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信息。」塞西爾沉聲說。

  鏡子微微晃動,展示了幾行字符。

  瑞雅,女,十七歲,無業,北地人。

  「北地人?」塞西爾輕聲說。

  「還有嗎?」

  鏡面微晃了一下,展示出少女從下車到離開的全過程。塞西爾注視著少女將什麼東西掏出,扔到樹根地下,用土掩埋。他沉思了一下,從神座上消失。

  下一秒,他出現在白色的城堡後面。

  此時已是晚上十點多,夜色非常濃郁。寒風颳著樹枝,發出尖利的呼嘯。隱藏在黑暗中的邪祟,窺見北地之主的降臨,立刻躲得遠遠的。

  塞西爾走到蘋果古樹下,一道光輕柔地將土裡掩埋的東西勾起,徐徐落在他的手心。

  他垂下目光,沉默地注視著素麵指環。這是他送給南希的戒指,冥土大門的鑰匙。如今像是垃圾一樣被丟棄在樹下,他給她建造的城堡旁。

  他注視了戒指一會兒,拿起紙片,瞳孔微縮,上面赫然寫著黑暗神是墮神。他心裡驀地有點慌亂,就好像自己是個不潔的東西一樣。

  這就是她扔掉戒指的原因嗎?

  塞西爾在寒風中站了片刻,轉身走入了更濃郁的黑暗。

  幾秒種後,他站在了一間被橘色光芒填滿的臥室里,靜默地注視著熟睡的少女。她已經放下了遮擋眼睛的手,很鬆弛的睡眠。

  床鋪像鬆餅一樣軟,她陷在當中,身上蓋著同樣鬆軟的鴨絨被。一頭烏髮海藻般地散開,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瓷白的臉上,投下弧形的陰影。

  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曾經他也是這麼站在布爾頓的臥室里注視著她。

  時間一晃,三千年過去了,他還是站在同樣的距離注視她。她就像一道纖薄的影子,薄得看不清面孔。他越想看清,越無法看清。

  在漫長的等待中,他近乎絕望。甚至以為她死在了三千小世界裡,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靈魂無法到達冥土。

  但誰知道,她竟然就突然回來了。

  他想去叫醒她,問問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剛在聊天本里答應了他,第二天就消失了?還有,她為什麼一口氣答應了三個人?

  所有的疑問,在塞西爾摸到口袋中的指環後,悄然消失。

  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南希……已經不要他了。

  夜色緩緩推著時間往前走,塞西爾站在角落裡,注視著床上的少女。儘管在漫長的歲月中,他氣了又恨,恨了又氣,發誓再也不想她了。但在看到她的時候,他還是不爭氣地把自己粘在了地上。

  走啊,走啊,他在心裡催促。

  他的腿:什麼?

  又過了很長時間,南希突然翻了個身,似乎有要起來的預兆。

  塞西爾倏地一驚,下意識往後退。倉促間,踢翻了角落的花瓶。

  劇烈的脆響聲,驚醒了床上的少女。她驀地坐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既驚恐又害怕。

  幾秒種後,她掀開被子光腳下床。睡裙雖然是長袖的,但是裙擺很短,從大腿到小腿都露了出來。光潔的腿,白的發光。

  塞西爾站在牆壁里的虛無空間,牢牢地盯著她。

  他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朝角落走來。剛才他躲進牆壁的一瞬間,修復了花瓶。但是聲音來不及屏蔽,還是吵醒了她。

  他看著她彎下腰查看花瓶,她離得他這麼近,幾乎只有幾厘米。

  他看到她嫌落到耳邊的頭髮礙事,快速地用手腕上的皮筋扎了個低髮髻。看著她輕輕眨著睫毛,嘟囔著,「什麼打了?」甚至看到了她因為彎著腰露出的胸口。

  他移開目光,喉間微動。

  南希一臉疑惑,又去其他房間轉了一圈。最後歸結為幻聽,打著哈欠重新躺回去睡。

  米白色的被子,再一次鼓起一個包,就像煎好的雞蛋一樣。

  塞西爾注視著她,靜默地站了一夜,直到天亮才離去。

  南希睡了一個好覺。

  原本她剛回來的第一晚,在陌生的地方是很難入睡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中途被打碎東西的聲音驚醒後,她重新躺回被窩,竟然睡得那麼香。就像突然多出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讓她渾身放鬆。

  她洗完漱,坐在餐桌旁吃麵包、培根和一小罐蔬菜汁。一邊吃著速食,一邊在電腦上訂購去往海國的傳送陣。

  昨天她上網查自己的名字,「身亡」的那條消息並沒有屏蔽她的名字。這就很奇怪了,她的名字不是不讓以任何形式錄入嗎?

