  「那將屬於我們。」

  ……

  吾名歡艷。

  神。

  簡簡單單幾個字落入嚴卿的耳中卻猶如巨石降臨，那種壓迫感，震撼感無以言說。

  雖然他之前早就猜測過詭悉的身份。

  但到此刻才正式確認。

  詭悉、這位歡艷，還有另外存在他意識中的兩個全都是神！

  「四尊銀河大神在我意識中？」

  嚴卿狠狠吞了口唾沫，冷汗直冒，「看來我的意識質量不錯，這都沒給整爆炸。」

  你們四個在裡面搓麻將呢是不？

  妖媚的聲音再次響起，「放心，小哥哥，我和其他三個不一樣，我只會好好疼你。」

  滾！

  你他麼是妖精轉世吧！

  嚴卿心中怒吼，定了定心神，試著問：「這位女前輩，除了您和詭悉，還有兩個是……」

  「小哥哥真偏心，叫那女人『莎』，卻叫我『女前輩』，」

  她的聲音越來越勾魂奪魄起來，「你也要叫我『艷』，我保證服侍得你飄飄欲仙。」

  你他麼有病吧！

  嚴卿心裡大罵，表面笑嘻嘻道：「那個艷前輩——」

  「不是艷前輩，是艷。」

  「艷，」

  嚴卿心中噁心乾嘔，沒法子，為了獲知更多情報，只能稍微犧牲一點色相了。

  「你剛才說你神？那另外三個也是，對嗎？」

  「是的，卿。」

  神·歡艷耳語，嚴卿只覺耳朵被輕咬一般，「我們四人是銀河系中的四個神祇。」

  「我，歡艷，歡欲之神。」

  「詭悉那神經病，詭詐之神。」

  「暴煞那個屠夫，殺毀之神。」

  「最後，度難，一個變態老頭，仁憫之神。」

  對方說的輕描淡寫，嚴卿可絕不敢小覷這些可怕的存在，神，連人帝都得瞻仰！

  歡欲。

  詭詐。

  殺毀。

  仁憫。

  等等，其他仨都沒毛病，可最後一個，變態老頭怎麼跟仁憫能聯繫到一塊兒，確定不是你的偏見？

  嚴卿做了個深呼吸。

  沒事。

  問題不大。

  不就是意識中不知為何存在4個不正常的傢伙麼？

  一個欲女。

  一個神經病。

  一個屠夫。

  一個變態老頭。

  艹！

  真他麼是些什麼玩意兒！

  定了定心神，嚴卿小心翼翼地問：「那艷前……艷，你既然是神，一定很厲害吧？」

  「當然很厲害，」

  神·歡艷幽幽地笑道：「床笫（zi）之事，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你不是都感受到了嗎？」

  你他麼能不能正經點！

  嚴卿想罵人。

  不過聽這女的一說，他之前在何莎房間裡的確解鎖了不少姿勢，尼瑪起碼有100多種。

  艹！

  我這麼純潔的一個人斷然不知道那些，一定這女的刻意影響的我，干預我的生活。

  混蛋！

  嚴卿咬牙切齒。

  現在看來還是詭悉好點。

  詭悉雖然老坑他，但起碼不會直接影響他的思維，干擾他行動。

  「咳，」

  嚴卿輕咳一聲，指出，「我說的不是那種事，而是打架揍人的本事，你一定很強對吧？」

  「『強』這個詞用的不太準確，」

  神·歡艷傲嬌地笑了下，「強弱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只追求心中所想。」

  咕咚。

  嚴卿再次被震住了。

  強弱沒意義，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這他麼就跟一個富可敵國的人說自己不喜歡錢一樣，可惡，可恨，不喜歡錢你給我啊！

  嚴卿舔了舔嘴巴，諂媚一笑，試探性問：「艷，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能幫我鯊幾個人嗎？」

