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診斷
病症在大部分人眼中是一個詞語。而實際上，這是兩個不同的東西。一者曰『病』，這是身體出現了問題，是根源上的東西，是起因。
而『症』則是表現，是表現出來的樣子，是結果。比如傷寒病，其本質是體內偶感邪氣，體內正氣受侵，邪氣壯大而引發的疾病。其症狀就是畏寒，發熱，血運不足。
病和症乃是從屬關係，有了某種病，才會表現出某種症狀，並不是有了某種症狀，就一定是某種病。有的大夫依症推病，這卻有可取之處，但是卻不是百分百正確。而依病推症，就算有些症狀不明顯，但是按照這個病去治好了，人也能健康。
因此，宮寒之症乃是症狀，體現在下腹疼痛，月事不調，心神暴躁，諸事不寧。得了宮寒之症，最大的痛苦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煎熬。有了這個症狀的婦女同誌喜怒無常，讓她身邊的伴侶瑟瑟發抖，家庭不寧。
修行者體質強大，血運充沛，自我調節能力極強。會得這種疾病那是少之又少的，更別說是一位元嬰修士。元嬰修士絕大部分的神異都在元嬰之中，肉身反而是可以拋棄的東西。毀掉了元嬰修士的肉身並不會讓元嬰修士死亡，故此肉體上的病痛，並不能制約元嬰修士。
可是，偏偏毋水娘娘是水母成道。和人類元嬰修士不同，毋水娘娘這種妖類成道，會受到原身很大的影響。水母可以逆轉身體，讓自己的身體重新變成胞子，然後再發育成一隻水母。雖然說新發育的水母是一個新的個體，新的身體。但是其血脈是一點變化都沒有的，是完全繼承了原來的血脈。
用現代的語言來說，那就是遺傳基因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就相當於『克隆』出了一個新的自己。保證的原廠原件，絕對不會發生不匹配的狀況。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血脈發生了問題，那麼這血脈的問題不管如何重生，都是會遺留下來的。
張淼最初就覺得是毋水娘娘的血脈發生了問題。她的病根就在血脈之中。這種血脈缺陷，在最初的時候並不明顯，甚至說是在弱小的水母期，這根本不是問題。但是隨著境界的提升，身體的強大，這血脈中的缺陷會被放大，然後才暴露問題。
懷著這種懷疑，張淼給毋水娘娘做了一個全方位的檢查。
幼年版的毋水娘娘在凌波侍女的安撫下，接受了張淼的檢查。醫術的檢查無非就是『望聞問切』。
只見張淼眼中微微發光，仔細的看向毋水娘娘身體各處。此時的毋水娘娘沒有穿著她那件最喜歡的花蝴蝶大衣，而是穿了一件貼身小衾。毋水娘娘雖然看起來年幼，性格也幼稚。但是她的思想和知識，卻是原原本本的元嬰大妖。如今為了看病，那是幾乎被張淼給看光了。這如何不讓她感到羞恥。
如果張淼能治好毋水娘娘，那也就罷了。若是治不好，這娘娘白花花的身子可是白看的？定然要殺了以絕後患。
張淼此時的『望』已經是登峰造極，他只是這麼一看，毋水娘娘的身體肌肉、骨骼、血氣、脈絡、五臟六腑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他這目光讓擁有靈識的毋水娘娘非常敏感，她就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張淼看得一乾二淨，連一點點隱私都沒有了！
她此刻的內心是嬌羞無比，心中也暗暗下了決心，若是這人治不好她的病，這人也休想活著離開她的水螅宮！
而在張淼的眼中，此刻眼前的身體早就被他『解刨』成一幅幅血肉圖、經脈圖、骨骼圖、臟腑圖和氣血圖。在這方面，張淼還是非常有職業操守的，而且她那幼小的身體也確實是沒什麼可看的……
看了一陣，等到毋水娘娘有些煩躁之時，張淼終於是收回眼神，淡淡的說：「好了，可以請娘娘更衣了。」
毋水娘娘一聽，趕緊拉著凌波的手去換衣服了。臨走時，還瞪了張淼一眼。