  隱隱約約中,她感覺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對方似乎在告訴她,她的一切秘密都被他知道了。知道她穿越之前是誰,也知道她根本沒死。

  南希心裡越發的不安,想去確認一下面罩大哥偽造的墓,看那個墓是否完好,就知道她的身份有沒有暴露。

  電腦訂購的傳送陣很快送來了。她換上夏天的裙子,拿出一塊北地的牌子放進口袋,準備好雨傘。

  運氣不錯,她要去的海國城市今天下雨。雨水會有效阻隔被標記的味道,如果她身上還留著那東西的話,雨水就能保證她不被發現。

  全部弄好,她戴上一副大的墨鏡,把傳送陣打開,踏了上去。

  在她隨著光芒一起消失的時候,一道身影沖了過來,但是徒勞的,抓了一把空。

  塞西爾眸光中流轉著一抹驚慌,他剛才在神殿裡,想用鏡子看她醒沒醒來。鏡面微微一晃,顯示出的影像卻是她在使用傳送陣。

  他的心中立刻被巨大的驚恐占據,以為她要徹底離開北地。他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但是對方還是消失在空氣中。

  是海國嗎?

  他想起剛才看到的藍色光芒,心裡泛起苦澀。她要去找伊比利斯嗎?她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伊比利斯?

  塞西爾的眸光更加黯淡,感覺自己再次被丟棄,就像那枚指環一樣,毫不留戀地丟進樹坑。南希一刻都不想待在北地,待在克維納郡。

  他有點迷茫,伊比利斯就不是墮神了嗎?他們仨一起墮的,誰也沒比誰慢一秒。南希嫌棄他是墮神,為什麼不嫌棄伊比利斯呢?

  帶著不甘心和生氣的情緒,他釋放出神術,仔細地查看傳送陣殘留的蹤跡。

  ……

  南希撐著傘,從一個小巷子走出來。

  這裡是海國的首府,弗利薩斯市。她再熟悉不過,她那套三百平的大house就在這裡。但她不敢去,跟以前有關的一切她都不敢碰。

  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但是對於去悼念親人的海國人來說,這種程度的雨,是不妨礙出門的。

  所以,南希沿著台階走進墓園時,目光所到之處,人流穿行。大家手捧著鮮花,緩緩沿著小道或停留,或行走。

  南希來之前從外面的電子地圖上,探到了要去的方向。同時把可以離開這裡的所有小道,在心裡過了一遍。

  哎,這就是她一直盼著回來的生活嗎?她一邊感嘆著,一邊朝台階走去。

  五分鐘後,她停了下來。這兒的墓園就像丘陵一樣,一圈一圈的。她只需要上到最高處,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想看的地方。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傘上,她的胃底升起一股寒氣。不遠的地方,站著一道高挑的身影。儘管那道身影是背對著她的,她也一眼可以認出那是伊比利斯。

  他沒有撐傘,穿著寬鬆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懶洋洋地站在一座墓碑前。深茶色的頭髮被雨水打濕,但他似乎並不在意,閒閒地仿若等著誰。

  周圍的人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從他身邊走來走去。

  南希突然感覺一陣不對勁。以伊比利斯那張出眾的臉,是怎麼做到讓路人熟視無睹的從他身邊經過?

