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論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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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元寶略含打趣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皇宮門前,將原本緊張的氛圍,瞬間沖淡不少。

  外界能夠聽到我掌中佛國內的聲音?

  掌中佛國內,同樣聽到楚元寶聲音的葉無雙,眉頭微蹙,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芥子納須彌,按理說相當於是在金缽之中,單獨開闢出了一方小世界,脫離了天劍這方大世界的約束,僅以金缽作為媒介。

  按理說,彼此之間,天道秩序互不干涉,聲音自然也無法傳播的;可現在身在佛國中的他,可以聽到外界的聲音;外界的人們,也能聽到看到佛國里發生的一切。

  倒是頗為神奇啊!

  不過,葉無雙還是很快收斂思緒,朝對面的老僧笑道:「大師,我們還是說人話吧;實不相瞞,方才我是信口胡謅的。」

  「若僅就你我兩人,倒也無所謂,可沒想到外面的人都能聽見;如此說下去,怕是會被人笑掉大牙!」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施主與我交談,又何須拘泥於他人之言?」

  老僧雙手合十,面無表情,波瀾不驚,淡然說道:「須知,一切有為法,皆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額...

  見老僧張嘴就是一大串晦澀難懂的佛家理論,葉無雙頓時感無語,擺了擺手,道:「大師還是直說吧,你這一關,要如何鬥法?」

  「為何要鬥法?」

  「為何不鬥法?」

  「為何要鬥法?」

  「為何不鬥法?」

  「為何要斗...」

  「停!」

  眼看著又要陷入新一輪抬槓,葉無雙急忙擺手打斷,無語道:「大師到底要幹什麼,直說便是,少扯這些沒用的!」

  「本淨明心非別處,惟在眾生妄心中;施主,你著相了!」

  老僧已經面不改色,雙手合十,輕誦一句佛言,淡淡道:「方才貧僧便說過,你心不靜;現在如此急躁,豈不正印證了貧僧所言不虛?」

  「就算你說對了,然後呢?」

  葉無雙有些不耐道:「這一關到底比什麼,大師直說吧。」

  「施主,你又著相了。」

  老僧已經神態淡然道:「貧僧何時說過,這一關一定要比試?」

  這老和尚,到底幾個意思啊...

  葉無雙不禁蹙眉,臉色有些難看起來,直截了當道:「此番鬥法,可是你們佛國提出來的;現在我連過兩關,登上峰頂,大師卻當眾耍起無賴,未免有些無理取鬧,不要臉皮吧?」

  「阿彌陀佛!」

  老僧雙手合十,誦念佛號,依舊神色不變,絲毫沒有因為葉無雙的話而感到不悅,淡淡道:「出家之人,四大皆空;既已四大皆空,又豈會在乎臉皮?」

  萬載不見,佛國之人都變得這般蠻不講理,不說人話了嗎?

  葉無雙徹底無語,噌然起身,按住劍柄,冷笑道:「既然大師四大皆空,不如先接我一劍如何?」

  「阿彌陀佛,施主若是想要動劍,貧僧自不阻攔。」

  老僧依舊面不改色,淡淡說道:「但有一點可告知施主,貧僧乃是佛陀坐化前,殘留在世上的一縷執念,並非實體。」

  佛陀?

  帝境強者?

  葉無雙眉頭一蹙,按在劍柄上的右手,緩緩鬆開。

  武道巔峰為帝,佛道巔峰為陀。

  這老僧雖然只是佛陀殘留的一縷執念,但其實力恐怕並不簡單。

  更重要的是,佛陀執念,只是一個念頭,一縷殘魂,無形無體,幾乎能夠無視一切外部攻擊;想要滅掉,至少要有著同境修為的神魂才行。

  也就說,要想對付眼前這個老僧,至少需要帝境強者的神魂才行。

  葉無雙雖然覺醒了劍帝意識,但現在終究不過是始境武者,神魂饒是強大,也頂多堪比離末。

  距離帝境,可還相差甚遠!

  ...

