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洛薇雅

  光影浮動，霞氣飄渺，一道刀光從灰霧閃出，同時也自小玉佛中生出。

  這刀光能讓人感覺到一種仿佛被重重鎖鏈束縛的錯覺，但仔細感受，又只有安寧祥和的清淨。

  刀光一閃，種種變化歷歷在目，貪嗔痴、愛憎恨、求不得等盡數幻化降臨，把那清淨之地化為十丈紅塵。

  喀嚓——無形鎖鏈斷裂，重重阻礙破損，無邊苦海湧來，被斬中的肉團沉沉浮浮，經歷著煎熬，承受著煅燒。

  但有苦亦有喜，肉團達克的一顆心重新變得活潑靈動，知天倫之樂，曉恩愛之歡，得朋友之義，逐聲名之悅，雖苦難不減，然難以自拔……

  刀光斬落，肉團再次變成達克的人形，已經昏迷過去，但表情變得安詳。

  忽然皺眉，在睡夢中狂嘔，身上又有些蠕動的肉塊變成蟲子掉落出來，那是他吃下的指頭——他被打救了。

  做完這件事情，那揮刀者，看不真切的光芒人影才認真審視起戴里克的情況，看見了他身上的那條半透明的古怪小蟲。

  「這就是……阿蒙的氣息嗎……我命定的大敵……原來如此，我記住他了。」

  克萊恩頗為詫異地看著時之蟲，腦中靈感萬千，他有預感，這個人，也許會給自己帶來大麻煩，需要保持警惕——

  小克手上的聖痕不斷的提示他，他未來有可能受刑再次進行死而復生的奇蹟，並在復生後精神升華，破繭而出，三花聚頂，武道進入全新的階段，而這一劫究竟以何種形式展開，他暫時還看不到。

  沒等戴里克向他問好，偉大的愚者先生又轉過頭，將視線看向了那散落的觸手，靈視已經看到本質，肉團參與的力量，雖然有偽裝但其實也只是單純的墮落運用的「蘑菇」和「杜姆果」……

  全都掃過，一眼——

  鑑定為，墮落造物主雖然很強，但智慧不足，只能成為一把刀，成不了太大氣候，也不足以成為他的大敵。

  而旁觀這一切的白銀城監察者已經不敢再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陷入瘋狂了，眼前的是否是幻象。

  在他瘋狂的傳信的同時，已經心存死志，今天見到了戴里克背後的存在，自己絕無幸理，看來今天就是他為天皇陛下（劃掉）……為白銀城盡忠的時候了！

  目前來看，白銀城現在的情況恐怕已經到了非常兇險的關頭。

  而這一切的關鍵先生，就是戴里克·伯格。

  最初的異變就是從他開始，用古怪的丹藥陸續救回了包括他父母在內的，白銀城瀕臨失控的人。

  之後展現出了全新的途徑，他背後有人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就算是白銀城的普通居民都隱約知道這點，戴里克之心，公開的秘密。

  在他自稱失控後，投入圓塔，又引來了阿蒙這個神秘的高位者的異變，現在又和污染達克的幕後主使產生衝突，看來他背後的人可能和污染達克的邪惡存在有正面衝突，和阿蒙的具體關係還不能定論。

  這就是三個也許都能摧毀白銀城的，類似邪神的恐怖力量了，想到這裡，監控者忽然有些認同首席的擔憂：

  最終的末日或更大的災難真的要來了，所以白銀城才會連續遭遇詭異之事，連續遭遇躲於黑暗深處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的隱秘存在，但這也是機會，白銀城的探索越來越危險，但首席也相信，一切快到盡頭了，在探索的終點，救贖之路也許就在其中……

  除了這三方之外，最近的神秘人威震天先生，也是特別關注戴里克。

  戴里克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

  可惜這秘密，監視者擔心自己已經看不到了。

  …………

  圓塔，首席房間內。

  頭髮花白，臉有傷疤的獵魔人科林已經收到了自以為必死的監視者傳來的緊急情報，他看完之後，轉頭向顧孟輕聲問道：

  「威震天先生，戴里克身上究竟有什麼特殊之處？當然，如果那涉及到隱秘……」

  「不，沒有什麼隱秘，也沒有帶有污染的知識，戴里克很單純，他的特殊……也許是被命運所青睞吧，他背後的那位存在便是偉大的愚者先生……未經允許，我不能泄露更多關於祂的事了，但我可以告訴你，阿蒙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首席安靜聽完，還是覺得戴里克也許沒有那麼單純，布置好的儀式，達克突然的失控，神秘的物品和獻祭，隱藏的大人物……這一切都不像是一個「單純」的人能安排出來的。

  但為什麼威震天先生會說戴里克很單純呢，是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背後存在的指使，他本身確實沒有那麼多想法……還是，威震天先生和戴里克以及那位名為愚者的隱秘存在是同一個勢力的，他的話不能相信，或者乾脆那位愚者就是勢力的首領，而威震天和戴里克都是屬下？