  「沒興趣。」

  神·歡艷果斷拒絕，「我剛才說了，我只追求心中所想，我既為歡欲之神，那自然只追求歡欲。」

  「在戰場上我愛莫能助。」

  「可在床場上我樂於效勞，並且樂此不疲。」

  滾你大爺的！

  嚴卿要抓狂。

  這他麼跟詭悉一個尿性。

  都指望不上！

  嚴卿真是服了。

  給何開憲留了些修煉資源後他便離開了，何開憲悄悄摸摸地走了出來，嘆了一句。

  「莎兒，幹得漂亮！」

  ……

  回到窗城，嚴卿派商丹前去保護何莎。

  這位魔大煉丹系副系長如今也已入支空，可以信任。

  其實窗城和豐咸城離得很近。

  真出了什麼事，這邊也能立即支援到。

  他又不自地想起了何莎。

  之前在房間深入交流時，何莎還模模糊糊告訴他了一件事。

  一般情況下，武者想要破境都需要一些特殊道具，比如煉魂丹、聚形物、翅膀骨架。

  可何莎不需要！

  「這也太奇怪了。」

  嚴卿呢喃著。

  八極墜中。

  他獨自享有一片區域，一邊修煉一邊思索著，有關於為何聯盟對機械體如此嚴禁。

  為何何莎那麼特殊。

  一個月後（八極墜中），嚴卿猛地睜開眼。

  難以置信地望著雙手。

  他又變強了一大截。

  這其中有對無敵之道、修羅之道更深刻的感悟和熟悉，有不斷壓縮夯實境界的功勞。

  但最大的似乎……和何莎有關。

  「我和莎那個了一天也能增強實力？」

  嚴卿一臉匪夷所思。

  「當然了，」

  神·歡艷的妖嬈聲音忽然響起，「一個是這小女孩的體質特殊，再一個我可是歡欲之神。」

  「在我的協助下，你得到歡欲，我也得到歡欲，增加那一丟丟實力再正常不過了。」

  「修煉方法有許多種，堆疊資源是最原始、最沒效率的一種。」

  祂如此評價。

  聽畢。

  嚴卿有些吃驚地問，「也就是說，有你在，我只要和莎那個就能變強？」

  「嗯哼。」

  神·歡艷輕應一聲，「這對你倆都有好處，不問世事，醉生夢死，互相修煉，雙修。」

  「不對。」

  「還有我參與呢。」

  「……三修。」

  你閉嘴好麼！

  這他麼什麼虎狼之詞！

  嚴卿這麼純潔的一個人哪能扛得住，他打算再也不跟這位說話了，每個字都帶著欲。

  收斂心神。

  他繼續修煉。

  ……

  這一日。

  易自避前來。

  說是帶他去接收人帝霞引。

  嚴卿莫名激動。

  他現在展翼巔峰，一旦跨入見霞境，實力必將再次提高一個檔次。

  幾秒的時間，兩人就來到了聯盟總部。

  在聯盟總部西北10公里處。

  一座恢弘莊嚴的宮殿聳立著。

  光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嚴卿心中登時肅然起敬，那宮殿宛如某個君臨天下的王者。

  睥睨萬物。

  擁抱四方。

  嚴卿見過比這宮殿高得多的建築，比如那些藏劍塔，藏甲塔，可若將之比起來。

  所有人建築都是渺小的。

  都要俯首肅立。

  「這是龐宮，」

  易自避介紹說，語氣悠遠而崇敬，「是萬年前人帝的宮殿，人帝在此加冕，在此縱橫。」

  果然。

  嚴卿帶著一顆敬畏之心來到宮殿大門口。

  這裡禁飛。

  也飛不了。

  即便人帝已故萬年，可人帝的遺威仍在，嚴卿能清晰地感受到，人帝在俯瞰著他！

  兩個支空巔峰把守於此。

  見易自避來，急忙躬身拱手，「易元老！」

  「嗯，」

  易自避隨意點下頭。

  嘎吱。

  接下來，高大厚重的宮門緩緩打開，裡面歷史的氣息，人帝的餘風撲面而來，讓人肅穆。

  跟隨著易自避，嚴卿一腳跨入。

  一門之隔，兩個世界！

  遼闊的廣場，清幽的水池，典雅的建築，嚴卿仿佛回到了萬年前，人帝威加海內的盛景。

  拾級而上，兩人的腳步聲緩慢響著，嚴卿心中生出一種神聖的朝聖感。

  他甚至不敢說話。

  以免驚醒了沉睡其中的人類之帝。

  別看他之前老口嗨埋汰人帝，可真到了此時，他有的只是謹小慎微，忐忐忑忑。

  終於。

  兩人到達朝殿外。

  嚴卿喉嚨蠕動，緊緊地盯著紅漆大門，從宮門和殿門之間不過1公里左右，可他卻像走了一萬年。

  走過了人間繁華。

  行遍了世間滄桑。

  終於到了。

  易自避後退一步，無比恭謹地躬身行禮，連拜九下，後面的嚴卿也有樣學樣，不敢馬虎。

  行完禮，易自避才轉身低聲道：「等會你進去，人帝在裡面等你，能否收穫霞引看你的機緣。」

  「等下……」

  嚴卿脖子一緊，兩眼瞪大，不禁輕語，「人帝在裡面等我幾個意思？他老人家不是早隕落了麼？」

  別嚇我！

  我膽小！

  人帝沒死？

  人帝詐屍了？

  到底什麼情況！

  嚴卿心跳加快。

  別啊。

  我之前可沒少吐槽人帝，他要沒掛，豈不是要找我算帳？

  靠！

  嚴卿這個懊悔啊，果然禍從口出。

  見他這樣，易自避一陣無語，翻個白眼道：「你進去就知道了，記住，放恭敬點！」

  他不得不叮囑。

  嚴卿這傢伙，沒事連他們這些元老都敢威脅，真擔心進去給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那就麻煩大了。

  「明白！」

  嚴卿緩口氣，整理下儀表，手心裡全是汗，盯著眼前的大門，腳像灌了鉛一般。

  手像綁著鉛球似的，伸不出。

  「等什麼呢？」

  易自避有些不耐道。

  嚴卿轉過頭，一臉緊張地望著他，「易前輩你不跟我進去嗎？」

  易自避搖頭，「這座大殿只有你們這些嵐下能進去，我就算是元老也沒資格。」

  「怎麼，你還知道怕？」

  幹的事一件比一件瘋狂。

  這當口慫了。

  「你不會之前說過人帝壞話吧？」

  嚴卿心中咯噔一下。

  易自避啞然，就那麼看著他。

  人才。

  牛逼。

  你都能上天了！

  嚴卿立即自我安慰，心道：「沒事沒事，我不過就說人帝不行，人帝算個幾把而已。」

  「艹！」

  「我當時一定是瘋了，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嚴卿甩甩腦袋，不再去想這些，雙手合十不斷默念：「人帝威武，人帝霸氣，我對您的敬意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又如大河之水一發——」

