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的火苗輕輕搖擺著,整個房間被橘黃色的光芒填滿。
南希的身體僵硬,意識縮在腦海里看著塞西爾。
平常他總是儘可能的表現出溫和。所以有的時候,她會忘記他是掌管黑暗的神明。
但是現在,他渾身散發著恐怖幽深難以名狀的氣息,臉上神情莫測。南希這才感覺他不是塞西爾,而是黑暗神。他對世人沒有愛意,只有冰冷。唯一的一點溫暖,全都給了黑頭髮的她。
她的心柔軟了一點,感覺沒有那麼害怕了。
「宿主,一會兒黑暗神無論問你什麼都要快速回答啊。」小r在一旁提醒。
「為什麼?」
「因為理論上你是被控制住意識的人。他問什麼你都會想都不想地回答。如果你打磕絆,或者猶豫一下,對方就會知道有問題……」
「明白。」
這麼一說,南希又開始緊張了。最怕快問快答。沒有思考的時間,最容易說錯話。
塞西爾沉默地盯著面前的金髮少女,感覺有點恍惚。
除去頭髮和眼睛,她連聲音和語氣都跟南希一模一樣。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南希站在他面前。似乎他只要解除禁錮,她就會笑著喊他塞西爾。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他心裡躁意上涌,脫口而出,「為什麼讓他親你?」
「因為喜歡。」
塞西爾眸色驀地一沉,在莫名酸意上涌的同時,他驚詫自己竟然問出這樣的話。
「宿主啊……」小r捂臉。
對不起,我剛才緊張了。南希給自己擦了把汗。
塞西爾緊緊地抿住唇,平靜了好一會兒,在心裡強制把南希和冒牌貨區分開,才重新開口詢問。
「他是誰?」
「伊比,我的朋友。」
只說一半名字是為了將來有迴旋餘地。萬一塞西爾碰到伊比利斯,互相詢問名字,她就不算說謊。唉,她為什麼要想個?他們一定不會碰面的。
「伊比……」塞西爾淡淡地重複,聲音無波無瀾的冷漠,「有點熟悉呢。」
你當然熟悉啦,南希縮在腦殼裡偷偷吐槽。他斷了北地的水,你把冥土的鬼魂趕去海底。
「他的層次看起來很高,可以撕裂空間。」塞西爾輕聲說,眸光里有著一絲若有所思。
南希閉緊了嘴,只要不是問她的,她就可以不回答。
「你是誰派來的?」
「艾諾威學院。」
「來做什麼?」
「交流神術。」
「知道米洛斯是誰嗎?」
「藥劑師。」
「藥劑師?」塞西爾微微有些驚訝,不動神色的打量著少女呆滯的臉。在神明意志的壓制下,任何人都不會說謊。所以,他相信這是少女心裡的答案。
光明神什麼時候改行去做藥劑師了?這是他作為人類的身份是嗎?如果這樣說也還算合理。
「米洛斯是你的什麼人?」
「朋友。」
「你的朋友還真多啊。」塞西爾勾起唇角,輕言輕語,「南希就沒那麼多朋友。」
不,她有的。
夜晚的時間繼續流逝,塞西爾感覺根本問不出來什麼。冒牌貨似乎什麼也不知道。這可真是奇怪。
浪費時間在沒意義的事上不是他的作風。懶散地凝視她幾眼,嗓音冷冷,「別用她的臉做奇怪的事。」
這是一個禁制。類似於神的命令。但是對南希無效,因為她沒有用別人的臉,她用的是自己的臉。
看著塞西爾的身影消失在空氣里,南希輕輕吁口氣。
她微微動了一下,感覺四肢不再僵硬。
凝聚在四周的陰冷黑氣散去,蠟燭的光暈再次恢復明亮的橘色。
與此同時,盥洗室的水聲再次響起,她甚至還聽到了海倫的歌聲。
南希腿腳發軟,摸索著坐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嘟囔,「真是幸運的人啊,她什麼都沒發現。」
她從枕頭下取出塞西爾的戒指,把它放進兜里。打算等需要的時候再帶。
幸虧她早有準備,一回來就把這個東西摘下來。不然瞬間就露餡了。
「真舒服,有神術可太方便了。一整天都有熱水。不像我們布爾頓,每次洗澡都需要燒一個小時水。」海倫喜氣洋洋地從盥洗室走出來。
南希微微抿唇一笑,「那我也去洗。」