  「佛陀執念?這山頂老僧,居然是堪比帝境強者的佛陀,坐化前留下的一縷執念!」

  「老禿驢們不講武德啊!疆國鬥法,居然連佛陀都搬出來了,這怎麼玩?」

  「是啊!佛陀與帝境強者無異,可搬山填海,開天裂地;滅一疆國,不過翻手之間;有他在,莫說是葉公子了,就算是離末強者到來,也不是對手啊!」

  佛國之外,擂台前的一眾圍觀群眾,聽到葉無雙和老僧的對話,頓時怒目而視,抱怨連連。

  「話也不能這麼說,佛陀雖強,但那老僧剛才不也說了,這一關鬥法,並不比試。」

  也有記性好的人,瞬間抓住了老僧先前說過的話語,適時提出疑問。

  「不比試?那幹啥?」

  人群卻是一陣疑惑,不由得齊刷刷望向擂台對面的渡厄菩薩。

  張耀東、張昌龍、隋仁、安乾等人,也是齊刷刷望向渡厄,眉頭緊鎖,目露詢問。

  星玉岩則是一步跨出,直接朝渡厄喊道:「喂,老和尚,這最後一關,究竟要幹什麼?」

  渡厄菩薩本不打算回答,但察覺到張耀東等人也望了過來,出於禮儀,還是解釋一句,道:「此關,沒有內容。」

  沒有內容?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盡皆愕然。

  星玉岩則柳眉倒豎,喝道:「老和尚,沒有內容是什麼意思啊?」

  渡厄菩薩微微搖頭,笑而不語。

  「沒有內容,便是無題。」

  楚元寶此時卻眉頭緊蹙,沉聲說道:「無題,是不是就意味著,無論葉兄如何應對,佛國都可以不回應、不認同,就這麼一直將他困在掌中佛國,直至他認輸,或者遁入空門?」

  此話一出,張耀東、張昌龍、隋仁、安乾、老陳頭等,在場的所有人皆是心中一凜,面色微變。

  一語驚醒夢中人!

  楚元寶這一番話,乍聽胡扯,細一琢磨,卻發現頗有道理。

  再困難的比試,也有衡量勝負的標準;可這種沒有內容的比試,卻無跡可尋,無據可依。

  如此一來,就相當於最終解釋權在佛國手中,不管接下來是文斗還是武鬥,佛國都可以矢口否認,扭轉乾坤。

  簡直,立於不敗之地!

  「這不是耍無賴嗎?」

  「是啊,比試就比試,你們倒是劃出道來啊;像現在拉開陣勢,卻不劃道,如何算勝如何負,完全憑藉你們佛國一家之言,算什麼?」

  「就算你們佛國最後贏了,恐怕也難以服眾吧?」

  「陛下、隋大人、安將軍,你們倒是說句公道話啊!」

  人群瞬間譁然,議論紛紛。

  有的朝渡厄菩薩等人,破口大罵;有的則朝張耀東等人,高聲求援。

  「陛下!」

  眼看著周遭即將陷入騷亂,隋仁、安乾等人,齊刷刷望向張耀東。

  張耀東此刻眉頭緊蹙,臉色陰沉,直接抬頭望向渡厄,沉聲道:「大師,今日鬥法本就是你們佛國提出,如今卻拿這沒有內容的關卡出來,搪塞我等,莫非當真欺我大沁無人?」

  「阿彌陀佛!」

  聽到張耀東詢問,對周遭一切視若無睹的渡厄菩薩,終究還是不敢怠慢,雙手合十道:「張霸主稍安勿躁,老衲既然提出鬥法,定下規則,自不會公然偏袒佛國。」

  「須知,無題亦是題,無關亦是關;諸位若非要讓老衲給出解釋來,那姑且便將此關,定為:論佛!」

  論佛?

  人群一滯,盡皆茫然。

  「好一個論佛啊!」

  楚元寶此刻卻再次開口,冷笑道:「佛,乃是你們西漠佛國之物,非我中州武道之物;此刻,作為第三關鬥法,卻要比什麼論佛。」

  「大師前面說著不會公然偏袒佛國,緊跟著就說這一關比拼論佛,豈不兩面三刀?」

  「阿彌陀佛!」

  聽到此話,渡厄菩薩輕誦佛號,並不回答。

  一旁的靜安禪師,卻微微蹙眉,邁步走出,雙手合十道:「這位施主...」

  「施什麼主?什麼施主?」

  楚元寶見靜安禪師走出,當即打斷,喝道:「在下雖是一介布衣,卻也飽讀詩書,知曉仁義廉恥,懂得是非善惡。就你們這群外表風光霽月,內心藏污納垢的禿驢,在下就算善心泛濫,也絕不會施捨給你們一個銅子兒!」

  「你...」

  「你什麼你?我與渡厄老和尚說話,與你這禿驢何干?莫名其妙冒出來插嘴,難不成你也是某個佛陀坐化前殘留於世的執念?」

  某個佛陀坐化前殘留於世的執念?