  砰！

  還沒說呢被一腳踹了進去。

  外面。

  易自避雙手抱臂，一臉無語，這會兒擱這拍馬屁給誰看呢？趕緊幹完活撤，我還忙著呢。

  裡面。

  易自避，我日你哥！

  嚴卿一個踉蹌連看都不敢看，立刻趁勢躬身，把頭有多低埋多低。

  「小子拜見陛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半晌，沒有回應，只有蠟燭燃燒的輕滋聲。

  嚴卿心中慌亂。

  不知道什麼情況。

  急忙再拜，更加恭謹道：「小子嚴卿，拜見陛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依舊沒有回應。

  到了此時，嚴卿多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誰都知道人帝萬年前早都隕落了。

  那麼宮殿中的是何人？

  他一點一點地抬起頭。

  首先是色澤溫潤的地板，然後是象徵王權的台階，之後一雙華貴戰靴映入眼帘。

  嚴卿身體越站越直，眼睛越睜越大，呼吸都要停滯了。

  前方。

  金碧輝煌的王座之上，並沒有人帝的身影，有的只是一具腐朽枯槁的骸骨。

  正頭戴王冠。

  身披金甲。

  用一雙空洞的眼眶久久地俯視著他。

  一瞬間。

  嚴卿只覺後脖子發冷，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空曠的宮殿內迅速被一股森恐籠罩。

  「艹。」

  嚴卿被嚇住了。

  人帝確實隕落了。

  人帝也確實在裡面。

  只不過早已成了一架枯骨。

  但僅管如此，那具偉岸的枯骨仍然透著一股不容直視的威嚴，一身凌駕世間的氣勢。

  他身上的每一處都無不彰顯著昔日的豐功偉績，以前的驚天偉力。

  消滅軍閥。

  於混亂中橫空出世，救萬民於水火，結束亂世，拯救藍星，建立史無前例的藍星帝國。

  隨後更是出軍九大星。

  征服太陽系。

  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人類帝王。

  這是何等的雄武霸氣，何等的縱橫捭闔！

  無需多言。

  『人帝』這個兩個字早已說明一切。

  下方。

  嚴卿被深深地震撼著，驚嚇之心漸緩，畢竟人帝掛了，總不會跳下來找他興師問罪吧？

  他剛這樣想，一道雄渾悠遠的聲音驟然響起。

  「你來了。」

  嚴卿脖子一縮，驚愕地仰望上方王座上的骸骨，這才想到人帝的意識可能還在！

  就像之前17區領帥段破曉、命家老祖莊道的殘識一樣！

  他瞬間恭敬萬分。

  「小子拜見陛下！」

  「嗯，」

  人帝輕應一聲，聲音發散著淡淡的威嚴，「我已在此等了你萬年，萬年……匆匆而過。」

  嚴卿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陛下等我？」

  「是的，」

  人帝的聲音再度響起，「萬年之前，我就曾預見過會有一位比我更卓越的帝星出現。」

  「現在，你出現了。」

  嚴卿暗暗吃驚。

  帝星？

  比你更卓越？

  一上來就要商業互吹嗎？

  我懂！

  他躬身一禮道：「陛下謙虛了，陛下統藍星，建帝國，掃四合，拓八荒，屹立太陽系之巔。」

  「曠古爍今，銀河震動。」

  「環宇之內，一切生靈紛紛側目俯首，可謂萬古一帝！」

  人帝：「……」

  嚴卿還要再說，人帝急忙打斷，「我已作古，蓋棺定論，你手握未來，可能無限。」

  「不！」

  嚴卿果斷否認，「陛下您功高蓋世，雄霸四方，古往今來哪個人不被您的威名折服！」

  「我相信有朝一日，您定能帝者歸來，再度崛起，一展雄姿！」

  「……」

  人帝無語，好一會兒才道：「好了，別再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時間緊迫，藍星危急！」

  是你先扯的！

  嚴卿像個乖寶寶一樣，藉機說：「陛下，外面那個易自避說，進來能得到您的霞引。」

  結果人帝把話題挑開，「霞引等會兒再說，你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吧？」

  先把霞引給我啊！

  嚴卿心中捉急。

  不過這會兒哪裡由得了他。

  他也的確有很多不解。

  整理了下思緒，嚴卿尊敬地開口問：「陛下，咱一個一個來，第一，太陽為何會熄滅？」

  「我弄滅的。」

  人帝脫口而出。

  我——

  嚴卿卡頓了片刻，你丫玩兒呢？

  搞了半天罪魁禍首是你。

  人帝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說：「萬年以前，我率領20個軍團出征銀河系，結果出了岔子。」