  她的腦海中猛地閃過一道光,伊比利斯屏蔽了所有人的注視,除了她。

  她驚駭地後退了一步,看到伊比利斯轉過身,眸光冷冷地盯過來。

  她手指微顫地去掏口袋,想拿出傳送陣。但是身體就像被什麼控制住了一樣,越來越僵硬。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伊比利斯,慢悠悠地朝她走過來。

  突然,空氣微顫,兩隻手伸出來,把空氣撕裂了一道大口子。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南希微微睜大眼,瞳孔中映出塞西爾的臉。

  一時間,她不知道被誰抓走比較好。

  伊比利斯看到塞西爾,臉色一變,身形一晃瞬移過來。

  南希頭皮瞬間發麻,比起塞西爾,她更懼怕伊比利斯的頭腦。她幾乎不需比較,掙扎著僵硬的身體,撲進塞西爾的懷裡。被帶著消失的一瞬間,餘光瞥到伊比利斯憤怒炙痛的眼。

  兩秒後,她重新回到了公寓。令她有點吃驚的是,塞西爾把她放到公寓就離開了。

  她腿腳發軟地坐在沙發上,還沒等她平復心情捋一捋剛才的事情,空氣在此微顫,塞西爾又回來了。

  她用混著驚訝和懼怕的目光看著他。

  塞西爾抿抿唇,用很輕的聲音說,「剛才我去把釋放神術的蹤跡擦掉,這樣他的天使就不會找到你。」

  「可是他現在知道我在北地了,他可以按照標記找到我。」

  之所以伊比利斯沒有第一時間找到她,是因為世界太大了。過了三千年,她身上的標記淡了許多,他無法那麼快確定她的位置。

  於是他特意把她身亡的消息放在網絡里,沒有屏蔽名字。他知道她會回來,也知道她一定會上網搜索。

  他捋著她的心理,把她吸引到墓園。如果不是塞西爾,恐怕她已經被抓住了。誒,她為什麼要感謝塞西爾?這也是被抓住了啊。

  「不會,」塞西爾說,「我已經禁止他進入北地。」

  南希看著他,輕輕眨眨睫毛,就像聽到他在說,門我已經鎖上了,誰也找不到你。

  莫名的恐懼。

  空氣突然靜默下來。

  南希垂下目光,猛然瞥到了塞西爾手指上的戒指,那是她丟掉的那隻。

  心虛雙倍。

  塞西爾看著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離開呢?這麼長時間你去了哪裡?為什麼還一直活著?你不是人類嗎?」

  南希有些驚訝地抬起眼看著他,「你不知道?」

  塞西爾搖搖頭,眸光里摻雜了一絲痛苦,「我不知道,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前一天還好好的,你去找我,給我做早餐,親……第二天你就消失了。我找了你很久,我所能去的地方、死亡之鏡、三千小世界,都沒有你的蹤影。」

  南希的大腦快速地轉,這麼說塞西爾不知道攻略神明和系統的事?

  也是,她看新聞,被抓的組織成員都是邊緣人士。核心部分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死的死,逃的逃。那麼伊比利斯是怎麼知道的?

  可惡,他又是知道最多的人。

  「我不能說,」南希小聲回答,「至少現在不能說。」

  「難道真像伊比利斯說的那樣,有人在背後威脅你做什麼事嗎?」

  「是……但是……」

  「原來是那樣啊,」塞西爾面色一松,「我就想,這不像你做的事,一定是有人逼著你做的。」

  他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很矛盾,如果有人逼著南希答應三神的求婚再離開,那麼她內心深處真正想答應的是誰呢?還是都沒有?

  他這麼想,就這麼問了。

  南希微微一怔,「我不知道。」

  塞西爾輕輕笑了一下,「這麼回答還挺像你的風格。」

  這個時候,如果任何一個墮天使路過這裡,一定會嚇得驚掉下巴。塞西爾整整三千年都冷凝著一張臉,不怎麼愛說話,更別說笑了。

  他就像雕像一樣,終日坐在神座上盯著鏡子,大海撈針似的看著世間的每一張臉,生怕一不留神,就錯過了最重要的人。

  但是現在,他就像洗褪晨霜,重新展露出萬丈光華。他的眼眸閃著細碎的光芒,仿若深淵披上了星辰。

  其實只要他再用心想一想,就會猜到真相。那個人可以逼著南希答應求婚再離開,那麼也可以逼著南希做別的事。比如接近他,假裝喜歡他。

  但他沒有這麼想,就像他一貫做的那樣,刻意地避開真相。

  三千年真的太苦了,導致他看到紙畫的糖,也忍不住撲上去緊緊抱住。

  「那個逼迫你做事的人在哪兒?」他又問,大有南希說出來,他就去捏碎對方的架勢。

  「唔,他已經消失了,沒有誰能再威脅我了。」系統從她腦海拔除,可以這麼理解吧?

