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門發出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塞西爾和米洛斯同時坐起來，月光從門外傾瀉而入，明晃晃地映出伊比利斯臉上的譏諷。

  「真不錯,」伊比利斯清冽的聲音被氣到扭曲,「我怎麼不帶顆水晶球？應該把這難得的世紀大和解拍下來，光明黑暗同床夜宿。」

  米洛斯微微皺眉,還未張口，就聽到塞西爾冷笑,「你視物不清？」

  「他不是視物不清，他是根本不想看清，故意遷怒。」米洛斯淡淡地說。

  塞西爾：「海國找不到藥劑師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

  米洛斯：「不必麻煩,他這麼喜歡住在布爾頓的浴缸，我應該盡地主之誼親自給他治療。」

  伊比利斯：「你承認你是藥劑師了？」

  米洛斯：「如果能治好你的眼睛，叫我藥劑師也沒關係。」

  塞西爾：「他住在布爾頓哪兒的浴缸？」

  米洛斯：「你說呢？」

  伊比利斯輕笑,「嫉妒了？」

  南希緊緊閉著眼，一個男人頂幾隻鴨子？應該上千隻吧。大早晨就這麼刺激，噼里啪啦的，她要扛不住了。南大陸和北地的一夫一妻制是有道理的。

  「宿主,我好緊張哦,你要怎麼辦？」小r一臉興奮地說。

  「當然是繼續睡了。」

  「這麼吵你都能睡著？太假了，還是起來處理一下吧。另外,天亮了,別忘了你現在仍處在被物化的危險中。」

  下巴被輕輕捏了一下，耳畔傳來塞西爾沉鬱的聲音，「布爾頓的浴缸是什麼意思？我以為他只是改變了喬治一家的記憶,以遠親的名義住在你的隔壁。」

  南希不吭聲,那聲音離得她越發得近,帶著涼意，「你忘了我的權柄是什麼？沒人能在我面前裝睡。」

  南希睜開眼，瞳孔帶著一點霧氣，讓塞西爾不由得一怔。少女睡了一覺後氣色很好，臉頰像染了玫瑰汁，碧藍色的眼睛眼尾微翹，迷茫又無辜地看著他。他的喉結緊了緊。

  「浴缸……確實在我隔壁，這樣講也沒錯啊。」南希幽幽地說。

  「別為難她。」伊比利斯走過來一把拉起她，先掃了一道清潔術，接著拿出一包東西塞進她的懷裡，「你去吃東西，我來跟他們說。」

  南希低頭打開紙袋，裡面有甜甜圈、火腿三明治、一瓶汽水、瓶起子和一顆白水煮蛋。所有的東西都被淺藍色的結界罩著，保證東西不被壓碎的同時還能保鮮。

  看來伊比利斯在確定她到了哪兒後，給她裝完吃的東西才過來。他應該是知道出去的方法了，不然不會這麼淡定。

  她坐在芭比沙發上，拿出汽水、水煮蛋和三明治吃，旁邊傳來伊比利斯懶散中帶著嘲諷的嗓音。

  「我在海國標記了她，順著她的氣味來到布爾頓。以我的力量，她根本沒辦法反抗，我想住哪裡就住哪裡。但我只選擇了浴缸，不過分吧？」

  詭辯，南希心說，不愧是海國的神明，每年的世界辯論大會，海國就沒輸過。

  「你總纏著她做什麼？」塞西爾冷冷地盯著他。

  「跟你一樣，我也喜歡她。」伊比利斯輕笑著說，「但我沒你本事，她只承認你是男朋友。」

  塞西爾微微一怔，一旁的米洛斯眸光驀地沉下，手指攥起，又鬆開。微冷的眉眼，晨曦的光落在他的眼角，也沒染出幾分柔和來。他垂下眼帘，心裡憋了一堆疑問。

  伊比利斯微不可查地輕揚唇角，光明與黑暗的塑料友誼翻船了，聯盟土崩瓦解了。

  完蛋了，南希咬了一口水煮蛋，伊比利斯故意的吧，他這麼說不僅可以讓光明黑暗不再針對他，還能促使米洛斯將塞西爾驅逐出南大陸。最重要的是，讓米洛斯知道一半真相，知難而退。