  還有，那個阿蒙在這之間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見到戴里克的時候阿蒙為什麼寧願不要那個分身，也要試探戴里克，他們之間確實是死敵？那他在白銀城安靜待了四十二年究竟是為了什麼？洛薇雅長老背後的隱秘存在立場又是如何？祂和阿蒙會有聯繫嗎？

  說起來，之前一直關注更引人注目，完全不掩飾自身異常，發藥救人的戴里克，對洛薇雅長老的注意確實少了一些。

  這次探索小隊的所有成員恐怕都有問題，還有……洛薇雅長老，她有不小的可能也被污染了！

  「別太關注這些爭鋒了，你什麼時候把我的援助和計劃發布下去，我迫不及待要僱傭你們了，感覺你們都是練武的好材料，成功之後也許能幫上我的忙……」

  …………

  灰霧之上，巍峨古老的宮殿內。

  當然沒有把監視者怎麼樣，已經回到這裡的愚者先生把玩著斬出刀意之後已經破碎的玉佛，看見象徵小太陽的深紅星辰膨脹出光芒，而神秘空間的力量隨之被撬動了少許。

  點了點頭，留下的後手都已經收尾，現在小太陽已經是他的門徒了，之後學習使用武道都有另外的效果。

  不考慮神秘學上的聯繫，簡單粗暴一點的理解就是武道中附魔了。

  而且在短時間內，打救的力量會被大大強化，打不醒洛薇雅，其他隊員應該是能打醒的，至少愚者的直覺和通天智慧是這麼認為的，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先知預見的成功是必然的，而且還可以隨時聯繫。

  看了看桌面上各種事物，略過之前愛用的黑皇帝牌，愚者先生還是選擇了翠綠的石板。

  他的層次，他的位格，瞬間再度變高，讓灰霧之上被撬動的力量一一臣服。

  然後，他又醞釀三道氣勁，手腕一抖，扔了出去，扔向了太陽對應的深紅星辰。

  那以拳力化為真實的氣勁與如水流淌的力量交匯，飛快膨脹成了一個有十二對漆黑羽翼的巨大貓貓天使。

  天使穿透深紅的光芒，與小太陽的虛影重疊在了一起。

  到了這一步，可以算萬全了，就算白銀城真有什麼奇特手段，而且針對小太陽，應該也沒辦法繞過他的保護。

  「做完該做的事情，努力完該努力的方面，就只能等待命運的安排了，希望是個好結果……」

  搖了搖頭，又是輕笑，必然會是好結果。

  無趣，原來看透反而……傲慢，小克封鎖了一部分被動能力，以保持武道意志的繼續發展。

  就像金閃閃不開全知全能之星看破萬象一樣……但是，命運，是可以打破的嗎？

  …………

  迷迷糊糊之間，戴里克看見一個貓頭天使降臨在他身邊，並用那十二對漆黑的羽翼將自身層層包裹。

  他猛地清醒過來，眼中是三根貓毛，轉眼間已經貼入後腦，化為三刀。

  由衷地感謝完愚者先生，戴里克沉默著坐直。

  愚者先生的注視離開後，監察者發現自己沒死，但仍然盡忠職守的封鎖了現場，並控制了戴里克，讓他不要離開。

  戴里克沒有反抗，但他也開始擔心六人議事團反應不夠快，讓那些探索小隊隊員拿著「蘑菇」和「杜姆果」污染到更多的白銀城居民；

  他害怕首席誤解自己，他痛恨著那些藏在黑暗深處的，愚者先生的敵人，可惡的異端，包括阿蒙，包括墮落造物主；

  他愧疚於自己躲避了那次探索，卻沒有提醒達克他們，讓他們變成了被污染的怪物，還好，這一切還有挽救的機會，只要污染不被擴散，藉助愚者先生的力量，完全可以拯救他們；

  他又有些渴望，渴望的更強的力量，希望能親手解決這一切。

  力量，更強的力量已經出現在他手中，他要練武！

  複雜而混亂的情緒里，戴里克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其實也沒有多久，他聽見了封印被解除，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扭頭望去，他已經看到爸爸媽媽和白銀城的管理人員，包括科林本人都已經走了進來。

  首席的態度，和除了洛薇雅以外高層的態度都是不能動戴里克，戴里克當然沒事，而且他做的都是好事。

  沒等別人問他發生了什麼，戴里克已經直接舉報：

  「墮落造物主，真實造物主……牧羊人……都是他們幹的好事，快把我放出去，我能打救他們。」

  戴里克沒能控制住內心的激動，直接輸出。

  如果是倒政委的方法，他還要嫁禍一些說謊，說阿蒙之類的引導，反正不能透露愚者先生，也不能表露自己的特殊，要儘量把自己摘出去，而愚者先生給他說的就沒有那麼多花招，直說就是，把「墮落造物主」這個名字和「牧羊人」有嫌疑的事情告訴首席，有什麼不服，正面辯論，還有不行就施展愚者先生賜下的力量，那力量不足以毀滅白銀城，但赤誠的武道之下，無關者自然能知道誰是正義的一方。

