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福兮禍兮
日暮時分,守孤山上忽然颳起怪風。這風從南向北的呼嘯而過,從山腳向著山頂上吹,怪風經過,若有若無的哀嚎聲在風中傳來。此風怪就怪在,當此風吹過之後,守孤山上的草木紛紛變白,樹葉變白,草葉變白,仿佛是給人披麻戴孝一般,足足等了一刻鐘,這些草葉才恢復正常顏色。
怪風一起,在守孤山的人全部躲進屋中。而此時的張淼也做好了準備,準備給病人治病。
五根靈根一致排好,屋中只有張淼一人。房間被他下了禁制,外人不得進來。管家在門口守著,他的手中捧著那尊神像。
忽然,管家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他微微抬頭看著天空,好像這天空忽然就活了一樣!而這個時候,本以消退的怪風忽然再次颳了起來,呼嘯的風聲如同鬼哭神嚎,讓整個守孤山都感到戰慄。
這個時候的張淼,已經元嬰出竅,和此方世界融合。他不敢影響太大的範圍,儘量只將影響局限於這屋子的方圓一里之內。當他寄身天地中之時,他感受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世界不再清晰,而是模糊的。就像是眼前蒙了一層紗,看得世界都不真切。但是世界卻又『清晰』無比的展示在他的面前,一道氣息過去,他知道那是風。一道氣息沉澱,他知道那是大地。還有一道輕靈之氣包圍著他,他知道這是天空。
以前的張淼,有限的探查過世界,但是他那時候還不是元嬰期,沒有誕生出神識。一切都是以『感官』為基礎探查世界。而現在,他有了元嬰,有了神識,一切都是以『神』來探查世界。這種方法探查的世界更純粹,也更深刻。
可惜的是,張淼沒有太多時間去感悟世界。他現在要給人『動手術』。神識從天地中收回,他將注意力放在屋中的病患身上,他以神識為刀,輕輕的『切』開那人的『身體』。
在這種狀態下的張淼,看見的不是一具人的身體,而是幾十上百團精密而緊密聯繫的『光』,在『光』與『光』之間,有細細的脈絡聯繫起來。無數的『氣』就在這脈絡中遊走,來往於各團『光』之間。
此時的張淼看著這景象,心中想到:「這和醫術中的經脈、輪藏、氣和肺腑多麼相像。」他看著,越看越覺得像。忽然他冒出這麼個想法。
「會不會是我擁有什麼『見識』,然後看到的世界就是什麼樣子吧?」張淼忽然有了這種想法。
現在仔細一想,他剛剛看到世界的『馬賽克』,那就是風水之道中的『風水』之說。在風水之道中,世界就是由不同的風水之氣組成的,任何物質都可以拆解成基本的風水之氣。那一道道的『風』『地』『空』豈不正是這個理論的反應?
如果不以這個理論看世界,那呈現出的世界又是什麼樣子?張淼心中忽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然後他就嘗試著去改變自己對世界的認識。
但是這一步很難,因為他的內心是抗拒這個的。人的潛意識中,是不會以『未知』去探尋『未知』。就像是計算機一樣,它必須有個底層邏輯,才能計算和分析出各種傳來的數據。人也是一樣,他不能以『空』去看待世界。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張淼還沒有到達這種層次。他現在只是『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的層次。
境界和見識不到,張淼無法做到拋棄自己的『見識』去觀察世界。
又浪費了十幾息時間,只因在這個模式感悟太多,實在是讓張淼總是忘記正事。他收斂心神,再次聚焦於面前的病患。他仔細觀察一陣,發現了一團腐朽變色的光團。下意識的,張淼知道,這就是那根已經壞掉的假靈根。
此人年幼的時候靈根被抽出,但是抽出後,為了給他保命,抽出的人用一樣代替靈根的天材地寶植入他的身體,當做靈根使用。這雖然抱住了他的命,也讓他繼續活了下去,但是畢竟這不是真的靈根,這個人也不能修行,而且靈根壞了後,他就要面臨死亡。
就像是心臟被摘除後給安裝了一個電子心臟,電子心臟的電池只能用十年,十年後電池沒了,電子心臟就報廢了。
在這個模式下,張淼很輕鬆的將這團腐朽的光團挑出,然後將五根靈根放入他的身體之中。初來乍到的靈根剛開始還不能適應患者的身體,引起了巨大的排異反應。