  她把剩下的一口三明治填到嘴裡，咕嘟咕嘟又喝了好幾口汽水。

  「我吃完了，」少女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謝謝你伊比利斯，你的解釋我特別滿意。」

  伊比利斯的臉色一變，知道她生他氣了，這下回去也不知道得哄她多久。

  「我們走吧，」南希淡淡地說，「你只帶了早餐，證明你知道從這裡快速出去的方法。」

  伊比利斯抿抿唇，顧不上黑暗和光明會不會站回同一戰線，拽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懷裡一扯，「生氣了嗎？」

  塞西爾和米洛斯沉下眼，同時出聲警告，「伊比利斯。」

  伊比利斯輕扯嘴角，可惡，又站回去了。

  他略略鬆開南希，但是手仍握著她的手腕，小聲央告，「你別生我的氣，我昨晚沒休息，就為了找給你門鑰匙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想方設法來到這裡，推門你就給我這麼大個驚喜。我一生氣就……」

  「你找到了給我門鑰匙的那個人？」南希打斷他。

  「這不太容易，市政廣場一片狼藉，很多信息都被掩埋了。但我還是從中找到了一絲靈性力的波動。那道波動就是開啟小世界門的鑰匙。但很奇怪的是，那道靈性力的味道里有海洋的氣息。」

  「海洋的氣息是什麼意思？」南希疑惑地問。

  「海洋的氣息就是伊比利斯的力量，」塞西爾說，「我們每一位神明的屬性都有獨特的味道。很輕易就辨別出是誰釋放的神術。」

  「你不是想說這道門是你開的吧？」塞西爾扭頭問。

  「當然不是，」伊比利斯微微皺眉，「我是說，有人竊取了我的力量製作了門鑰匙。」

  南希的心猛地一跳，這不是修羅場，這是大型扒馬現場。難道她最後一層纖薄的內衣也要掉了嗎？如果那個掉了，她就可以跑路了。

  「所以，你發現是誰製作了門鑰匙？」她連忙問，試圖轉移大家對竊取神明力量的注意。

  「瑪格麗特公主。」

  嚯，南希徹底驚嘆，她不過半天不在伊比利斯身邊，就被他扒出了這麼重要的信息。

  「你應該沒忘記我們一起掉入紙世界的事情吧？」伊比利斯說。

  「那次不是意外嗎？」南希忙說。

  「當時紙牌皇后說，你們打牌結束，她看到帶薔薇花的女孩燒撲克牌。回去後我特意去找了一下，帶薔薇花的女孩是瑪格麗特公主。」

  「但是這個時候我跟你一樣，還認為只是一場意外。直到我昨天根據現場遺留的神術痕跡，再一次找到了她。」

  「你問她了嗎？」南希有點緊張。

  「還沒有，」伊比利斯說，「我不能對別的國家的王族做任何事，做了就是宣戰。」

  「我來吧，」米洛斯輕聲說，「回去後我來審問。這麼想，瑪格麗特確實挺奇怪，她不止一次對南希做出不利的事了。」

  南希抿了抿唇，越發的緊張，瑪格麗特不會把她供出來吧？怎麼才能死道友不死貧道呢？

  一旁的塞西爾盯著他們交握的手，盯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可以了吧，我覺得你們已經說完了。」

  南希這才反應過來，忙把手抽出來。

  伊比利斯眸光一暗。

  米洛斯的目光落在海神和黑暗的身上，越加得冰冷。他突然覺得他的手下太安逸了。

  尤其那個滿城繞著圈找約會場所的白鳥b，那麼繞都沒發現黑暗神潛入了布爾頓，不知道他還繞個什麼勁。

  女朋友？

  他的目光落在左手心的傷疤上，如果親親抱抱就叫女朋友了，那他算什麼？

  小r給每個人的神情都截了圖，「宿主，我給你弄到了一手資料，都是你沒注意到的地方，等你回去再分析。現在趕緊先離開這裡，我怎麼感覺腦海有點要物化的樣子呢？」

  「不會吧？」南希嚇了一跳，「難道跟水果一樣，從裡面開始爛？」

  「有可能啊。」小r怕怕地說。

  「我們，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南希忙說，「我覺得我有點不太好。」

  「哪裡不舒服？」塞西爾急忙去捏她的手、手臂、腰。等另外兩人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南希捏了個遍，「我覺得都挺軟的，沒有物化啊。」