  淨安禪師一愣,旋即大怒:「施主身為讀書人,雖未考取功名,卻也飽讀詩書;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跳脫,辱罵他人,難道這就是儒門的道義嗎?」

  「哼,我儒門之人,從不罵人,罵的都不是人!」

  此話一出,周遭眾和尚,盡皆變色,紛紛怒視楚元寶。

  「怎麼?不服氣啊?」

  楚元寶渾然不懼,迎著目光而上,譏諷道:「諸位遠道而來,一未向大沁提交拜帖,二未向張霸主覲見;卻突兀地在人家皇宮門前,國顏之上,大擺擂台,挑釁武道。」

  「大沁作為禮儀之邦,多次避讓,甚至連地仙以上武者都不曾派遣,讓佛國足足賺了三日聲望;並且在淨思小和尚落敗後,見你們這群老禿驢不甘心,還答應了你們提出的鬥法,場地、規則,皆有你們定,這還不夠顯示大國風範嗎?」

  「豈料你們臉皮竟比那城牆還厚,在那掌中佛國內搬出佛陀執念不說,還恬不知恥的將此關定為什麼論佛。」

  「也不找個鏡子照照你們這般難看的吃相,你們口中的佛看不看得下去!」

  一襲話語,如連珠炮彈,直懟的淨思等人怒目圓睜,卻又無力辯駁,個個僧袍鼓舞,殺氣騰騰,恨不得將楚元寶生吞活剝。

  「怎麼,生氣了,想動手?」

  楚元寶巍然不懼,嗤笑道:「你們不是四大皆空,無喜無悲嗎?不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般,不拘泥於他人之言嗎?」

  「虛偽!」

  靜安禪師等人頓時一滯,表情凝固。

  「阿彌陀佛!」

  就在此時,渡厄大師卻淡淡開口,道:「靜安,你們心亂了!」

  一眾和尚,頓時回神,紛紛收斂怒意,壓下殺念,雙手合十,齊齊誦道:「師尊勿怪,弟子著相了!」

  渡厄不語,淡淡擺手。

  靜安等人,當即不再理會楚元寶,圍著渡厄盤膝坐下,閉眸打坐。

  「哼,說不過,就裝聾作啞,你們可真是得道高僧啊!」

  最後幾個字,楚元寶故意加重語氣,甩袖退回。

  這,就是儒門弟子嗎?

  周遭圍觀眾人,卻盡皆傻眼;望著渡步而回的楚元寶,一道道目光中,有的夾雜詫異,有的夾雜欣賞。

  但所有人心中,都暗暗豎起的大拇指。

  罵得好,罵得爽!

  「朕早就聽說儒門之人,牙尖嘴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張耀東也忍不住讚嘆一句。

  說實話,佛國最近在大沁搞的事情,早就令他不爽了。

  奈何他身為一國之主,疆國霸主,身份地位在那擺著,一言一行都需要謹言慎行;很多時候,不管再怎麼生氣,也只能打碎牙往自己肚子裡咽。

  現在有了楚元寶這個嘴替,可是讓他心中一陣暗爽。

  看來,以後我大沁要多引進一些儒門人才啊...張耀東甚至已經開始,為日後謀劃了。

  「楚兄,厲害啊!」

  星玉岩更是興奮的難以抑制,不待走回的楚元寶站穩,便悄然豎起的大拇指。

  「在下早就看這群禿驢不爽了,如今羞辱一番,也算的舒了心中惡氣!」

  楚元寶謙虛一句,感受著周遭頭來的目光,心中卻是獲得了巨大滿足。

  這下,他又能名垂千古了!