在張淼看來,就是代表這個人的光團開始急速的閃爍,隨時都要熄滅。而張淼則是擺弄經脈,穩定氣息,強行灌入靈氣,將這人身體中的五根靈根和他融為一體。
過了一陣,五根靈根安穩下來,這些光團也逐漸穩定下來,開始有絲絲的靈氣向著他的身體滲入進去。擁有五根靈根的人自然是資質爆表,就算沒有修行,五根靈根互相配合下,也能自動吸收靈氣,自動化為法力。
做完這一切,張淼總算是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看見』一團灰黑色的氣團猛地向著他撞了過來。張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下就被這團氣團撞在身上,整個『人』一下就陷入到一團噁心、滑膩的環境中,然後他就聽見無數雜亂的吼叫、怪叫、呢喃、竊語、雜音湧入他的『耳中』。
這驟然的變化讓張淼頭痛欲裂,他的腦袋仿佛被人用錘子一點點敲開,然後用碾子一點點的碾碎,接著再攪拌起來,用力的糅合在一起。
但是這個時候,他體內的紫竹卻是舒展枝條,將自己的枝條用力的舒展開來,每一根竹枝都在用力的生長,竹稍都在顫抖著用力,竹葉發出淡淡的光芒,仿佛在竭盡全力的承接雨露和光輝。
是的,紫竹正在承接雨露和光輝,這些雨露和光輝正是一點點經驗匯成的經驗河流。張淼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多的經驗,這些經驗多到一粒粘著一粒,形成了一條河流。
而紫竹就想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用盡全力的吸收著這些經驗。
這些經驗分成兩股,一股進入到了那節代表著『地』之規則的竹節,而另一股則是進入了一截新生的竹節之中。
這團滑膩腐朽的氣團,正在傳授者什麼給張淼,而這些雜音亂意,張淼本來根本就不能吸收,但是他不能吸收,他體內的紫竹可以啊!
終於,在吸收了不到一刻鐘後。張淼終於忍耐不住劇烈的頭痛,終於是暈死過去。
——
寒風刺骨,冷入骨髓。
張淼是被凍醒的。就像是一夜入冬的廣東人,上半夜還吹著風扇穿著短褲睡在涼蓆上,下半夜就被驟降的氣溫凍醒,翻出毛毯給自己蓋上。
張淼就是如此,他哆嗦著醒來,然後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塊草地上,露水已經將自己的衣裳打濕,身邊有一群螞蟻妄圖將他扛走當儲備糧。
他哆哆嗦嗦的坐立起來,首先將螞蟻拍走,然後摸了摸全身,所幸是儲物袋還在身上,他連忙從儲物袋中翻出乾爽的衣服穿上,並給自己升起一團篝火。
「媽的,這群王八蛋簡直不是人!竟然將我丟在荒郊野嶺受寒受凍!!」張淼罵罵咧咧的幾句,但是心中卻是慶幸梁關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他確實是沒有食言,他將自己給放了。
篝火在他面前升起,被火光一烤,他卻沒有感受到多少溫暖。等了好一陣,張淼就明白不對勁了,他怎麼會如此怕冷?他可是元嬰修士,早就寒暑不侵了。這等天氣變化,怎麼會讓他感覺到冷?這又不是什麼神通法術化成的寒冰。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一驚。連忙化出一道水鏡,並給自己搭了一個脈。
水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像是是時間管理大師。而脈象也告訴自己,他如今非常虛弱,各方面的機能都嚴重不足!
「我這是……得了病?」張淼啞然的說道。根據他的醫術,他診斷出自己得了『虛症』,而且是陰虛陽虛一起來,虛虛不少。
「我做了什麼?讓我就如此之虛?」他開始打量自己,並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景象。接著他心中一驚,趕忙看向他體內的紫竹。
和他的虛症相比,他體內的紫竹倒是異常健康,淡淡的紫色光芒從它身上發出,它的枝條枝繁葉茂,像是頭禿的人忽然長出了濃密的頭髮,一股高興和得意之情從他身上發出,讓張淼感覺到了紫竹的快樂。
更讓張淼心驚的是,紫竹身上,那節代表這『地之規則』的竹節竟然有十分之一滿了。這又是發生了什麼?