過了一陣，毋水娘娘又牽著凌波的手回來了。此時的她換上了她最喜歡的花衣裳。然後端坐在大大的椅子中，問道：「你可看出什麼來了？」
張淼點點頭，然後說：「娘娘氣鬱腹下，五經不通，血運雖然強大，卻被經脈堵死。因為五經不通，陰陽之氣也不得正常搬運。導致娘娘胸腹以下陰氣盛而陽氣弱，而胸腹以上陽氣盛而陰氣弱。在下大膽推測，娘娘就算身體成年，身材定然宛如幼童一般，不復凹凸有致。」
高端的診斷就如同算命一樣。毋水娘娘和凌波聽了張淼的話，前半段是半懂不懂，後半段她們略微思考後，凌波忽然抿嘴一笑，眼中透出驚奇，心中想到：「這人難道是真的不要命了嗎？」
而毋水娘娘先是一愣，隨後她立刻明白了，這傢伙不就是拐彎抹角的說她胸口平坦，沒有女性的特有特徵嗎？
想到這裡，她勃然大怒，當即哭鬧起來：「你個壞人！你竟敢……伱竟敢！嗚嗚嗚……」她此刻還是幼童階段，性格也宛如幼童，就算是生了大氣，第一反應也是如同孩童一般哭鬧委屈。
她轉身伏在凌波的懷中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她忽然蹭到了凌波雄偉的身材，然後又想起自己平板一樣的身材，以前還覺得沒什麼，現在終於明白了，這也是病導致的！她原本也可以有凌波這樣的好身材的！
想到這裡，她不禁更加悲從中來，哭得更大聲了。
身體內陰陽不平衡，定然也會導致身體發育不平衡。完美的身材，定然有完美的陰陽之氣輪轉。大自然的美景之處，必然是風水良好之處。而窮山惡水，定然不復美景存在。這和人是一樣的道理。
哭了好一陣，毋水娘娘的情緒才好轉一些。她雙眼含淚，語氣哽咽，惡狠狠的盯著張淼，繼續問道：「你還有什麼好問的？」
這望聞問切還沒結束呢。張淼思索了一下，然後問道：「敢問娘娘，你可還是處子之身？我的意思是，你從誕生之日起，是否就從沒和異性好過？」
如果說張淼的上一句話是刀，那麼這一句話就是斧。刀子扎人，斧頭它砍人啊！
張淼看病，是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生死看淡，上去就干啊。
這種極度私密的話題，在張淼這個大夫看來很正常，但是在毋水娘娘聽來，這就是下流的流氓話！而且是砍在她大動脈上的流氓話！
他怎麼知道她從來沒有過男人？！！
修行者絕情斷性的很多，但是如同毋水娘娘這般，從還是懵懵懂懂水母之時就沒有過異性的，那是非常少的。有靈智後的日子不算，沒靈智之前，還是水母的時候，她就沒有過異性接觸？
這說明什麼？說明她沒有異性緣？說明她天生長得難看？說明她沒有吸引力？
『嗷』的一聲，毋水娘娘終於忍不住了，她直接從大大的椅子上跳了起來，就要給張淼一擊窩心腳，能踢死這個混帳那自然是最好的！
不過她的動作被凌波捕捉到，凌波手疾眼快的將幼小的娘娘抱住，然後在她耳邊說：「諱疾不忌醫，諱疾不忌醫。這是給您看病呢，您不能這樣！」
在凌波的安撫下，暴躁的小娘娘終於又好了。她有些悶悶的蹲坐在大大的椅子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頭低低的埋在身體中，顯然整個人已經玉玉了。
凌波看著張淼，心中還是有些佩服這個不怕死的男人。她淡淡的說：「娘娘從出生到現在，確實是沒有和異性有過親密接觸。」
她的話讓娘娘羞憤的哭了出來，悶悶的哭聲讓凌波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張淼沉思一下，覺得也對。沒有和異性接觸，自然沒有外力來幫她平衡陰陽，若是普通凡人，挺一挺也就過去了，人生不過百年，哪裡有什麼邁不過去的檻。
但是對於一個基因有缺陷的水母來說，這問題就大了。如果是普通水母，來回不過是十來年的壽命，或許就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但是這是一隻元嬰期的水母啊，這千年來不調節陰陽，加上自己的身體又有問題，這就從小病熬成了大病！現在已經進化成了頑疾。