  「那裡敵人的恐怖遠超我想像。」

  「最終，在敗退的時候，我為了不讓他們發現我們，打進來，才將太陽給熄滅了。」

  嚴卿靜聽著，有些疑惑，「那太陽之前幾十億年間一直亮著，就算滅了對方也能找到吧？」

  「不行。」

  人帝回答，「在宇宙中，所有天體都是運動著的，位置不斷發生變化，太陽相當於燈塔。」

  「燈塔一滅，就算再強的人也會迷失方向。」

  「在浩瀚如煙的宇宙中，哪怕是我也渺小如沙，沒有恆星的光亮指引，就無法找到路。」

  「無法鎖定。」

  好吧。

  反正這咱也不懂，咱連星球都沒出過，更不要說星系了，等到時親自去驗證下。

  嚴卿打定主意。

  他深呼一口氣，再次問：「那您一定知道陰魂能吧？」

  「知道。」

  一提起這事，人帝不免有些深沉，「萬年以前，我們陰陽魂能都有，只不過……」

  「在我出征銀河時，遭遇了一位擅長咒術的敵人，他對我們太陽系施加了詛咒。」

  「太陽系的人只能擁有陽魂能。」

  聽罷，嚴卿不自地咬牙，沉聲道：「也就是說，我們藍星人乃至九大星的人都不完整？」

  「對方閹割了陰魂能？」

  「是的，」

  人帝心中有些許波動，「沒有陰魂能的我們，就像只能一條腿走路，實力大打折扣！」

  嚴卿瞭然。

  他之前想的果然沒錯。

  只有將陰陽魂能結合，才是真正的完整，實力也才能實現質的飛躍。

  「外系人竟然這麼狠辣！」

  這個詛咒太歹毒了。

  即便自私自利，獨善其身，但身為太陽系的一份子，嚴卿仍然感到極度義憤填膺。

  人帝嘆了口氣，「宇宙中弱肉強食，我們弱，這就最本質的罪，怪別人不如怪自己。」

  嚴卿握了下拳頭，急忙問：「那陛下，可有解除這個詛咒的法子？」

  「殺了施咒者。」

  人帝回說，「你的話情況特殊，我在你體內感受到了陰魂能，還有……某些可怕的東西。」

  人帝畢竟是級別不弱的強者，他可能不知道那是四尊大神，甚至不知道是什麼。

  可能意識到一絲。

  聽了人帝的話，嚴卿更加確信這四尊神祇的身份和實力。

  在他們面前。

  人帝連螻蟻都不如。

  這不是假的！

  為了自身的安全，也為了給人帝留幾分薄面，嚴卿決定不把詭悉、歡艷這些神往出透露。

  接下來一個問題，嚴卿謹小慎微了許多，「陛下，那您為何要下令滅除一切和機械有關的人？」

  事關何莎。

  他不得不搞清楚。

  聽畢，人帝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緩緩開口說：「一萬三千年前，機械生命體高度發達。」