  米洛斯輕輕巧巧分開他們，「我來看看。」

  塞西爾不樂意，但是考慮米洛斯確實是光明神術的一把好手，只能不情願地鬆開手，「看歸看，儘量別碰到她。」

  米洛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碰到的地方，是你想像不到的多。」

  南希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頭皮瞬間發麻。

  「什麼意思？」塞西爾沉聲問，氣壓低的嚇人。

  「我真的，感覺，特別不舒服。」南希連忙打岔，她也不明白米洛斯為什麼那麼相信山洞裡的幻覺，但她也沒法在眾人面前戳破那個夢幻泡泡。

  伊比利斯抱著手臂，嘴角勾起，他倒是知道米洛斯說的是什麼，但他覺得沒必要讓他清醒，尤其在塞西爾產生誤會的時候。

  米洛斯抽出一縷神識，緩緩探入南希的手腕，神識如閃電般繞了一圈後出來。他很淺地勾勾唇，揉揉她的頭，「沒關係，別總嚇自己。」

  「小r！」

  「對不起宿主，我真的害怕嘛。你待在這裡不走，我覺得第一個物化的就是我。我好怕變成塑料小r。」

  「我們還是離開這兒吧。」南希臉色有點蒼白，小r說得對，不管是物化它還是她，哪怕就一片指甲變成塑料的，她也受不了啊。

  「跟我來。」伊比利斯說，「我的一個海洋天使曾經誤闖過這裡，我知道這裡的神明在哪裡。但是我們不能用神術到達那裡。」

  「你們昨天應該見識過那片金屬荊棘林，用神術躍不過去，樹林會越長越高。同理，用神術也無法到達神殿，路會越來越長。」他推開門率先走出去。

  「那我們要怎麼過去？」南希跟著走出去。

  塞西爾追了上來，拉住她的手腕，「南希，米洛斯剛才說的什麼意思？」

  南希看了他一眼，就知道米洛斯的話把他傷的不輕。「你覺得他什麼意思？」她試探著問，想知道他理解到什麼程度。

  塞西爾輕輕抿嘴，他一直以為大家都跟他一樣，想做點什麼都會被拒絕。但是沒想到米洛斯卻一副已經吃干抹淨的樣子。

  他不敢往那個方向想，怕知道他們有點什麼。南希一直都說跟米洛斯是人類時期相處的友誼，但是友誼不是那個樣子的，至少不是他們表現出來的樣子。看到越來越多的神明跟她關係匪淺，他就覺得有點不對。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每次去找她的時候，她都一臉驚慌，想方設法地趕他走。那是因為她怕伊比利斯看到。一想到伊比利斯跟她住在同一個房間，他疼得身體都要顫抖。

  他在北地看著羽毛風鈴發呆的時候，她和伊比利斯在一起。他絞盡腦汁在本上寫給她看的情話時，她跟伊比利斯在一起。他想見她一面那麼不容易，但別人卻輕而易舉的得到這個機會。

  他現在甚至不敢去想她在北地遇到他的原因。南大陸的貴族，怎麼可能缺錢參加獵金團呢？那些暖暖的關懷是不是也是假的？

  「別騙我，我受不了。」他小聲說，「南希，這個世界沒誰能殺死我，除了你。」

  南希看著他，對於塞西爾而言，他的心靈世界根本沒有外表那樣強壯。漆黑的內心深處，唯一的光是她創造的。只要一點變化，就能使他崩潰。

  「沒有那樣的事，塞西爾，」南希輕聲細語地說，「米洛斯大人在人類轉化為神明的時候，有些記憶弄錯了。我沒辦法告訴你很詳細，你只要知道沒有那回事就好了。」

  「你是我的男朋友啊，我只承認你，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聽到男朋友，塞西爾眼中的疼痛和陰霾稍稍散了一些。連伊比利斯都承認只有他才是，米洛斯聽完更是一臉沉默，證明這句話是真的。想到這裡，他更加難過，他現在判斷南希的話，都得依靠往日死對頭的反應。

  「從這裡出去後，你跟我回北地吧，」他輕聲央求，「我會把你的家人也接來，給他們無上的榮譽。哪怕你的家族想成為天使，我也可以拿出我的血液幫他們晉升。別待在這裡了，我受不了。」

