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明臉紅得厲害, 乖乖接受注目禮，瓮聲瓮氣道：「嬸子，我真知道錯了。您看這親事……您就再替我出出力唄。」
王老太白了他一眼, 得，敢情眼前這傻小子也沒明白。
甩下一句：「跟上！」隨後扭頭就走。
馬建明真是半點脾氣都沒有，乖乖就跟上了。
兩人回到王老太家，這時馬秀婉已經穿戴整齊，正躺在床上合衣小憩, 但是屋裡一來人，她就醒了。讓她驚喜的是，跟在王老太身後進來的, 正是她的心上人, 馬建明。
「秀婉！」馬建明一個箭步衝上去，關切道：「你怎麼樣，那老妖婆打你哪了，疼嗎？」
馬秀婉雙眸沁著淚花，卻笑著搖了搖頭。
看這倆人的黏糊勁, 王老太心中也有數了。
敢情兩個小年輕早就情投意合了？那有些話，就好說了。
「咳咳！」王老太清清嗓，順便提醒了小情侶, 自己的存在。看這倆人瞬間分開的站位, 王老太露出滿意的笑容。「你們的情況, 嬸子知道了，嬸子也不跟你們來虛的。秀婉呀，你願不願意嫁建明呀？」
馬秀婉溫柔地看了眼馬建明, 堅定地點點頭。
馬建明露出傻笑。
「那就好, 嬸子我的建議呢, 是你們倆今天直接進城，把結婚證給打了。」
這話一出，兩個年輕人都有些茫然。
王老太開始分析道：「嬸子知道你們倆都是好孩子，是孝順孩子。昨天晚上的事，估計是個意外，你們倆都想把該走的流程都補上，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這一點，嬸子非常支持。」
「可嬸子是過來人，你們相信我，這事要是拖下去，你們誰都討不了好。首先就是秀婉你老娘，只要我替建明上門提親，她馬上就會知道，你昨天晚上是跟誰在一起過的夜。到時候，她一定會張口要天價的彩禮，你們要是拿不出來，又或者建明你的老娘不肯拿，她就可以去公安局，告建明耍流氓。」
這話一出，馬建明和馬秀婉的臉都白了。
在這個年代，流氓罪的代價極重。
他們先前根本沒有想到這層，如今被見多識廣的王老太點明後，都不禁生出一股後怕來。
「所以你們也別想著什麼提親不提親的了，要是真的決定好在一起，聽嬸子的，直接去城裡把證打了再說。只要絕了後患，保證了建明的安危，一切就都好說。」王老太冷靜地說。
之前，她不知道兩個小年輕之間已經發生了關係，單純以為建明瞧上了人家姑娘。
那她樂得做個和事佬，在兩家之間奔走，促成這件婚事。
可今天看了姜老太那股瘋勁，清楚情況以後，極富生活經驗的她馬上看出這樁婚事的最大隱患在哪。
按部就班地求親雖然體面，但他們不能冒這麼大的險。
姜老太本來就拿秀婉當私有物、搖錢樹，今天趕她出來，是因為氣昏了頭，又被村里人的閒言碎語逼得只能以此來證明馬秀婉如她所說，已經沒了清白。
可等她回過神來，一定會逼秀婉回去。
畢竟，誰說一個女孩沒了清白，她就沒了價值呢。
只要狠得下心，總能找到出得起錢的男人，那多少還是筆賺頭。
這種情況下，就算馬建明上門提親，也註定不會有好結果。
所以她大膽提議，讓倆人乾脆先斬後奏。
馬建明被說動，看向馬秀婉，後者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原先是他們太想當然了，忽略了此事的嚴重性。
幸好有王老太這樣睿智有見識的長輩提點。
「嬸子，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帶秀婉去大隊長那開介紹信，進城領證。」馬建明說。
但馬秀婉俏臉卻更白了，她抓住了男人的袖子，滿眼悲愴。
「怎麼了，秀婉？你不願意？」馬建明心中一沉。
馬秀婉連連搖頭，淚水奪眶而出，她張了張口，但又遲疑地看了眼王老太，但最終，想要和心上人相守、脫離養母掌控的意願占了上風。在王老太驚奇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道「大隊長，和娘，是一夥的。」
「哎呀媽呀，你會說話？」王老太驚呼。
馬秀婉點點頭：「我只能、假裝說不了話，他們、才不會、殺了我。」
這話份量太重，炸得王老太和馬建明都是一驚。
「誰要殺你？」
馬秀婉艱難地將事情原委說出。
原來早在她七歲那年，就因機緣巧合，撞破了姜老太與大隊長彭大昌的私情，還被發現了。
彭大昌於是打算將她丟到後山，造成她因意外出事的假象。
她命大，被當時經過的獵戶帶了回家，卻因恐懼過度、又在山上吹了許久的風，而高燒不退。等再醒來，她就啞了。