  倒吊人——不是倒政委是墮落造物主——說自己承擔罪惡，為眾生才由正立變成逆位，但現在塔羅會就是代表正義。

  「墮落造物主……」科林輕輕頷首，皺眉低語道，「牧羊人……」

  科林眼中的墨綠色符號一直沒有消退，他的眼睛其實已經能看破許多偽裝，尋找許多線索了，身為獵魔者，看破邪惡，墮落，被污染的痕跡更是拿手好戲，可惜他面對的存在一個個位格實在太高，只能說白費功夫，連看洛薇雅都只能靠智慧而不是能力發現不對。

  思考了一陣，科林放棄了思考。

  現在，應該賭一把了。

  遊走在幾方之間這個原定計劃是最好的，但神秘的威震天下場之後，就不能做的這麼明顯了，否則幾邊都不討好。

  實際上自然是要繼續保持警惕的，但明面上應該對愚者勢力的善意給出一些正面反饋。

  離開房間，對外面角落裡的陰影道：

  「戴里克，他沒有問題……放鬆全天候的監控吧，如果他……他們願意的話，應該早就可以避開你了。」

  首席現在還懷疑，白銀城裡已經有一股愚者的力量了，那些被戴里克救助的人，都有嫌疑！

  「是，首席閣下。」那道陰影尊敬地回應道。

  與此同時，首席開始下令提高對洛薇雅的管控力度。

  ……

  探索小隊的異常被清理了，太陽挨個「打救」成員，果然都有問題，除了帶隊的長老洛薇雅——沒有問題恰恰是最大的問題，已經不是一般的墮落了，必須出重拳才能打救。

  …………

  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內，洛薇雅表情淡漠地走至書桌前，攤開了一張皮革製成的紙。

  她左掌捏住右手食指，啪地將指頭扯斷。

  拿著這截指頭，洛薇雅在紙上畫出了一個複雜的符號，那是戴里克舉行獻祭儀式時曾暴露的標誌，通過污染的感應，被洛薇雅得知。

  仔細審視了一遍，洛薇雅用這張紙包裹住斷指，塞入口中，咬得啪嗒作響，然後丸吞。

  她只剩四個指頭的右掌突有血肉在傷口處蠕動，並迅速長成了新的食指，略顯蒼白的食指。

  洛薇雅低下腦袋，看著自己的手掌，小聲吐出了一個單詞：

  「愚者？」

  ……

  貝克蘭德，一個宛若神殿的地下室內。

  仍然是地區負責人，廷根大戰後也沒死的A先生安靜地跪坐於倒吊的巨人神像前。

  忽然，他側了側耳朵，似乎在傾聽什麼。

  短暫的停頓後，A先生猛地抬起雙手，用左掌啪地扯斷了右手食指。

  他將那截血淋淋的指頭塞入口中，如吃零食般咀嚼出了脆響。

  咕嚕！

  A先生喉頭蠕動，將咬碎的指頭吞入了腹中。

  他的身體霍然顫抖，似乎正被無形之人抓著搖晃，就像請神上身一樣。

  這樣的狀態里，A先生前伸右手，用傷口流下的血液在地面書寫出一個個單詞。

  那些單詞並非能撬動自然力量的巨人語、巨龍語、赫密斯語，而是最普通最平常的魯恩文，也因此避開了小克的感應。

  鮮紅的色澤飛快凝聚，那一個個單詞拼湊成了幾段話語：

  「找到，」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

  「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

  「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眷者和信徒，在貝克蘭德。」

  隨著「神啟」內容的結束，A先生停止了顫抖，傷口處蠕動著長出了一截全新的手指。

  他埋低腦袋，仔細看著自己剛寫下來的話語，嘴角翹起，神愛世人，神更愛我，這是神諭，這是神諭。

  「唯服從您的神諭！」

  A先生謙卑地匍匐於地，似乎又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他有了一種預感，上次明明已經誕生，甚至神降的聖子被殺，也一定和這個可惡的邪神有關！

  凡人愚昧，邪神猖狂，吾主偉大，無需多言，為何不信，信啊！

  …………

  白銀城。

  洛薇雅走到窗前，看著白銀城的夜晚，神情逐漸變得柔和，她真心愛著白銀城的大家。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首席閣下？」洛薇雅輕巧轉身，微笑問道。

  房門無風自動，向後敞開。

  出現的不僅僅是獵魔者，還有怪笑的顧孟。

  「這是……」洛薇雅的笑容有些僵硬，雖然眼中看到，現在也能切實感覺到，但之前沒有任何預兆，倒吊人途徑如果不是瘋了，其實強度極高，不應該出現這種事才對，除非，來者的位格遠遠超出……

  「這是威震天先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