  「不是失去貴族頭銜的問題，」南希的聲音放得更輕，「我的家人世代信仰光明神，去北地就相當於背叛自己的信仰。塞西爾，背叛信仰我一個人就夠了。」

  少女的眼眸依舊清澈，但是仔細看不難發現，裡面隱隱流轉著一點傷感。

  塞西爾稍稍冷靜了些，「抱歉，我總是忘記你以前信仰光明神的事。」他輕聲笑了一下，「是啊，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在背叛信仰。」他不應該要求她更多，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想要她只看著他。

  南希餘光瞥見不遠處已經等得不耐煩的伊比利斯，以及一臉沉靜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米洛斯，瞬間開始頭大，就知道他們三個碰一起沒好事，總想交流信息。

  她拍拍塞西爾的手，用更和風細雨的聲音說，「不要總懷疑我，我也會難過的。但是塞西爾，我對你的喜歡不是假的，我真的很喜歡你。」

  塞西爾也看到另兩個人，他暫時按下自己躁動不安的心情，「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他總不能因為自己這點事，害她物化。」

  「嗯。」南希點點頭，暫時把這顆炸彈引爆的時間往後撥了點，剩下的就是出去以後解決瑪格麗特和米洛斯的問題。

  「真慢。」伊比利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走過來。

  「走吧，時間不早了。」米洛斯淡淡地說，轉身向著伊比利斯給的方向走去。塞西爾一臉沉默地跟在後面。

  伊比利斯走在南希旁邊，微微歪頭，壓低聲音說，「剛才在安慰他？你怎麼不安慰安慰我？我一來就看到你和他們躺在一張床上，你到現在都沒給我解釋。」

  「解釋什麼？」南希本來就惱火伊比利斯故意造成的局面，嗓音放得很淡，「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你要是來早點還能看見更刺激的。」

  伊比利斯的臉色驀地沒有血色，他輕輕咬咬牙，「在騙我？讓我難過，你比誰都擅長。」

  南希沒有說話，加快腳步追上前面兩個。

  伊比利斯心臟就像被人用力攥了一把，疼得抽痛。他追上去，不敢說別的，只能用更低的聲音央求，「別生氣了，我保證以後不會這麼做了。」

  「宿主，你得到2個ssr幣耶。」

  南希怔了一下，「怎麼這麼多？」

  「我看一下哦，應該是這樣，海神吃醋了，並為此心痛不已。他醋得越厲害，就代表越喜歡你，這也是專一的體現。看來剛才的程度非常高，所以得到兩枚。」

  南希微微皺眉，那要這麼說，伊比利斯最慘。得到塞西爾ssr幣的方式是改變他對北地人民的態度。

  得到米洛斯ssr幣的方式是讓他在感情方面放縱。只有伊比利斯，得到ssr幣的方式就是心痛？

  「沒有別的方式嗎？我記得你說跟他做些獨有的事，也算是專一。」

  「是這樣，但是我猜這些獨有的事，得讓他覺得很特別才行。比如第一次親吻，這種就算獨有的，會被認作專一的體現。但是第一次吃餅乾、第一次散步這種，就很普通，不被認定。」

  「為什麼都是你猜？你就不能說個肯定的？」

  「宿主，我是小r啊，權限不夠。我升得越高，才能知道的越多。」

  跟小r說話間，他們來到一條水流湍急的河邊。這裡只有一艘塑料小船，不算大，僅能坐兩個人。

  岸邊立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一次乘一人，划船的時候不可以停漿，停漿，船就會倒退回去。】