  「繁榮昌盛。」

  「他們幫我們人類解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

  「蓋房、開車、收銀、做飯……他們甚至成為人類的朋友、兄弟、親人和妻子。」

  人帝思緒縹緲，嚴卿同樣遙想著。

  對。

  一切都對上了。

  這才對麼。

  「這一切都很美好，」

  人帝話鋒一轉，「但事情不可避免地失控了，機械生命體不再滿足自己被動的身份。」

  「他們要享受，他們要做主人。」

  「於是，人類和機械生命體發生了戰爭。」

  「這場戰爭持續了千年。」

  「最終，人類慘勝。」

  說這話時，人帝扼腕之情溢於言表，「但一切都還沒結束，機械生命體還未被完全打敗。」

  「人類內部因為權力利益糾紛互相攻伐……」

  「外星勢力趁機侵入。」

  「總之，當時的藍星亂成了一鍋粥，沒有一個統一的官方，人們各自為戰，生靈塗炭。」

  他的聲音突然一下很輕，但落在嚴卿耳中卻充滿了至高無上的氣勢。

  「我知道我不能再坐視不管了。」

  「所以，我出手了。」

  「之後的事你清楚。」

  嚴卿聽得入神，微微道：「您的意思是，你之所要扼殺所有機械生命體，是為了防止他們造反？」

  「對。」

  人帝瞬間嚴肅起來，狠厲無情，「人類才是主宰，我不允許有人挑戰我們，誰也不行！」

  「妖獸。」

  「怪物。」

  「機械生命體。」

  「哪怕神……若敢挑戰，我便屠之！」

  啊這……

  嚴卿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很有霸氣。

  很有精神。

  嚴卿絕對沒有嘲笑，勇氣可嘉，意志可敬，可真要遇到神了，你怕會哭著認錯吧！

  他不知道自個意識中那四位。

  在聽了這話之後。

  會不會忍不住出來將人帝鞭屍。

  陛下。

  別裝逼了。

  嚴卿總算明白了，原來是這個原因，不得不說，這位人帝可真是位鐵血帝王啊。

  很合理。

  亂世之中，若不鐵血，怎能一統藍星？

  「陛下之志，吾輩楷模！」

  嚴卿抿了下嘴唇，沉靜道：「小子還有一個問題，人類可以不需要煉魂丹、聚形物那些破境嗎？」

  「人類不行，」

  人帝徑直回答，「但機械生命體可以，他們不需要支撐物、空間鑰匙這些道具。」

  蓬！

  嚴卿心中猛地震了下。

  照這麼說，何莎太符合機械生命體的特徵了！

  「她難道真的不是人類？」

  嚴卿心裡微顫。

  他定了定心神道：「陛下，你剛才既然說我是帝星，那就是認可我，能否幫我除去幾個人？」

  「我跟這些人死仇。」

  「如果他們不死，我遲早會被他們殺死。」

  嚴卿相信。

  即便人帝隕落已萬年，可絕對有手段。

  「不成。」

  人帝毫不猶豫地拒絕，「第一，如今藍星形勢動盪，元老院不能亂，那些人不能殺。」

  「第二，帝星不是我說出來的，而是殺出來了。」

  「你若殺不出來，反而被殺。」

  「那只能說明我看走眼了。」

  去你麻痹！

  嚴卿心中嘶吼，先是詭悉，然後是歡艷，現在又是人帝，你們出來裝個逼就裝死。

  也不幫我。

  故意擱這玩我呢，是不？

  感受到了他的不滿，人帝正色道：「小子，你根本不知道藍星現在有多麼危如累卵。」

  「你只想鯊死你的敵人。」

  「但那些『敵人』也是支撐藍星安定的必要力量。」

  「我這麼說你懂嗎？」

  「不懂！」

  嚴卿冷冰冰地說，「我才不關心那些，外星人打進來也好，藍星明天要爆炸也好，我只知道有人要置我於死地。」

  「而我，也一定要手刃對方！」

  「不管對方是誰。」

  「議員。」

  「元老。」

  「哪怕是你人帝！」

  現場頓時陷入安靜。

  燭火搖曳。

  一陣冷風不知從哪吹進來，人帝骸骨上的衣袍被吹動，嚴卿與那雙空洞的雙眼對視著。

  半晌。

  人帝的聲音再度響起，像厚實的手掌，「你總算露出點真性情了，這樣才對麼。」

  「一直在那假惺惺的不累嗎？」

  嚴卿站直身子，以平等的語調和對方說話，「陛下，我無意冒犯您，但我有仇必報！」

  「很好。」

  人帝毫無感情地說，「你跟我有的地方很像，但有的地方卻又完全不一樣，這很好。」

  「我是個失敗者。」

  「希望你能成功。」

  「為了藍星。」

  「為了太陽系。」

  嚴卿搖搖頭，坦誠道：「恕我直言，陛下，我沒興趣當什麼十三嵐下，帝星之類的。」

  「我也沒興趣拯救藍星。」

  「拯救太陽系。」

  「我只想鯊光我的敵人，讓所有人不敢再生出對付我的心思，然後遨遊太空。」

  「逍遙快活。」

  聽完，人帝沒有生氣，反倒像尋到知音一般訴說著，「這就是你跟我的區別。」

  「我一心為公。」

  「你一心為私。」

  「我為藍星和太陽系戰鬥，你為自己戰鬥。」

  「我兼愛所有藍星人。」

  「你只愛你自己，也許還要加上身邊的一些人。」

  人帝的語氣忽然有些蕭瑟，彷徨，「萬年以來，我一直固執地認為自己是對的。」

  「但現在我發現也許錯了。」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和身邊人都不愛，又如何兼愛眾生？」

  嚴卿耷拉著眼皮，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丫到底給不給我霞引，不給別耽擱我時間啊。