拿起裝著洗漱用具的小盆走進盥洗室。估計塞西爾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暫時不會再來了。
她伸手把霧氣蒙蒙的鏡子擦出清晰的一塊,照了照。金髮碧眼,看上去很乖巧,毫無攻擊力。
「你覺得我跟黑頭髮的時候像嗎?」
「不像。」小r毫不猶豫地說。
南希笑了一下,隨手把頭髮盤起來,脫掉衣裙,走到浴盆邊放水。
「你當然會這麼說啦,因為這是你的手藝。」
洗完澡後,她回到房間。海倫的帳子已經放下來,搞不清她睡沒睡。
南希穿著睡裙鑽進被窩,把聊天本拿出來。
原本那裡寫著【晚安】,是昨天塞西爾寫的。現在換成了新的句子,【你在做什麼?】
南希想了一下,用羽毛筆唰唰地寫【洗完澡準備睡覺,你呢?】
黑色的字跡剛被寫出來,就迅速被對方的字跡取代。
【剛才去審訊犯人,現在也準備睡覺。】
南希:「……」
【為什麼你的職業會是審訊犯人呢?】
她等了足足有二十秒,本上才顯示出一行字。
【下次再和你說。我看到犯人的同夥了。】
犯人的同夥?
南希皺眉,是米洛斯還是伊比利斯?她懷疑是前者。因為米洛斯正在北地尋找記憶團。
真希望塞西爾親自出擊阻礙他一下。說實話,她對兩個記憶團的相聚有點犯怵。它們聚在一起,一定會織出花來吧。
……
參觀完北地的風情,接下來的安排是讓南大陸和海國的神術師們,體驗北地的學習生活。
南希以為就是在教室里學學神術,滿臉帶著無聊跟隨著隊伍進入一座漆黑的高塔。
高塔裡面並不是像她想的那樣,有旋轉的樓梯和一層層教室。這裡是一座大的傳送陣,直接把他們傳送到了幾百公里外的永夜港。
「今天是試煉課。」北地領隊的教授指著地上放的背包,「每人拿一個。裡面有水和食物還有風燈。明天這個時間,高塔的門會再次開啟。祝大家愉快。」
「什麼……什麼意思?」南大陸和海國的神術師滿臉懵色,看著北地的領隊朝高塔走去。他進去的一瞬間,大門立刻關閉。
「不用擔心,只是普通的試煉課。」一個高個子北地男生站出來說。
南希認出他就是墮天使長的家族後輩,那個叫魯伯特的男生。早晨她去禮堂吃飯時碰到他。他很友善地告訴她不要碰腰子餡餅,今天是羊腰子餡的,十分膻。
「那麼,什麼叫試煉課呢?」一名海國的神術師問。
「就是類似於野外生存課,」魯伯特溫和地說,「時限是二十四小時。學院會供應少量的水和麵包。所以你要格外看好自己的東西。」
「因為可能會引來胃口不錯的朋友去爭搶。另外,試煉課一般都會選擇怪物容易出沒的地方。所以,也要小心怪物襲擊你。總之……」
「總之就是活下來。」一個北地女生笑嘻嘻地接道,彎腰拿起一個背包。跟她一樣,北地學生們都顯示出習以為常的模樣。快速取了一個背包後,就開始呼朋結友地組建小隊。
「已經有了兩個六階神術師,有人要加入嗎?」
「這裡是七階,有人要我嗎?」
「真瘋狂,」海倫難以置信地對南希說,「試煉課在我們那裡是快要畢業才會上的課啊。」
「唔,我覺得我們先拿背包吧。」南希眼睛盯著堆滿背包的地方,經驗豐富的北地學生已經開不懷好意地盯著弱小的人打量了。
她和海倫一人拿了一個背包,餘光瞥見瑪格麗特竟然加入了一個隊伍。
「是麥克斯大人,他今年快畢業了,據說是六階神術師。」海倫說,「公主殿下雖然還不是神術師,但她可不缺少獻殷情的人。唉,我們也趕緊找個隊伍吧。我覺得這個什麼港口有點奇怪。為什麼黑燈瞎火一點聲音都沒有呢?」
「你找到隊伍了嗎?」魯伯特走過來問。他身後的幾個男生起鬨地發出怪笑聲。
「還沒有。」
「你可以加入我的隊伍,」魯伯特笑著說,「我六階了,明年可能會升五階。永夜港我已經來過三回了,非常熟悉。我覺得我會是個不錯的隊友。」
南希本來想拒絕,畢竟魯伯特跟墮天使有親屬關係。但是聽到他說來過三回,拒絕的心立刻有點鬆動。
「魯伯特大人,」一個梳著辮子的女孩子走過來,非常傲慢地打量著南希,「我覺得您的底線有點低。很顯然我們需要強勁的同伴,而不是漂亮的臉蛋。」
南希輕輕勾起唇角,認出是上次那個說話陰陽怪氣的女孩子。好像叫艾米拉,還是艾米麗?