  「最後一句我明白，前一句是什麼意思？一次乘一人，多了會翻嗎？」南希奇怪地問。

  「會，」伊比利斯說，「但有個辦法，只要我們變成動物隨你上船，就不算不符合規矩。」

  南希微微睜大眼，這題她會啊，「我來變。」

  「你要把我們變什麼？」伊比利斯忙問，南希好像不生他的氣了。

  她轉身看向米洛斯，「米洛斯大人，請您再幫我補充一下力量吧。」

  米洛斯輕「嗯」一聲，手指湧出一縷純淨的光芒，灌入南希手上的戒指。

  伊比利斯微微睜大眼，「你需要靈性力？我也有啊，問我要不就行了？」

  「你的？」米洛斯抬眼輕笑，「你的恐怕不行，這枚指環是開啟我神國的鑰匙，只能容納我的力量。」

  「光明之戒？」伊比利斯更驚訝了。他一直不知道南希和米洛斯之間的關係到什麼程度了。

  因為米洛斯在人前總是淡淡的。但現在看他把神國門戶都遞給了南希，就知道遠比他想的程度要深。他突然對山洞的事有點不確定起來，難道是真的？

  這麼一想，心臟又酸又痛，他拼命咬住牙根，才不讓神情露出一絲破綻。

  「宿主，海神那裡又得到一枚ssr幣，還是因為吃醋而心痛。」

  誒？南希這回困惑了，她什麼都沒做啊。難道伊比利斯吃戒指的醋？他也想要戒指？只能這麼理解啊……

  塞西爾掃了一眼光明之戒，默默地脫下自己手上的黑暗之戒。不就是門戶戒指嗎？誰沒有呢？

  執起南希的手給她戴在右手的無名指上，也往裡面充了力量，「這是冥土大門的鑰匙，本來那裡就對你不設防，現在它更屬於你了。」他頓了頓，「以後充力量，不必找外人，找自己人充。」