  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聊人生！

  「最後一件事。」

  人帝語氣肅然不少，「事實上，我出征銀河的失敗不僅僅是因為前線失利，還因為後院著火。」

  「看見這把金色王座了嗎？」

  嚴卿就那麼盯著，他猜想一定是純金的。

  「在下面鎮壓著一個異界口，不止這裡，每個區的藏塔底下也都有一個異界口。」

  嚴卿眼睛瞪大，木然地問：「異界口？」

  「沒錯，」

  人帝深沉地解釋道：「異界就像鏡子中的現實，在影響著我們，觀察著我們，覬覦著我們。」

  「在其中有許多可怕未知的事物。」

  「外星人。」

  「妖獸。」

  「怪物。」

  「邪妖。」

  「以及窮盡你想像也無法想到的東西。」

  人帝鄭重其辭地說，「異界口必須鎮守住，一旦失守，比九大星侵略的後果還要可怕！」

  「現在。」

  「孩子，你知道藍星，我們家園有多風雨飄搖了吧？」

  他停頓了下，雄渾的聲音像世界的低語，「時代在呼喚救世者，人們在翹首以盼。」

  「而你，義不容辭！」

  聽完之後。

  嚴卿舔了下嘴巴，點點頭，「好吧。」

  表面上裝著應承，給你個似是而非的回答，實際上關我鳥事，你倒是快點你給霞引。

  「……」

  人帝再次無語，我都活了上萬年了，你個小屁孩心裡的那些小九九以為我看不穿？

  算了。

  也沒打算讓你改變心思。

  但你總會改變。

  「好了，」

  人帝淡淡道，「我先給你霞引，然後再給你傳承。」

  「傳承……」

  嚴卿登時呼吸急促起來，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人帝，你可以的，我現在開始懷念你了。