當初，若是她弱小的時候，能陰陽和合一番，甚至是生一窩小水母，那她這病極有可能就治好了……
張淼嘆了口氣，問出了致命的第三個問題。
「娘娘，為了治病，您能接受和異性……」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一聲稚嫩而兇悍的吼聲：「滾！」
接著，張淼眼前一黑，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淼緩緩的睜開眼睛。在這一刻，身體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湧來。然後他聽見一個冷漠的聲音：「你醒了。」
張淼費勁的看過去，發現燕侍衛正冷漠的看著他。然後燕侍衛厭惡的說：「娘娘沒有殺你，那是娘娘對你的恩賜，你要懂得感恩。還有，下次不要再如此挑釁娘娘。好在這不是叛逆期的娘娘。不然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臨走前，他頓了頓，還是說了一句：「和異性……這條路你還是死心吧。娘娘不會同意的，也沒有人能配得上娘娘。」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張淼躺在床上無助的望著天花板。
『這醫患關係果然很緊張啊……』張淼心中吐槽了一句。他這輩子有兩次重傷，都是拜元嬰修士所賜，難道他和元嬰修士天生犯沖？
他掙扎的想要起來，發現自己卻起不來。他閉眼感受了一下，憑藉自己的醫術，他一下就判斷出，他身上的骨頭幾乎全部斷裂，內臟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若不是金丹完好，他估計就掛了。
在床上躺了一陣，這時候，房門推開，一道美麗的倩影走了進來。是凌波來了。
她進了門，看了一眼床上的張淼，美麗的臉上略有不滿，她嘆了口氣，說：「你最後的問題實在是太無禮了，怎麼能這樣問一位黃花大閨女。這是很失禮的事情！娘娘很生氣，也很傷心，她哭了很久。」
張淼張了張嘴，他想要給自己辯解兩句，說這是大夫的正常詢問。但是話到嘴邊，他又沒有說出口，仔細想想，他確實是問得太沒技巧了，他畢竟以前是獸醫，問的都是直來直去的，以前的家屬也挺配合。
只是現在，他雖然也是給一隻成精的『水母』看病，但是這水母生氣起來是真的會殺人的！
凌波是個好心腸的，她從懷中掏出一顆丹藥，說：「這是外來修士進貢的療傷丹藥，娘娘曾經賞賜給我幾顆，我很少受傷，這丹藥就給你用了吧。」
說完，她芊芊手指一塞，一顆丹藥就進了張淼的肚中。丹藥下肚，立刻就有一股力量從腹中生出，然後向著四肢百骸而去，開始迅速的治療他的傷勢。
做完這一切，凌波也就告辭離去。
有了丹藥相助，張淼三天後就傷好了。在這三天時間中，張淼也沒有閒著，而是在不斷的思考治療辦法。他既然是大夫，又答應要治好毋水娘娘，不管是從承諾方面，還是從自己的小命方面，他都必須要治好娘娘的病。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元嬰期的大修士，然後和娘娘陰陽和合，再加上一些輔助手段，只要陰陽之氣輪轉，鬱結之氣打通，那么娘娘的病自然就好了。
可惜的是，娘娘不肯。這條路自然是不可能了。
若是這條路不行，那麼就要考慮常規的治療手段。可是，這常規的治療手段對一位元嬰期的修士有用嗎？不管是丹藥還是治療，都很難真正的馴服元嬰大修體內的氣，讓氣流動起來。這畢竟是元嬰修士啊！
修為，也是限制治療的一大阻力。如果張淼有元嬰的修為，靠著他的醫術，他倒是有辦法給娘娘施展治療手段。可是他畢竟不是元嬰修士。
張淼站在水螅宮的窗口邊，看著外面粉紅色的光芒，看著那些游來游去的小魚，忽然有一個想法進入到他的腦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