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兄妹離別

  天門巡防站方面,由洛率領的上庭精銳截殺部隊已經搭乘運輸機抵達上空。

  狼王芬里爾襲擊天門,前線告急.

  當時他們收到這條情報,所有人都震驚了。

  誰也不知道,芬里爾怎麼就能從新月城的團團包圍中逃出去。

  原因就目前而言不重要了。

  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苦戰。

  天門,這處曾經在凶獸危機期間淪陷過一次的邊境巡防站,此時已經第二次淪陷。

  從高空中望去,防禦設施的殘垣遍地倒著,碎裂的混凝土塊和扭曲的鋼筋散落四處,猶如被支解的巨獸的骨架。

  地面上滿是破碎的設備和被炸飛的電子元件,曾經精密運作的機器如今成了一堆毫無價值的廢鐵。

  裝甲部隊的殘骸和士兵屍體混雜在一起,在燃燒中冒出滾滾硝煙穿霄而上,在天空中形成大片黑霾。

  很快,運輸機艙亮起紅燈,駕駛員洪亮的聲音從廣播:「偵測到仍在活動的生命體,高度疑似敵對目標,準備迫降!」

  洛站在機尾處,身後是整齊待發的千名上庭精銳,她平靜地注視著那扇還沒開啟的艙門,指示燈紅光灑落在臉上,宛如鮮血在流淌。

  隨著一陣超重感傳來,運輸機減速降落到了近地位置,投放艙門開啟,上庭精銳在洛的帶領下魚貫而出,將戰場上那四個人團團圍住。

  那四人分別是蘇默,諾白,咚咚,還有希貝爾。

  「是邊緣的人!」

  邊緣三大主力此時都沒蒙面,真容暴露在外,很快就有人辨認出了他們。

  上庭精銳將這四人團團包圍時,兀地發現一件怪異的事。

  首先,情報里說芬里爾襲擊天門,她為什麼不在場?

  其次,這四人身上沾著不少血,但都已經幹了,說明天門巡防站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很長一段時間。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不跑?

  留在這裡不是等著被抓嗎?

  副官看向洛,疾聲問道:「長官,是否立刻聯繫首府,告知邊緣參與反叛的消息?」

  洛沒說話,只是微笑看著他,那雙黃金瞳中滿是令人讀不懂的深意。

  「長官?」副官不知道這微笑是什麼意思。

  這時,又有人發現了異常:「我們通訊系統斷了」

  所有人身上的通訊設備,包括運輸機上的機載通訊設備,不知何時起全部中斷,無法接收信號也無法發出,就像被一隻無形的黑手掐住。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與外界隔絕的孤島。

  就在副官茫然時,回應他的不是來自洛的命令,而是那隻輕輕落在肩上的小手。

  副官下意識抬起頭,只見洛臉上一如既往帶著那種柔和的笑容,和她對視總會覺得如沐春風。

  但她接下來的話,讓副官根本無法理解:「跟了我這麼多年,辛苦你了,走好。」

  副官:「.長官?」

  「噗嗤!」血光在面前驟現,他驚駭地看向前膺,只見洛反手穿透他的心口,抓碎了那顆跳動的心臟。

  副官倒下了,臉上至始至終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沒有光榮戰死在敵人面前,卻死在了追隨這麼多年的長官手上!