  「陛下，你的傳承也是你的武道嗎？」

  「嗯。」

  人帝隨意應了聲，「我的傳承是仁道。」

  「……」

  嚴卿索然無味，失望透頂，你好歹是個帝王，不能來個霸道之類的？仁道是個什麼玩意？

  關鍵這東西他根本沒法領悟！

  他跟『仁』這個字不沾邊！

  看出了嚴卿的心思，只聽人帝滄桑地說：「仁道也分種類，一種是寬厚仁慈，一種則是——」

  「鐵血仁心。」

  「救人是仁，鯊人亦是仁。」

  「而我，是後者。」

  嚴卿眼神忽地明亮，很快收斂，我這人不喜歡鯊人，好青年就是我，我就是好青年。

  鯊人不對。

  鯊人犯法。

  鯊人要坐牢槍斃的！

  什麼？

  這不是在現實世界，那沒事了。

  鐵血仁心？

  我呸！

  嚴卿給予人帝極大的鄙視，這位陛下絕對沒少鯊人，為了給自己找藉口，美其名曰鐵血仁心。

  臭不要臉！

  不過我喜歡！

  這才是真的楷模！

  學到了。

  學到了！

  嚴卿心中不斷盤算著，看來以後他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萬事都是鐵血仁心！

  嗜殺？

  殺胚？

  不存在的。

  我這叫鐵血仁心！

  「……」

  人帝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怎麼好端端的，你就自己把自己給帶偏了？

  這小子不會打著我的旗號亂搞吧？

  算了。

  不管了。

  反正我都涼了。

  愛咋說咋說吧。

  鏗。

  鏗。

  鏗。

  驀的，一道道輝煌霞光射下，像舞檯燈一樣，讓整個朝殿瞬間有生氣和神聖了許多。

  嚴卿愣愣地望著。

  「這霞光的色澤和感覺貌似有點熟悉，對了，4區藏甲塔破境的時候就遇見過！」

  嚴卿立刻明悟。

  看起來那次他和人帝就間接見過面了。

  人帝這比，原來一直都在玩養成計劃。

  霞光匯聚在嚴卿身上，他的黑色光翼舒展開來，光之力狀態完整開啟，準備破境！

  他逐漸閉上眼。

  任由霞光照射。

  元丹轉動。

  左右手兩個命魂浮現。

  就這樣，持續了數個小時。

  忽然，只聽一聲低喝聲傳出，嚴卿身軀一震，雙眼陡然睜開，朝殿中的霞光頓時支離破碎。

  人帝的霞光消失。

  一片更加透明有質感的霞光灑下。

  嚴卿只覺身體中的魂能更加強勁有力，就像一台私家車換上了賽車的超強發動機一般。

  這股力量……他甚至能聽見魂能瘋涌的嗡鳴聲。

  他見霞境了！

  直接見霞九重！

  只見嚴卿手一揮，像拉開帷幕一樣，霞光也跟著收斂，隨後消失不見。

  「很好，那麼接下來，傳承。」

  人帝的聲音傳出。

  嚴卿愕然看見一個雄武的虛影從王座上站起，緊接著走了過來，每一步都遊刃有餘。

  氣吞山河。

  那虛影的手緩緩放在了他的頭頂。

  滋！

  虛影潰散，嚴卿只覺一道湍急的電流傳入體內，橫衝直撞，直接將另外兩個武道電流衝散。

  霸道地停留在了中間。

  剎那間。

  嚴卿全身上下78個關節發出低沉的噼啪響聲，12條經絡不停波動，全身血液沸騰亂滾。

  身體皮膚幾乎要離開一般。

  人帝的傳承太強了！

  櫃星帝那只是一絲。

  修羅王其實也並非全部，況且要比人帝弱。

  狂暴的力量在嚴卿體內遊走，嚴卿的心臟瘋狂跳動，他的身體因為過載的力量不斷抖動。