  塞西爾眼中露出一絲瞭然,所以她才重新出現。其實他的問題還是很多,但是南希說現在不是告他的時候,那麼他就再等一等吧,反正那麼長的時間都等過了。

  「你餓不餓?」心房鬆弛下來,塞西爾就想去給南希煎蛋。煎肉排一次也沒演練過,還是煎蛋的步驟熟悉。

  「嗯,有一點吧。」比起塞西爾,南希接受得更快。她沒有真的經過那麼多年,對她而言,時間不過才過了一天。一天之前,她正在北地公寓壓著塞西爾親。

  「我給你做點吃的。」塞西爾轉頭去找食品櫃。

  「啊,不用啦。」南希忙拉住他。手指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她下意識低頭去看,一枚素麵的指環戴在塞西爾手上,正是她丟掉的那隻。

  尷尬立刻向她湧來,塞西爾也猛然想起,如果三千年前,南希被迫離開,那麼三千年後呢?沒有人再逼迫她,戒指是她主動丟棄的吧?

  他的臉瞬間煞白,眸光再次支離破碎。她不喜歡他,或許她根本就沒喜歡過他,她有條件離開他後,第一件事就想著把戒指丟棄。

  「那個……」南希吞吞吐吐地說,「我擔心裏面有標記的東西,萬一你順著它找到我……」

  「你害怕我找到你?」塞西爾微微一怔,輕聲問。

  「我當然怕了,我同時答應三個人的求婚,然後同時拋棄。一下子消失了三千年,突然冒出來,還沒辦法解釋原因。」

  「我看了這些年你發布的神諭,你廢除了答應我做的那些政令,你不讓大家再吃糖,你還拆除了那棟小公寓……很顯然你恨透了我。」

  「我再重新恢復好不好?」塞西爾立刻軟下嗓音說,「我沒有恨透你,我是生氣,但我從沒想過要報復你。看到你的一瞬間,我特別高興。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想見到我,所以我在角落站著看了你一夜。」

  「第二天還想看,但是發現你正在用傳送陣。我以為你要徹底離開北地,才不顧一切追過去的。」

  「你看了我一夜?」南希微微驚訝,「那個打破東西的聲音,是你發出來的?」

  「嗯,是一個花瓶,不小心碰倒了,怕被你發現,我又粘起來了。」

  「怪不得……」南希皺眉回想了一下,是這麼回事。她說怎麼後來睡得那麼香呢,原來是身體反應。以前塞西爾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就睡得特別安穩。

  「唔,」南希猶豫了一下,「其實,我沒有經歷三千年。我剛離開,就來到這裡了。」

  「你沒有經歷三千年?」塞西爾驚訝地問,「你直接跨越了三千年來到這裡?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嗯。」南希點點頭。

  塞西爾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說實話,我認識的人當中,沒有誰能做到這一件事,除非是隕落的命運,他有操控時間的能力。」

  「命運之神……是怎麼隕落的?」南希感覺很難過,那隻酸溜溜的兔子,其實是個很好很有趣的神明。前兩天他還陪著她去看三隻小羊,並給予解答。

  「被智慧殺死的。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命運的權柄到了他的手裡。」

  「那麼智慧呢?」

  「他跟財富一戰,雖然獲勝,但是最後得到了財富的詛咒,沒過多久就隕落了。」

  「智慧殺死了命運和財富,自己也死了?」南希感覺一條即將要織成的線索,突然就斷了。

  「是這樣。」塞西爾繼續看著她,「那麼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也有很多疑問,」南希坦誠地說,「但我知道的那部分,現在不能告訴你。」她沒有勇氣說出攻略他的事。