  「口舌之利,終究只是口舌之利,對於鬥法並無影響。」

  老陳頭則瞥了眼閉眸不語的渡厄,蹙眉道:「就算你再罵他十遍、百遍,對於公子來說,也沒有半點幫助啊!」

  此話一出,楚元寶、星玉岩等人頓時一滯,心中剛剛泛起的暢意都再次擁堵,急忙抬頭,重新望向掌中佛國。

  的確,就算外面罵的再狠,罵的再爽,又有什麼用呢?

  對於鬥法,根本沒有絲毫影響!

  ...

  「大師,是要與在下論佛?」

  掌中佛國,知曉奈何不了老僧的葉無雙,又重新坐了下來,聽著外界隱約傳來的議論聲,開口詢問。

  「佛有相,亦無相。」

  老僧還是一臉祥和,不悲不喜,淡淡說道:「信,則在心中,自無須論;不信,則萬語難表述,又如何論?」

  又來了...葉無雙又是一陣無語,強忍著心中不耐,問道:「既無須論,那接下來,咱們幹啥?」

  「閒聊即可!」

  「閒聊?」

  葉無雙眉頭一挑,旋即笑道:「好啊,在下正好對佛國頗為好奇,心中有些問題,想要請教大師。」

  「施主但說無妨。」

  「大師是西漠之人嗎?是自幼便加入了佛國,還是半路出家?」

  「貧僧乃是執念,無形無體,自無過往!」

  「那我換個說法,大師先前依託的那位佛陀,是自幼出家,還是半路出家?」

  「其乃是孤兒棄嬰,得我佛憐憫,自幼年便遁入空門!」

  葉無雙頷首,再次追問道:「在下聽說佛門講究的是先入世,再出世;大師,不,那位佛陀,既是孤兒,又自幼出家,那便是無家了;既然連家都沒有,不知他又出的哪門子家?」

  「施主,這是想要與小僧辯一辯佛法麼?」

  聽到此話,老僧臉色終於有了變化,抬眸瞥了眼葉無雙。

  葉無雙急忙打個哈哈,擺手笑道:「大師不是說閒聊嘛?」

  老僧淡淡一笑,合十道:「出家,乃是指的削去煩惱絲,斬斷紅塵絆,遁入空門,皈依我佛,與入沒入世,有沒有家,並無關係;施主不必咬文嚼字,鑽牛角尖。」

  「這可不是咬文嚼字,而是佛國常說,紅塵疾苦,人生八苦云云,那位佛陀自幼無家,又沒入世,如何知曉佛說真假?」

  聽到葉無雙問題如此刁鑽,老僧依舊臉色平靜道:「施主此言差矣,佛陀雖未入世,但也有苦行歷練;曾走遍西漠,嘗盡人間疾苦,感遍人生八苦,自知佛說真假!」

  「先總結,後感受;和先感受,後總結,可不一樣。」

  葉無雙淡笑著反駁一句,旋即又岔開話題,問道:「正所謂,人生在世,酒色財氣,不知大師以為如何?」

  「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氣是下山虎,錢是惹禍苗。」

  「那敢問大師,可飲過酒、嘗過色、生過氣、花過錢?」

  老僧微微搖頭,道:「出家人四大皆空,遵守五戒;施主所說這些,貧僧自不曾試過。」

  「大師既不曾飲過酒、嘗過色、生過氣、花過錢,又如何斷定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氣是下山虎,錢是惹禍苗?」

  「施主所說這些,貧僧的確未曾經歷。」

  老僧抬眸又瞥了葉無雙一眼,道:「但此乃代代高僧總結之經驗,是為前車之鑑,可避免後人多行歧途,貧僧又何須多此一舉,徒增磨難?」

  「大師這話說的,在下倒不敢苟同了。」

  葉無雙笑道:「在東荒,有一句俗語,不知大師可否聽過?」

  「何為?」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那施主可知,眼見未必為實,耳聽未必為虛?」

  葉無雙聞言一笑,臉上露出一抹狡黠,道:「是啊,眼見都不一定是真的,耳聽的自然更加不能相信了。」

  「那既然眼見和耳聽,皆未必是真;那敢問大師,你口中所謂的代代高僧總結之經驗,又如何斷定真假?」

  此話一出,老僧陡然睜眸,神情微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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