  這一刻,周圍的士兵全都受到驚嚇,紛紛不知所措。

  「長官!你在幹什麼?!」

  洛蹲下身,用那隻乾淨的手將副官未能瞑目的眼睛合上,隨即抬起那雙黃金瞳看向眾人,每個與其視線接觸的人都不自覺渾身打顫。

  「各位同僚,還請獻上性命借我一用。」

  話落,無量猩紅異彩從她指尖湧出,「神佑高階」緋紅薔薇血碼極盡暴動。

  士兵們還沒能接受洛突然叛變的現實,災難就降臨了。

  洛將手一揮,猩紅異彩如被打散的水花般向四周濺去,受緋紅薔薇血碼控制的血液化作萬千利刃,襲向周圍的士兵。

  這些士兵都是上庭精銳,實力都達到了超凡體系的第四階段,甚至連第五階段的人都有,個個能是頂尖存在。

  但在神佑高階的碾壓性力量面前,他們就像是紙糊的,連半點反抗力量都沒有。

  「噗嗤噗嗤噗嗤——」在密集如雨的血肉破碎聲中,萬千猩紅利劍來回貫穿周圍士兵的身軀,前一秒還站著的活人,下一秒就立刻被撕碎,化作一具具殘屍。

  有些士兵離得遠,驚叫著想要反擊,或抬起槍械對洛瘋狂傾瀉子彈,或動用起義體和血碼的遠程能力。

  但那些攻擊要麼被洛周身凝聚起來的猩紅異彩擋下,就算僥倖從縫隙打進她的身體,傷勢也在幾毫秒內就癒合如初。

  以洛為中心,萬千猩紅利劍如死神鐮刀般收割著生命,人體好似成熟的小麥般片片俯倒。

  面對這些追隨自己多年的下屬,洛只是默默看著他們生命的逝去。

  唯一留給他們的溫柔,是擊擊致命,沒有痛苦。

  數分鐘後,隨著最後一聲血肉撕裂聲落定,最後一名上庭精銳死去了。

  每一具屍體,都被模擬成了遭到利爪撕碎的模樣。

  無盡猩紅異彩遍布戰場,周圍仿佛化作了血的地獄,那道修長身影靜靜屹立在屍骸中央,涌動的血霧沒有將那絕美的容顏污染分毫,如同一朵出血泥而不染的紅蓮。

  洛頷首,對著周圍的屍體深深鞠躬,以這種告別迎來了屠戮的終結。

  戰鬥結束後,蘇默走到洛身邊,低聲問:「趙弈鳴那邊」

  洛:「綺零已經幫你解決了,不然也不會配合我們把通訊系統黑掉。」

  說到這裡,她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你有一位愛你的好姑娘,往後餘生好好對她。」

  新月城那邊什麼情況,蘇默暫時不知道,他的精力都用在轉移芬里爾,後方是洛跟其他同伴們在兜著,他也不明白洛怎麼突然說這話。

  洛沒有多做解釋,獨自走到高處,遙望著巡防站另一側無主之地的方向。

  希貝爾此前在邊緣的幫助下逃出新月城,靠基因編譯蛋白治好了病,完全恢復健康的同時仍保留著往日那種強大的力量。

  這段時間,希貝爾一直在暗中聯絡那些成功逃出新月城的狼襲成員,並再度凝集成團體,潛伏在暗處靜候時機。

  這次攻陷天門巡防站,希貝爾出了最大的力,蘇默等人只是後續趕來收個尾。

  此時,芬里爾所在的那艘運輸機已經由狼襲成員接管,他們和無主之地之間再無任何屏障。

  這些為理想而戰的狼群,終於迎來了海闊天空。

  洛下的這盤棋,也走向了結局。

  這一切都要從洛最初的行動說起。

  洛剛來到新月城便立刻展開大清洗,全面緝捕那些在凶獸危機中與當局逆行的個人或勢力。

  在外界看來,乃至在上庭以及巨頭企業總部眼中,這毫無疑問是在秋後算帳,因為這些人確確實實讓世界政府的威嚴受損,應該懲罰。

  沒有任何人對洛的行為起疑。

  但只有洛自己知道,她是在保護這些人。

  正如洛當初對眾人所說——你們已經從各自的位置摔下來了,無論外面發生什麼,都與你們無關。

  洛想要救芬里爾,如果成功,世界政府事後肯定會進行追責,因為這件事必有內鬼。

  沒有內鬼,芬里爾怎麼可能從新月城的團團包圍中跑掉。

  試想一下,假如沒有洛的緝捕,所有人都在外面,在上庭眼中誰最可能是內鬼?

  毫無疑問,最可能是那些在凶獸危機中與邊陲、與狼襲並肩作戰的人和勢力。

  到時候世界政府高層發難,這些勢力就算沒參與轉移芬里爾,純粹是冤枉的,也必然會被直接碾碎。

  而現在,洛提前把他們緝捕關了起來。

  人家都在監獄裡發爛發臭了,完全失去人身自由,別說謀劃什麼行動,連個電話都打不出去,總不能還說他們是內鬼吧?