  男朋友等於自己人。

  伊比利斯：「……」

  是的，他沒有戒指。他本來就不是老牌神域居民。只有光明黑暗這種，才會在一開始建立神國就設下門戶。他的神國對所有人開放，連蝦米都可以進。

  南希瞥了他一眼，熟知海國歷史的她，當然知道伊比利斯在想什麼。她心中忍不住吐槽，所以你才是海王嘛，包容開放就代表不專一。

  「好啦，我來釋放神術。」

  隨著少女清脆聲音的響起，三道光芒分別落在三位神明身上。

  「啪啪啪」地上出現三隻小羊羔，黑的，白的，藍的。只不過藍色的羊羔特別小，都不能稱之為羊羔，應該是羊寶寶。

  霧靄藍的卷捲毛，圓圓的大眼睛，驚訝地左看看，又看看。它比另兩隻矮一大圈。

  小白羊和小黑羊眼中頗有點鄙視地看著他。

  「我怎麼會這么小？」小藍羊不爽地問。

  「這很簡單，」小白羊慢條斯理地說，「因為按神明年齡來說，你最小，反應在變羊術上，也會最小。」

  「伊比利斯，你好可愛啊。」南希對最小的霧靄藍羊寶寶最為偏愛，掐住腋下兩側抱起來，舉高高，「你的顏色也好好看啊，你要是湛藍色的，估計我就不喜歡了。」

  小藍羊：「……」

  一旁的小白羊和小黑羊的眼睛裡立刻泛起酸意。

  南希和三隻小羊上了船。穿上只有一排座位，僅夠她和兩隻小羊坐。於是她坐在中間，左面小黑羊，右邊小白羊，小藍羊放在腿上。她拿起塑料漿開始划船。

  小藍羊趴在她的腿上，本來鬱悶自己的身高，沒想到竟然得到意外的福利。他舒服地在南希腿上蹭了蹭，毫不意外得到另外兩隻冷冷的注視。

  小藍羊睨視著小黑小白，大大的眼睛裡流轉著一絲囂張。

  小白羊和小黑羊各伸出一隻蹄蹄，扒拉了一下。小藍羊睜大眼，「啪」地一聲從南希腿上落在船板上。

  南希看了他一眼，但是中途不能停漿，沒法伸手撈他。好在他體格也不大，坐在地上也沒什麼，就沒管。

  小藍羊仰起頭，都快氣死了。他扒著南希的裙子，試圖爬上去。但是這副身體太弱，還沒等爬上去，小黑羊小白羊伸出蹄蹄，面無表情往下踹，他重新滑了下去。

  南希搖了五分鐘漿後，終於到達對岸。剛才看這裡並無什麼差別，一樣是樹、花朵和草地。

  但是到達岸邊，眼中赫然出現一座巨大的積木搭的大殿。裡面發出「嘎達嘎達」的扭東西聲音，顯然是有人在做什麼。

  南希沉思一下，「你們先保持這個樣子，我們進去看看這裡的神明什麼態度再說。」她擔心再碰上紙神明那種敵視伊比利斯的神明。

  三隻小羊一眼看出她在想什麼，原本暗流洶湧的眸光變得柔和了一點。

  「哇哦宿主，三個一分好感值，真是三位神明，三倍的快樂。」小r高興地轉圈圈，一起薅就是爽啊。

  南希抿唇一笑，拎著裙擺，朝大殿走去。身後三隻小羊立刻「噠噠噠」地跟上去。

  她走上階梯，那種扭東西的「嘎達」聲越拉越大。

  隨著不斷地往裡走，眼前的景象也令她有些吃驚。這裡全部都是破損的玩具，一個個死氣沉沉地攤在地上，毫無生命的痕跡。

  大殿中央是一張十米長，兩米寬的工作檯。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桌子後面，穿著一個滿是口袋的圍裙。

  桌子上除了各式各樣的工具、顏料，就是一些破碎的玩具。男人帶著一隻很厚的金屬眼鏡，正在給一隻露了棉花的布狗補破洞。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沒抬，「你回去吧，我是不會給人類開門的。」

  南希微微一怔，突然間明白，這個玩具衰敗世界的神明，最憎恨的不是其他世界的神明，而是人類。

  這裡堆積的玩偶應該都是人類丟棄的。不管是什麼原因，座位玩具的神明都是厭惡的。

  其實最該變羊的是她自己，但是後悔也沒有用了。她抿了抿唇開始自救，「我的針線手藝不錯，如果我也幫忙，也許可以讓修復玩具的速度更快點。」

  玩具之神微微一愣，視線複雜地看著她，「你是第一個提出要幫我修玩具的。其他人都是痛哭流涕說自己沒有損毀過玩具。我不喜歡那樣，傷害已經造成了，哭有什麼用，只有彌補才是最實際的。」

  「不過，你這樣做也沒用。因為不等你修補完，你就會變成玩偶。我的屬性對人類的影響非常大，你越靠近我，物化的速度越快。」

  南希從中聽出一點可商量的餘地，「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修補完玩偶，就有出去的機會？」

  玩具之神抬起手向右指了一下，「你看到牆角的柜子沒有？那就是你回去的門。但是開啟的方式是修補一百隻玩具。這是我為人類立下的規矩，彌補才有被原諒的可能。」

  一百隻？南希微微有點愣怔，等她修完一百隻她變成玩偶了。

  「用神術修復可以嗎？」她立刻想到讓三隻小羊幫忙，他們一揮手，這裡的玩具都會被修好吧？

  玩具之神搖搖頭，「神術在你眼裡或許是有用的，但是在我眼裡一枚銅幣都不值。縱然我是神明，我也無法改變日益增多的破損玩具。更何況，只有手工製作才能給予它們新的生命。所以，在這裡，禁用神術。」

  南希輕輕咬咬唇，三隻小羊的眼裡已經有些不耐。她安撫地摸摸他們，想了一下。

  「聽您的話，您訂的規則里是只要對玩具有彌補，就可以通過那道門，不知道我這麼理解對不對？」

  玩具之神停下縫線的手，瞥了她一眼，「也可以這麼說吧。但你能做什麼呢？你除了縫玩具還能做什麼？不要跟我說你以後出去善待玩具就算彌補了，你的力量太薄弱了，你什麼都無法改變。」

  「如果加上我呢？」南希身邊突然出現穿黑色神袍的男人，玩具之神猛地一愣。

  塞西爾說：「我是黑暗神，北地之主，只要我下令，就可以改善北地人對待玩具的態度。」

  「還有我，」南希腳旁的小藍羊「啪」的消失，一名高挑俊美的少年懶洋洋地出現在空氣中，「我是海洋之神，海國的主人。我的政令可以遍布全世界的水域和海國陸地。」

  「或許你對南大陸也感興趣，」米洛斯出現在南希身旁，「我是光明之神，加上我的政令，整個主世界的意志就全都改變了，不知道這樣的彌補你會不會願意接受呢？」

  玩具之神的嘴張到都可以吞下一個蘋果。一位神明接著一位神明的出現，不亞於是連著炸了三枚炮彈。

  他慌忙摘下眼鏡，死勁揉揉眼。他是這個小世界的創世神，他當然能看到異世界神明身上的光。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個柔柔弱弱馬上被物化的人類少女，身邊竟然帶著三位主世界的至高存在。