  上下牙齒一直打顫。

  由於一切都是在朝殿內進行，由朝殿進行遮掩封印，所以這兩次都沒引來異象。

  也不知過了多久。

  嚴卿終於恢復正常，一切平靜下來，可他的心中怎麼可能平靜！

  人帝不愧為人帝！

  修羅王就是一垃圾！

  嚴卿現在猜想，那時在南極，人帝真的和修羅王有認真打嗎？還是說還沒成長起來。

  修羅之道在仁道面前就是個弟弟！

  收斂心神，嚴卿躬身拜謝道：「謝陛下隆恩！」

  不管人帝是何心思。

  霞引。

  仁道傳承。

  這都是恩情。

  「哼，」

  人帝意外地冷笑了聲，用一種冷肅的聲音說：「先不要著急謝，你既已得我傳承。」

  「就該繼承我的意志。」

  「其他先不說，但那個何莎必須死！」

  嚴卿猛地抬頭。

  人帝慢悠悠，卻態度堅決，「她疑似為機械生命體，每一個人類遇見她都應梟首。」

  「疑似？」

  嚴卿眼眸沉了下來，「也就是說陛下你也沒證據？」

  「這不重要，」

  人帝高高在上，語氣不容置疑，「疑似就已經夠了，必須消除一切威脅人類的隱患！」

  「其實。」

  「她要麼是個機械生命體，要麼……就是個怪物，反正絕對不是人類。」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當誅！」

  望著王座上的偉岸骸骨，嚴卿緩緩搖頭，「不，我絕不會那樣做，絕不會，我不是你。」

  「呵呵，」

  人帝笑了，落在嚴卿耳中是如此尖銳，「我就知道你不會，因此我安排了其他人。」

  「這個女人是你成長路上的不確定因素。」

  「是人類的巨大威脅。」

  「我怎會留她於世？」

  人帝越笑越狠毒，「你還不是人帝，一切還盡在我掌握，這個女人，這個怪物。」

  「必死無疑！」

  嚴卿腳下灰塵揚起，風聲呼嘯，原地早已沒了他的身影，他出現在了台階之上。

  王座之前，一拳砸出。

  咔！

  轟！

  人帝的骸骨先是龜裂，旋即化為齏粉，隨著飄入的冷風飛揚而起，穿過天窗消失不見。

  金色王座猶在。

  昔日人帝已無。

  「呵哈哈……」

  人帝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只不過這次明顯虛弱了許多，不再雄渾，而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幹得漂亮。」

  「不破不立。」

  「年輕人就該有這種氣勢……」

  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幻，「小子，謝謝你，終於讓我體面地走了，不用再像個傻子一樣整天坐在那冰冷的王座上。」

  「人類。」

  「藍星。」

  「太陽系……交給你了……」

  人帝忽然迴光返照般地說，「對了，差點忘了，送你三根我的頭髮，有生命之危時再用。」

  「別浪費。」

  「你這小子最愛惹事，這點跟我還真他麼像啊……」

  「走了。」

  「等藍星中興的那一天，或者毀滅的那一天，記得燒紙告訴……」

  藍星帝國的締造者。

  太陽系的人類帝王。

  人帝。

  隕。

  三根長發從空中飄下落在嚴卿手中，他將之緊緊攥住，緊抿嘴唇，「遵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