張淼心中全是疑惑,但是為今之計,還是要找個地方將身體給調理好來。他這副虛弱的樣子,真的怕自己隨時猝死。
虛症的一個表現是手足無力,如今的張淼也是手足無力。他掙扎的站起來,從儲物袋中翻找出一個可以支撐他的物體,然後就翻出那塊『疑難雜症』『藥到病除』的招牌……
他看著自己寫的招牌,然後苦笑一下說:「就自己這副虛的要死的樣子,誰會相信我能治病啊,會治病,也是將自己治成腎虛的庸醫!」
張淼搖了搖頭,覺得這招牌甚是諷刺。他一生氣,就想將這白布招牌撕掉,可是他如今手足無力,竟然連布料都撕不開!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他只能頂著這招牌,拄著竹竿當拐杖,一下一下的離開此地。
守孤山不是空無一人的野山。相反,這裡還是一座很繁華的山。從山腳到山頂,到處都有生物活動的跡象。在這裡生活著很多鬱郁不得志的修士,沒有什麼好去處的妖精,和各種為非作歹的壞人。
張淼走了沒有多久,天色就逐漸放明。然後,他就遇到了第一波劫道的。
幾個出來打獵的獵人看到了張淼,他們先是一愣,然後就客氣的問道:「這位修士你是一個人?」
張淼點點頭。
然後這幾個獵人互相看了一下,就繼續對張淼問道:「那方不方便將儲物袋給我們?」
張淼搖搖頭。
幾個獵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就說:「干他娘的!一個癆病鬼,我們怕什麼!」他的這句話說完,張淼就慢條斯理的手一揮。接著地面上就拱起一團泥土,泥土飛速漲大,然後變成一個泥人,接著泥人抖落身上的塵土,變成了幾個八尺高的瓷器人!
這幾個瓷人正是張淼召喚出來的瓷兵,他們出來後,操著武器就向著那幾個獵人打了過去。那幾個獵人也狂叫一聲,化出自己的真身打了起來。
原來是一隻野豬,一隻野狼和一隻野獾。三隻妖精化成半獸人的樣子,和幾個瓷兵乒桌球乓的打了起來,沒過多久,幾個獵人就被打得喘不過氣來。
《白瓷神兵》召喚出的白瓷兵擁有一身白瓷,這白瓷光滑,可以免疫大部分的法術。白瓷也堅硬,也能擋住更多物理攻擊。白瓷也重,這些白瓷兵的攻擊力也不弱。總體而言,這是性價比非常不錯的護道神兵。
唯一欠缺的就是白瓷兵不夠靈活,這不,這幾個妖精見勢不妙撒腿就跑,白瓷兵作勢就要追,但是看樣子是追不上的。張淼無奈,只能從懷中掏出一根縛妖索,然後朝著這幾個妖精丟了過去。
縛妖索是專門綁縛妖精的法寶,當然了,人也能綁。這縛妖索飛了上去,瞬間綁住幾個妖精,幾個妖精還想掙扎,卻被追上來的白瓷兵逮住,又是一頓好打。
打了一頓,張淼才制止白瓷兵,並對那幾個妖精說:「今天算你們好運,遇上我這樣的人,我不嗜殺,今天就饒你們一條命,不過你們要幫我做事。」幾個妖精能說什麼,只能眼巴巴的點頭稱是。
然後張淼就慢慢的坐了下去,有些費勁的說:「你們幾個,去伐一些木材,給我做一張轎子來!」
他實在是虛的厲害,走幾步就感覺非常睏乏,只能讓這幾個妖精給他伐木造木轎,然後抬著他走!他怕幾個妖精逃走,於是就在每個妖精身上插入一根骨針,然後對他們說:「你們別想反抗,若是稍有不對,我這骨針就能刺穿你們的心臟,讓你們萬劫不復。」
這幾個妖精也就是金丹期的樣子,哪裡能反抗得了,若不是被張淼這一副虛的要死的假象欺騙,他們今天還是快樂的打獵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