「艾米拉,這是我的隊伍。」魯伯特皺起眉頭。
「對,但是……」
「你可以加入我的隊伍。」一道脆生生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我是四階神術師。我們隊裡還有一位五階。不必等明年,你就可以擁有兩個不錯的隊友。」
南希回過頭,微微一怔。說話的人長著一張圓圓的臉蛋,笑意滿滿。她當然也記著這張臉。伊比利斯說過還不錯的四階神術師。
艾米拉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難看。她沒有想到連神術師資格都沒有的人,竟然這麼受歡迎。男孩子喜歡她也就罷了。為什麼還有女孩子?而且還是這麼高的級別。他們看上她什麼了呢?
海神的祝福。這是伊比利斯在她額頭上留下的吻。
自從這個吻落下以後,她就莫名地得到了海國神術師的喜歡。每個人都能叫得出她的名字。她總能得到海國神術師的小善意。也許是是坐馬車時候的讓座,也許是隨手一個幫助。分零食他們都把她算了進去。
去禮堂吃飯,甚至還有人給她夾肉吃。她現在口袋裡有一包糖果。是剛才進高塔時,一個不認識的海國神術師給她塞進來的。
簡直……太熱情了。
「不必麻煩。她跟我一起。」一道清冽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
南希微微一怔,從幾個海國神術師眼中看到了狂喜的顏色。
伊比利斯?
她回過頭,伊比利斯沖她笑著說,「找你半天,原來在這裡。」
「咦,你是哪位?」一個北地神術師臉上湧起驚訝,「代表團里沒有見過……」
伊比利斯懶洋洋掃了他一眼,後者立刻九十度大彎腰,「對不起,我想起來了。是海國的神術師。」
伊比利斯身上散發出微不可查的光芒。只一瞬,除了南希,所有人都接受了他是代表團的一員。
「你做了什麼?」南希好奇地問。
伊比利斯輕笑一下,「給他們一個小的暗示,改變一下固有想法。」
「大人,跟我們一隊吧。」海國的神術師圍上來,熱情地邀請。他們看見伊比利斯就好喜歡,眼睛裡閃著雛鳥的光澤,就差撲上來喊媽媽了。
「我說了,我只跟她一起。」伊比利斯淡淡地說。
「哦——」海國小雛鳥眼中的星光迅速落下,嘴也扁起來。
「還有我的朋友。」南希突然想起來,扭頭尋找著海倫的身影,「她也沒找到隊伍。」
「把她加進去。」伊比利斯扭頭對四階神術師說。
後者高興地答應下來,就像聽到了世上最動聽的命令。
「那麼,好吧,你已經找到隊伍了。」魯伯特很勉強地笑笑。他看向伊比利斯,後者的眼睛裡流轉著淡漠的光,仿佛這裡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
他微微一怔,這種與身俱來的高高在上的漠然,他只在一個地方感受過。冥土的神殿,他見到北地之主的時候。
魯伯特收回目光,有些失落地回到朋友們那裡。
艾米拉站在一旁,咬著嘴唇,眼裡閃過一絲怨毒的光芒。
伊比利斯自然沒有放過這個小角落,但他懶得放在心上。在他眼裡,這根本不能稱之為後患。
神術師們組好了隊,三三兩兩地散開。高塔下只剩南希和伊比利斯。
南希一臉憂鬱,「我今天用預言小貓咪算出的是大凶,它讓我小心。」
「沒關係,回去我就把它砸成碎片。」伊比利斯勾起唇角,胸腔里憋著一股壞笑。
「我說這個不是為了給你找到破壞它的理由。」南希輕皺眉頭,「這隻貓挺準的。每次它說過的都應驗了。」
「好了,」伊比利斯勾住她的肩,帶著她往前走,「有我在,你覺得你還會遇到兇險的事嗎?」
「也許你就是兇險的事。」南希扭過臉伶牙俐齒地反駁。
「如果應在我身上,那可能是我要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兩人從高塔前走到寬闊的海濱大道。
漆黑的天幕下,海浪拍打著礁石,碎成乳白色的泡沫。靠著寬闊的大道,有一排長的看不到盡頭的矮屋。
每棟矮屋底下都掛著一盞風燈。裡面放置著一塊發光的石頭。明亮的光芒驅逐著濃郁的黑暗。在屋檐下留出一條明亮的路。
