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許自健哆嗦著嘴皮回過頭，以為是警察找上了門，嚇得差點就要尿褲子。
可他沒想到的是，竟對上了一雙帶著探究的笑眼。
眼睛的主人，是個穿著破舊的男人。
那黝黑的臉和滿是皺紋的臉，隨便丟到哪個村里，不說能找到十個長相像似的，也得有八個……
「兄弟，要出手不？」男人壓低了聲音，意有所指地瞥了瞥那個紙箱。
許自健的瞳孔猛縮，下意識地否認：「你胡說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
男人呵呵笑了兩聲，從軟包里摳了半天，摳出根煙遞給許自健：「兄弟，我做這行十幾年了，你騙不了我。」
「這是人家預訂的？」
見許自健不作聲，男人心領神會地哦了一聲：「原來還沒找到下家……」
「那你能出得了手嗎？」
「這邊雖然亂，但也不是沒人查。」
「到時你被抓到事小，再連累了我們的生意，嘖。」
男人給自己也摳了支煙，慢慢悠悠地嘬了兩口：「這樣，我出一千八，你連車帶人直接給我，成不？」
車裡還有那麼多錢呢，許自健哪能同意？
他低著頭不作聲，默默地思考起來。
要不，把這小丫頭賣了？
一轉手，又能賺不少。
就是有點對不起她媽給的錢，畢竟是讓給她找個好人家的。
他狠狠地嘬著煙，幾口就抽到了頭。
濃厚的煙霧從鼻孔里噴出，許自健有點猶豫：「你買了她，是要？」
男人老臉上擠出個憨厚的笑：「放心，肯定給她找個好人家！」
「當真？」許自健越發動心。
男人豎起三指，對著天發了個誓：「我但凡有半句假話，就叫我被雷劈死！」
話音沒落，晴朗的天空中突然打了個悶響。
男人嚇了一跳，抱著頭往旁邊躥了幾步。
回頭看見許自健好好地站在原地，男人撫著胸口順氣：「哎呀，兄弟，你看沒事吧？我沒騙你！」
看許自健還在猶豫，男人咬咬牙：「要不這樣，我再給你加兩百，以表誠意！」
許自健皺著眉，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死死地抓著小車。
不遠處，有一隊穿著安保服裝的人溜溜達達地往這邊走。
男人的臉色一肅，拍拍許自健的肩膀：「兄弟，前面第三個路口右拐，有家紅色字的小賣店。」
「今晚九點以後我會在那家店。」
「你要是想好了，晚上帶著貨來找我。」
說完，男人把菸頭丟下，頭也不回地跑了。
許自健悶不作聲地把菸頭碾滅，拉著小車往前走去。
看到那幾個安保，許自健憨厚地笑著迎過去：「幾位大哥，請問是芙蓉廠的不？」
「是啊，你是？」安保眯著眼睛看向許自健，總覺得他好像有點眼熟。
許自健趕緊發了一圈煙：「我哥是許自新，就在芙蓉廠，幹了好幾年了。」
「家裡沒什麼活了，這不，我就出來找我哥，尋思著找點事干。」
「正愁門口不讓我進，就遇上幾位貴人了。」
安保被拍得舒坦，大手一揮：「你等著，我去給你叫。」
沒多大一會，手上還沾著油泥的許自新皺著眉，從門口匆匆地走了出來。
他正要說話，忽然發現許自健對他擠了擠眼睛。
許自新心道，壞了。
每回許自健犯了事，找他來擦屁股的時候，都是這個德性。
只是當著這麼多人，他也不好說什麼，隨便寒暄幾句，就拉著許自健拐到了旁邊的小路上。
「老三，你怎麼來了？」許自新眉頭緊鎖，「家裡有事？」
許自健左顧右盼：「家裡沒事，都挺好的，我是出來打工。」
許自新擰著眉頭：「打工？打的什麼工？」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許自健一番，這才發現許自健的衣服上蹭了些水泥：「去工地了？」
「那地方，呆不得！」
「我跟你說，隔壁村的二虎就是去了工地，太累了腳下一滑，從八樓摔下去，當場就沒了。」
「你趕緊的，給我把工辭了，老老實實回家去！」
許自新說著，就把許自健往外推。
許自健腳下卻像生了根，壓根不動地方：「大哥，別急，先聽我說啊！」
「我這回啊，可是掙著錢了！」他說著，伸手到紙箱裡摸了摸。
許自健從塑膠袋裡掏出幾張錢來，對著許自新晃了晃：「大哥，你看！」
「老三，你可別犯糊塗啊！」許自新一把將錢按回紙箱裡，「這錢是哪來的，趕緊給人家還回去！」
剛要把手從紙箱裡抽出來，許自新突然感覺手掌下面毛茸茸的一團，還熱乎乎的，動來動去。
他心頭猛地一跳，竟忘了要說什麼。
伸長脖子咽了咽口水，許自新悄悄移開紙板。
一個頭髮蓬亂的小丫頭正蜷在紙箱裡，對他甜甜地笑著！
「這！」許自新倒吸一口涼氣，嚇得立時將紙板扔了回去。
紙箱裡傳來悶悶的童聲：「虛虛，媽媽怎麼還沒來？」
「你媽媽還在找呢，快了，快藏好。」許自健趴在紙箱上囑咐了一句，這才直起腰湊到許自新旁邊，「大哥，這是人家親媽送給我的，讓我給她找個好人家。」
「那錢，就是她媽給的，我估摸著得有小兩萬呢！」
許自新的臉煞白，從兜里摸出支煙叼在嘴上，手抖得卻怎麼也點不著：「老，老三，你打算怎，怎麼辦？」
給許自新把煙點著，許自健也組織好了語言：「大哥，你說巧不巧？」
「剛才我在來找你的路上，遇見了個人。」
「他說給這小丫頭找個好人家，還能再給我這個數……」許自健伸出兩根手指比了比，得意地笑了。
這不是一舉好幾得麼？
自己掙了兩份錢。
小丫頭找了好人家。
那個男人也做了筆好生意。
就這，大哥不得好好誇誇他才行？
可沒想到的是，許自新非但沒有誇獎，反倒立時瞪圓了眼睛！
許自健的視野里，倏然出現了一個越來越大的巴掌……
許自新想都沒想，當場就掄圓胳膊，給了他一耳光！
「老三，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