  「嗯,那就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塞西爾溫和地說。

  南希輕輕眨眨眼,塞西爾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她,似乎只要她說的他就無條件相信,她覺得眼眶有點發酸,「你都不在乎我騙你嗎?」

  塞西爾微微一怔,「騙我?例如呢?」他飛快地往不好的方向想了一下,在快觸摸到真相時,又連忙返回來,「唔,我想,那也沒有辦法。騙了就騙了吧,總比你不見了強。以後,別再騙我就好了。」

  他想揉揉她的頭髮,但是因為時間隔了太久,他再沒辦法做到以前那麼自然,隨心所欲。每一個動作,都會下意識去想,會不會唐突,會不會惹她不高興。

  相反南希就沒這麼多顧慮,她才離開一天,身體記憶都還在,她想都不想就摟住他的脖子,貼上去。

  塞西爾身體微微一僵,手瞬間不知道該往哪放。

  南希等了一下,沒等到熟悉的摟腰抱,她疑惑地抬起眼看著他,「你怎麼不抱我?是因為還在生我的氣嗎?」

  塞西爾眼中露出點笑意,「沒有,只是隔了太久,動作生疏了。」

  他很緩慢,很緩慢地小心摟住她的腰肢。一瞬間那種熟悉的甜甜的味道,立刻涌了上來。

  他把下巴抵在她溫暖的頸窩,聞著她頭髮上散發的香味,眼眶驀地發紅。他突然覺得,現在就算再發生什麼事,天崩地裂,他也絲毫不在乎。

  他抱住她,就像抱住了失去的珍寶。那些縈繞在心頭幾千年的哀怨、憤怒、傷心,全都因為南希的到來消失不見。她只要主動投向他的懷抱,他就可以為她做一切事。

  「南希。」

  「嗯?」

  「我現在……是個墮神。」

  「我知道,我看到卡片了。」南希猶豫了一下,「墮神的話,會怎麼樣?」

  「就是神格被污染,性格變得偏激,就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事。但並不是不能克制的。」塞西爾連忙補充。

  「就這啊,那為什麼人類這麼害怕墮神呢?」

  「墮神在世人的眼裡一直是邪惡的存在,歷史上存在的墮神都是在毀滅世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墮神就不是真正的神明。真正的神明,應該是純潔的,無私的,光明的。」

  「哦,那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神明啊?我一直以為黑暗神是邪神來著。」

  塞西爾微微一怔,很輕地笑了一下,「嗯,你這樣理解也不算錯。我的權柄一直被認為是邪惡的存在。如果北地人可以換神明,他們一定不想要我。」

  「才不是這樣,我現在就是北地人,我想要你啊。」

  塞爾西的眼眸愈加溫柔,他甚至覺得有這一句話,那三千年沒白等。

  他收緊了一點手臂,更緊地抱著她,「那麼你……就是不在乎我是墮神了?可是,我見你把寫著墮神的紙片一起扔了。」

  「就是因為不在乎才扔了啊。」南希理所當然地說,「我要留著那個紙片做什麼?」

  「那你也扔我給你的戒指了。」

  「哦,都說了嘛,怕你在戒指里放了什麼,直接找到我。我做了錯事,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是傷害到了你了,我當然心虛,怕你收拾我。」

  塞西爾輕笑一下,「不收拾,也不大可能。」

  「嗯?」南希疑惑地想從他懷裡鑽出來看他。

  但是經過了三千年,塞西爾說出這麼騷的話,已經是極限。他緊緊把她按在懷裡,不讓她看他的臉。

  「南希,我想吃糖了。」

  「北地沒有賣的,你懂的。」

  塞西爾低笑一聲,「第一次感受到我的政令,砸了我自己。唔,不過沒關係,我還有糖。就是你臨走時給我留的那些,我不捨得吃,都保護得好好的。」

  「真的嗎?」南希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嗯,晚一點拿過來給你看。」

  ……

  光明神殿裡,米洛斯淡淡地看著水晶球里釋放的影像。

  在青色的墓地里,塞西爾一把抱住了南希,將她扯進虛無的空間。旁邊是氣到炸毛的伊比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