南希看到有許多神術師就地坐下,似乎想在這裡熬過二十四小時。畢竟對於北地來說,黑暗就代表著死亡。
「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著呢?」南希問。她回想起自己在公寓的時候,不過手掌挨住了玻璃窗,漆黑的夜色就狠狠啃食了她的掌心。
「隨便逛逛,」伊比利斯眼中閃著一絲興趣,「你知道這裡為什麼叫永夜港嗎?」
「因為永夜?」南希猜測。他們來的時候外面還是白天,進入高塔後,這裡就是黑夜。
「你看到這片海域了吧?」伊比利斯說。
南希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了,黑乎乎的。」
「這片海域沒有魚,」伊比利斯微微勾唇,「只要有任何魚類進來,就會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撕碎。」
「咦,為什麼?」
「我聽說很久以前這裡還是一座美麗的小港口。但是一夜之間,這裡就變成了廢墟。所有的居民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幾百公里外的小鎮。從此,北地皇室就封鎖了這片區域。這裡慢慢就變成了怪物的聚集地,北地的禁區。」
「為什麼一夜之間變成廢墟?」南希問。她心裡拐過好幾個答案。鬧鬼、災難、秘密基地。
「你覺得誰會有力量做這樣的事呢?」伊比利斯笑著問,「我每次靠近這片海域,都會感覺到這裡瀰漫著巨大的憤怒。」
「憤怒?」南希眸光微動,「黑暗神?」
「除了他還能有誰呢?」伊比利斯淡淡地說。
南希望向薄霧裡隱約透出的高塔、教堂和其他建築。是什麼原因讓塞西爾任由死寂般的沉靜籠罩這座港口呢?
他們繼續走著,比起遠處時不時響起的悽厲喊叫,這裡無比的安靜。
伊比利斯只需放出一點點神明的威嚴,隱匿在黑暗中的邪祟就顫抖著逃開。
「北地很無聊吧?」伊比利斯說,「這裡就跟黑暗神的性格一樣無聊。到處都是黑白灰。等你到了亞特蘭蒂斯,就會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城市。」
「我覺得還行。」南希神情輕鬆。拿著大凶預言進入這裡的煩悶一掃而空,有伊比利斯在身旁,感覺無比安心。
他們胡亂溜達著,半個小時後,走出了港口,走進了茂密的樹林。
「這裡還不錯,」伊比利斯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們在這裡待著,等二十四小時過去吧。或者你現在就想離開也行,我可以帶你走。」
「就在這裡待著吧。」南希召喚出一個小光球照亮四周,彎腰撿了許多枯樹枝。她用火柴點燃,做成一個篝火。明亮的火光立刻把黑暗趕得更遠。
她找來兩塊較為平整的石塊,剛要招呼伊比利斯坐下,就聽到樹林深處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靜謐的林間顯得有點詭異。神術師們都被困在永夜港里。有伊比利斯在,她才能一路暢通地到達樹林。在此之前,不可能有誰比他們腳程更快。
南希有些不安地看向伊比利斯,發現他的神色有點不好。
「真是……大凶啊。」伊比利斯滿臉不耐煩地說。
「什麼?」南希在開口問的同時,一道身影闖入她的視線。淺金色微卷的頭髮,俊美的臉龐和純白的法袍。他的頭頂漂浮著一個跟南希同樣的光球,散發著瑩潤而純淨的光芒。
「米洛斯大人?」南希驚訝地開口。
「才發現一件事。」耳邊傳來伊比利斯含著涼意的聲音,「為什麼他在你嘴裡就是大人,我只是一個名字呢?」
米洛斯從黑暗中走進光明,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意,朝南希走過來。清冷的氣息比以前更甚。
南希的心立刻沉下去。塞西爾是追了個寂寞嗎,怎麼還是讓米洛斯得手了?她仿佛看到了新加入的記憶團擼起袖子加油乾的樣子。