  他剛才真以為是羊咩咩。

  「當……當然可以……但我怎麼知道你們真的會這樣做呢？你們離開這裡，我也沒辦法追過去。」

  「這很簡單，」米洛斯說，「我們跟你建立契約就可以了。」

  玩具之神倏地睜大眼睛，「你們，你們願意？這可是神明之約，如果做不到就會被契約意志反噬。」

  塞西爾眼眸里飛快閃過一絲不耐煩，伸手在空氣中開始書寫契約。幾行金色的字寫完，三位神明紛紛取下自己手指的血滴注入契約。

  玩具之神看到契約，臉上湧出一絲狂喜，限制每日拋棄玩具的數量、加強珍惜玩具的宣傳、開展二手玩具市場和二手玩具捐贈的活動。王庭回收二手玩具，重新再利用等等。每一條都是他早就早就想要的。

  玩具也是另一種生命，他每次看見破損的被丟棄的玩具就很心痛。那些人類難道忘記最初被玩具陪伴而帶來的快樂嗎？他們怎麼捨得就這樣丟棄一個小夥伴。

  所以他收納了所有被丟棄的玩具，儘量修補它們，給它們生命，在這裡生活。但是玩具被丟棄的數量太多了，他日夜不休也修補不過來。

  他顫顫巍巍地將手指刺破，擠出血液加入契約。

  金色的字放出萬丈光芒，無窮無盡的星星點點連成一片虛幻的海洋，這是四位神明的神明之約。

  契約已成，光點緩緩散去。

  「我來給你們開門。」玩具之神不敢耽誤時間，神明不怕，但這位人類少女怕要扛不住了，她有縷頭髮，已經變成了塑料絲。

  角落的櫃門打開，一股新鮮的風頓時吹了進來，那是主世界的流動的空氣。

  三位神明依次走了出去，玩具之神一直靜默地站在旁邊。待南希從他身邊經過時，他很小聲地說了聲，「謝謝你。」

  南希微微一怔，扭頭看向他，這位生活在小世界的創世神，非常友善的真摯的沖她露出微笑。

  南希其實很敬佩他。小世界的神明，堅定著自己的信念和立場，不管是紙神明還是玩具神明，都是不懈餘力地為自己的子民做著努力。也許這樣，才能稱之為真正的神吧。

  身後的櫃門再次關上，他們站在一處高高的山崗山，呼嘯的風吹過來，有點涼爽。

  「是南大陸。」伊比利斯望了望周圍說。

  「假人呢？」南希伸手。

  「哦，」伊比利斯愣了一下，「在這裡，給。你要做什麼？銷毀它嗎？」

  「小r，回收是什麼意思？它還可以回到盲盒裡面重新販賣嗎？」

  「不是，回收就是壓成餅餅，損毀的意思。把裡面剩餘的好感值取出來，當然，肯定剩不多了。」小r有些可惜地說。

  南希點點頭，抓住不斷休動的假人看了一眼。

  假人憤憤不平地喊，「你不選伊比利斯大人是你眼瞎。我都是為了你好，你……」

  一道微光閃過，假人被小r收了回去。

  腦海中，南希的聲音響起來，「你不是我的主人，無權為我決定什麼。相反，我用生命把你從盲盒中換出來，又用生命給你供養、升級。」

  「你獲得意識的第一時間就是背叛我，甚至還結交我的敵人，乖乖地聽她的話想把黑暗神送到小世界去。失去一個攻略對象，不就是讓我死嗎？你連這個都不明白嗎？」

  「大家都需要攻略神明，難道對方不知道失去一個神明會死嗎？」假人不服氣地大喊。

  「你可真蠢，」南希輕笑著說，「你把黑暗神帶入死亡，但是對方可以去救啊，神明怎麼會死呢？神明只會對她產生好感。所以，在你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你已經不是我的同伴了。小r回收吧。」

  「好嘞，」小r歡快地說，「假人可以回收的分值是五十分。」

  南希點點頭，紅唇微翹，「我們現在一共有六十四分好感值，加上假人的一共一百一十四分。升級系統需要一百分，你可以升級了，小s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