  這樣一來,芬里爾逃離之後,監獄裡那些原本「最可疑的人」,反倒變成了「最清白的人」。

  這就是洛的第一步棋,明為緝捕,實為保護,將這些正義之士從新月城的漩渦中摘出來,讓他們避開註定到來的風暴。

  但這件事不能就此了結,因為芬里爾能夠從被重重包圍的新月城逃脫,背後必然有一隻黑手在操縱。

  如果不能給上頭一個交代,洛自己就會變成最大的嫌疑人,這是絕對不能發生的。

  洛要是被懷疑,那麼她此前緝捕那些人的動機也會被懷疑,很可能把所有人牽連進去。

  因此,這件事必須有一個明確的黑手。

  不僅要有黑手,還不能糊弄,必須是一個有分量、有說服力、讓外人相信他真能做到這一切的大黑手。

  為此,洛專門選擇了一個祭品。

  「嗒,嗒,嗒」腳步聲緩緩響起,停在洛的身後。

  洛沒有回頭,她知道來的是誰。

  洛:「準備好赴死了嗎?」

  她遙望著遠處被太陽照亮的天空,道出了此人的名字:「特洛伊。」

  只見特洛伊站在洛的身後,他這段時間跟著狼襲同伴東奔西走,顯得憔悴了不少,但精神狀態卻異常得好。

  不僅因為妹妹的病治好了,他再無牽掛。

  也因為,他終於可以為自己的背叛贖罪了。

  特洛伊,芬里爾的心腹親信,狼襲二號人物,讓他成為芬里爾遁逃事件的幕後黑手,再合適不過了。

  在世界政府高層眼中,這樣一個人有能力、也有充足動機謀劃芬里爾的遁逃。

  只要在說辭下一番功夫,他甚至可以成為此前通天塔一役的「幕後黑手」。

  試想,王冠廣場授勳儀式那天,芬里爾為什麼會得知有埋伏,提前做好戰鬥準備?

  那都是因為特洛伊足智多謀,假裝為了基因編譯蛋白倒向巨頭企業,進而從趙弈鳴口中騙獲了洪水聯合軍事行動的情報。

  這位狼襲二號人物一如既往站在狼王身後,不僅借情報先勢和芬里爾一起掀翻了通天塔,還安排載具將她極限救走,最後謀劃了這場驚天出逃。

  從來沒有什麼出賣。

  也從來沒有什麼背叛。

  只有十年未變的忠肝義膽。

  包括後來趙弈鳴之死,也可以說是他策劃的暗殺。

  這就是洛給特洛伊安排的結局,給這位曾經出賣老大背叛理想的叛徒,一個最後贖罪的機會。

  洛轉過身,從懷中拿出一枚小藥丸遞給特洛伊:「這是一顆毒藥,能確保你被抓獲後一定時間內死去,這樣就不用挨太多審訊了。」

  特洛伊:「我會遵循你安排的說辭,不會說多餘的東西。」

  洛淡淡地說:「審訊這東西,幾天幾周還好,時間久了不是靠意志力能硬扛的。我見過太過剛開始意志堅定、後來被審訊手弄到崩潰的人。」

  「更何況你有前科,當過叛徒,我必須做得保險一點。」

  「吃吧,這種藥物可以讓身體出現惡性疾病晚期症狀,大概在半個月內死去,屍檢查不出任何毒理痕跡,他們只會以為你是病發身亡。」

  聽完這番話,特洛伊不禁勾了勾嘴角,似讚嘆這位特派員的細心。

  就在特洛伊準備服毒時,一個人影走到旁邊,他看到對方,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希貝爾看著準備赴死的哥哥,緊抿著嘴唇,臉上已是掛滿淚水。

  她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

  說實話,恐怕誰也體會不了。

  面前這人是個毫無疑問的叛徒,出賣團體尊嚴喪盡,被巨頭企業打斷脊梁骨,背叛老大也背叛了自己。

  但這人也是她的親哥哥,和她從小相依為命,兩人一起依偎走過了黑暗的童年,他的背叛不為別人,只是為了她這個永遠需要哥哥保護的笨蛋妹妹。

  這其中的愛與憎,豈是三言兩語能夠道清。

  蘇默低聲說:「希貝爾」

  希貝爾直接打斷了他:「什麼都不用說。」

  那雙複雜的淚眸注視著特洛伊,聲音在哽咽中變得無比嘶啞:「讓這個混蛋贖罪去吧。」

  特洛伊聽後欣慰地笑了,將那顆毒藥放入口中服下。

  這一刻,希貝爾心中的某根弦仿佛斷了,哭噎聲奪喉而出,她跌跌撞撞衝過去抱住特洛伊,在註定離去的哥哥懷中嚎啕大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