「你受傷了嗎藥劑師?」伊比利斯聞著對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嘴角溢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他當然知道他如何受的傷。昨天晚上,沒有恢復神格的米洛斯被黑暗神追得夠嗆。
當然,他小小地幫了點忙。畢竟比起光明,他更討厭黑暗。還有什麼比給塞西爾添堵更讓人愉悅的事呢?
「你為什麼總叫我藥劑師?」米洛斯淡淡地問。
「他是因為您的治癒術特別好才這樣叫的。」南希連忙解釋。
米洛斯的目光緩慢地掃過伊比利斯的臉,嗓音里不帶情緒,「我記得你並沒有加入代表團?」
「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伊比利斯懶洋洋地回答。
「因為你是她的遠親嗎?這個身份挺方便的。」
「以後還會更方便,遠親也可以變成近親。」
「在南大陸,近親不許通婚。」米洛斯淡淡地說。
「在海國可以,親上加親。」伊比利斯眼角囂張。
南希在一旁默默地聽著他們對話,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
她發現記憶團好像沒有抹去米洛斯對她的喜歡。不然他不會看到伊比利斯,就突然吃起醋來。那麼,記憶團改變的是什麼呢?
「宿主,記憶團會不會只是把光明神推回道德高點,但改變不了光明神的心。他對你還是喜歡的,只不過不會對你做親密的事了?」
「咦,我試試。」
「米洛斯大人,您受傷了?」她像才反應過來一樣,拉起米洛斯的手,看他哪裡受傷了。
米洛斯輕輕把手抽回去,眸光斂著,「別亂動,我已經治癒過了,你坐下就好了。」
「那為什麼還有血腥氣呢?」南希摸了把對方的胸膛。雖然隔著衣服,她還是看見米洛斯的睫毛微微一顫。
身後被伊比利斯凝視的視線更加陰冷。她心裡懷揣著無比巨大的壓力,考慮還要不要試點更高端的方法。
「大概衣服上沾到了。」米洛斯被她摸了一下氣息有點不穩。他抬起眼,細細地打量了她幾秒,眼底露出比剛才暖和一點的笑意,「我在北地的事忙完了。」
「您找到記憶團了嗎?」南希在他身邊的草地上坐下,有點遺憾。要是沒有伊比利斯,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啄米洛斯一口了。
「嗯,還差一個,我就能想起忘記的事了。」
哦,不要。你會想起命運之神給你的告誡吧?
南希皺著眉,現在就想把米洛斯推倒。她有種預感,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重歸神位了。
伊比利斯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南希。好像在說如果她不過來,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南希瞥到他的目光,心裡湧起一股寒氣。比起其他神明,她更了解伊比利斯。他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善神。
「米洛斯大人,我要去我遠親旁邊坐了。」她把聲音壓得更低,「您知道的,我母親讓他看著我……」
「南希。」伊比利斯見她磨磨蹭蹭,有點失去了耐心。
「來了。」南希不太情願地站起來。視線隨著身高而升,不經意地掃過對面的樹影。下一秒,她的瞳孔猛地緊縮,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斜倚著樹幹站著,不知道看了他們多久。
注意到她的目光,塞西爾抬起那雙漂亮的溢滿寒霜的眼睛,散漫地沖她扯出個微笑,「你也叫南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