彭大昌與姜老太這才放心，沒有再對她下手。
也因此，即便她後來發現自己說話的能力回來了，也不敢露餡，生怕彭大昌對她再起殺心。
而昨晚在家，葉正信並不是獨自一人來的，他是和彭大昌結伴而來，甚至這門親事，也是由彭大昌牽線搭橋，從中遊說，姜老太才打定主意要把她嫁給那人的。
如今她和馬建明去領證，必須要拿到彭大昌作為大隊長開的介紹信，但他怎麼會給呢？
只怕他倆一走到彭大昌面前，昨晚的事就瞞不住了，到時候姜老太還是會知道的。
「早知道那老東西不是好人，沒想到他心腸這麼狠，對一個七歲的小娃娃，也下得去手。」王老太心有餘悸地說。
馬建明也一臉不忿，村子裡關於那倆老東西的流言就沒消停過，只是沒想到他們倆那麼早就勾搭上了。按時間推算，那會兒馬永長還在世吧？
馬秀婉默默垂淚，這些秘密她本想藏一生一世，直到帶進墳墓。畢竟，她沒上過學，不識字，只要裝上一輩子的啞巴，那兩人就不會傷害她。
可她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的地步。
彭大昌與養母就算沒要她的命，也沒想她好活，甚至，她還把心上人，一併帶到了危險之中。
如今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就是介紹信嗎。」王老太寬慰著說：「閨女，你別怕，嬸子有辦法。」
說著，她風風火火就出門了。
小兩口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不過半小時，王老太一臉喜氣地回來了，揚了揚手上的兩張紙。「看，這是什麼。」
馬建明接過，只見這是兩張已經蓋了大隊長的印章和簽字，但是完全空白的兩張介紹信！
「嬸子，你是怎麼弄到手的？」馬建明驚喜地問。
王老太得意非常：「我跟彭大昌的媳婦可是多年的交情，我知道她手上一直有留四五張這種介紹信的習慣，專門用來方便自家人的。剛才我說我要讓大鵬和老三進城替我辦件急事，她二話不說就遞給我了。」
馬秀婉轉憂為喜，哭著說：「謝謝。」
王老太憐惜地摸著她的頭：「好孩子，快別謝了，這天也不早了，你和建明趕緊進城。就騎我家那自行車去。等領了證啊，再請嬸子我喝杯喜酒就好。」
「那必須的。」馬建明拍著胸脯，認真道：「嬸，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你這人情我記下了，以後有機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少跟老娘拽文，不愛聽！」王老太嗔道，又露出了鄉下老太太率直的一面：「趕緊滾！」
馬建明露出笑容，填完介紹信，拉著馬秀婉的手，倆人開開心心結婚去了。
他們剛走沒多久，門外就響起姜老太那尖銳的聲音：「馬秀婉！給老娘滾出來！都這個點了還不回去做飯，是不是想餓死老娘！」
王老太臉上的笑容一頓，心中暗道好險，幸好他們動作快。
「嚷嚷什麼嚷嚷什麼！」她插著腰走出門，看見姜老太，頓時冷笑，譏刺道：「我以為誰家老母雞沒關好，放出來嘰嘰喳喳鬼叫了。原來是你啊。」
「沈桂花，怎麼哪都有你啊！我來找我閨女回家，你快把人放出來！」姜老太也跟著插起腰道。
「什麼你閨女，你不是說不要了嗎。」王老太反唇相譏：「這麼好的閨女，你不要，我要。以後秀婉改姓王了，跟你沒關係，哪來的滾哪去。」
姜老太被氣了個仰倒：「死婆娘，你咋啥都要啊，老娘好不容易養到這麼大的閨女，眼看著就能嫁人收彩禮了，你說要就要啊！快把我家閨女還給我，不然老娘叫人了！」
王老太的回應很乾脆，沖一旁探頭探腦的小孩吼了一嗓子：「還不快去找你幾個叔叔過來，奶奶我要被人打死了！」
小孩正是王老太的大孫子，虎頭虎腦很是機靈，聞言，拔腿就跑，一邊叫道：「救命啊，姜老妖婆要打死我奶奶啦！救命啊！」
姜老太頓時慌了，村里誰不知道，沈桂花賊能生，膝下一共有五個兒子，還都長得人高馬大的，不但幹活是把好手，遇事上陣，打起架來更是兇猛。
這也是村里人一般不敢和王老太過不去的原因。
王家五虎很快氣勢洶洶地趕到，但姜老太早就被嚇跑了。
王老太沒好氣地點著兒子們的腦袋道：「跑這麼慢，白長了幾雙長腿！指望你們給老娘撐腰，老娘不如指望幾頭豬！趕緊回去上工！」
五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