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逾白答應下來,羅松茂也不再多坐,趁著天色還早趕緊回家。
他走後沒多久,沈族長就來了沈家。
先是問了沈逾白的身子,又問了最近的學問如何,沈逾白都一一應著。
沈族長到底還是忍不住問起報名的事。
「你大舅可有想到法子?」
沈逾白垂眸,語帶恭敬道:「縣尊大人不願通融。」
沈族長沉默下來,臉上平添了幾分憂愁。
末了,他才道:「還是找陳家吧,人總要低頭的。」
沈耀宗分家的事他本來不知道,沈秀蓮成親時鬧了一場,他就了解了個大概。
後來沈秀蓮回門,鄭氏和沈秀蓮母女倆又鬧了一場,他也就能猜到陳家打的什麼主意。
如今是形勢逼人。
民不與官斗,早早屈服還能報上名。
沈逾白並未直接答應:「小子知道了。」
沈族長靜靜盯了他一會兒,再次開口,語氣已經變得意味深長:「若不能考取功名,潛力再好也無用。」
沈逾白垂眸。
果然已經坐不住了。
將沈族長送到院子外,沈逾白才道:「小子明日想去趟府城,不知澤叔可有空閒?」
「冬日裡沒什麼活兒,他在家貓冬呢,我讓他明兒一早就來接你。」
族長又恢復了對沈逾白的溫和。
沈逾白恭敬道:「那就勞煩族長了。」
沈族長雙手背在身後踱步離開。
沈逾白轉身回自己屋子時,就瞧見沈守忠站在門口,得意地瞧著他:「怎麼樣,還硬氣嗎?」
「大伯可還拿得出銀錢過年?」
沈逾白淡淡問道。
沈守忠神情一僵,咬牙切齒道:「看你小子還能撐多久!」
撩起擋風的竹帘子鑽進屋子。
只在外站一會兒,風便從各處往衣服里鑽,好像要鑽進人的骨頭縫裡。
沈逾白壓著胸口咳了兩聲,臉上點點冰涼,他抬頭看去,天空零星飄起雪花來。
攏緊衣襟,一步步往屋子走去。
到屋子裡,肩膀已經被打濕,寒氣入體,讓他咳得更厲害。
沈逾白在炕上坐了許久,身上的寒氣被驅散了些,喝了藥,咳嗽才少了。
拿出捲軸攤開,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字條傳送過去。
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出現在炕上,隨之而來的字條上只有四個字:「多喝熱水。」
沈逾白輕笑一聲,端起水杯。
暖氣瞬從冰涼的指尖傳到四肢,一杯開水喝完,渾身由里到外散發著熱氣。
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血色。
沈逾白捨不得放下尚且溫熱的玻璃杯,一套灰色的極軟衣衫出現在炕上。
「這叫保暖內衣,你貼身穿會暖和很多。我們這兒還有保暖性很好的羽絨服,可惜不能給你用,不過我們有羊毛衫,也很保暖,下午就要到貨了,你和你娘穿上就不冷了。」
沈逾白將字條整齊放在書本上夾好,解開填充蘆葦的厚實外衣與單薄的中衣,將保暖衣褲穿上,又厚實的外衣套上。
身上暖暖的,連一貫凍到不能寫字的手都是熱的。
沈逾白:「謝謝蘇姑娘為我驅散寒意。」
蘇錦:「就一套衣服,不算什麼。」
沈逾白神情認真地一筆一划寫道:「若沒蘇姑娘,沈某便不知這世間還有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