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夢醒時刻

  【地下深處,構造體遺蹟黑色尖塔】

  蘇默此時仍在對黑色尖塔大門進行切割,工作已經持續了好幾天。

  黑色尖塔的材料強度非常高,這艘地航飛船的切割器是未來以月隱臂刃為原型研發,採用了同樣的高頻粒子震盪技術。

  饒是如此,切割進程依舊無比緩慢,這麼幾天過去,環形切割還沒有完全閉合。

  這時,通訊器響了,未來的聲音幽幽傳來:「老大,這座城市已經瘋了,幾百萬邊陲人被拋棄在牆外沒人管,巨頭企業的精英們卻在當局掩護下大搖大擺撤離,專車接送還有包機,跟度假一樣.你說這世界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蘇默揉了揉因疲倦而發紅的眼睛,低聲說:「不是世界怎麼變成了這樣,而是它從來就沒變過。」

  「我這邊馬上就能進去了,早點關閉信標,這一切才能真正結束。」

  蘇默話落沒多久,持續了好幾天的切割工作終於完成了。

  閃著強光的切割束刃完成一圈三百六十度環形切割,隨著機械吸盤附在上面一拔,構造體建築門上出現了一個剛好可供人類穿過的圓孔。

  由於這片空間有膜狀屏障的阻擋,溫度方面一切正常,只是沒有可供人類呼吸的氧氣。

  蘇默佩戴起先前準備好的供氧裝備,帶上所需要的大工具箱,將通訊單元調整到對應狀態,說:「未來,綺零,切割工作完成,我準備出艙進裡面了。」

  綺零:「去吧,我和未來一直在。」

  蘇默控制地航飛船與切割出來的通道口平行對接,打開艙門進入了這座黑色尖塔內部。

  縱使蘇默穿越前打遊戲時來過這裡許多次,可遊戲畢竟是遊戲,顯卡再好,解析度再高,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塊屏幕。

  而當真的親眼見到裡面的奇景,那種震撼感是難以言述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幽深的迴廊,怪誕扭曲的巨大機械造物挺立兩側,表面閃爍著幽幽光芒,組成了許多規則的幾何圖形,如若細看,會發現每個圖案都由無數細小零件組成,。

  當蘇默現身時,它們紛紛出現異動,那些幾何圖形仿佛有了生命般開始盤旋,最後匯聚成實質化的能量光束襲來。

  這一幕在蘇默的預料之中,也是原劇情的正常流程。

  這是黑色尖塔針對外來者的自動防禦手段,任何非構造體進入長廊都會遭到攻擊。

  所以,想要探索黑色尖塔深處,用什麼無人機、機器人代替人力是不行的,根本躲不過防禦系統打擊,蘇默必須親自進來。

  不過對現在的蘇默而言,這些防禦系統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同時催動狂骸血碼和緋紅薔薇血碼,血液因子和狂骸堅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強度極高的血晶骨骼,在周身形成防禦層。

  那些能量光束打在上面,只能留下道道深坑,無法將其擊穿,而那些坑洞也在蘇默進一步的分化下堵上。

  他就這麼硬頂著能量光束打擊,從這些防禦機械旁走過,來到了長廊盡頭。

  走出長廊,一根巨大到難以想像的石柱屹立在面前,其表面分布著環形階梯,但每一段又都是獨立的,無時無刻都在萬般變化,或上升,或下降,或旋轉。

  他見此不禁會心一笑。

  來了,被內測玩家們怒噴陰間的「遺蹟跳跳樂」。

  這是一個同時考驗解謎和操作的關卡,玩家既要在那萬般變化的階梯中計算出運行規律,還要有精細的操作,保證自己跳躍時不會踩空摔下去。

  一步跳錯,存檔點見。

  蘇默當初在這鬼地方卡了整整兩天,死了幾百上千次。

  蘇默集中注意力,深深吸氣,注視著那些盤旋上升的變化階梯,同時啟用自己的超憶能力,利用記憶中的「遊戲攻略」與其進行比對。

  很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與腦海中的記憶虛影開始貼合,隨即大步走上其中一節階梯。

  雖然蘇默身上帶著各類沉重的裝備和工具箱,強大的肢體力量依舊讓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在變化的階梯間不斷跳躍。

  越往上,階梯間的結構越錯綜複雜,時而是旋轉的螺旋樓梯,時而是漂浮的平台,時而是彼此交錯的橋樑,組成了一個龐大的立體迷宮。

  但在蘇默的超憶能力以及前世無數次練習的熟練度面前,他如同飛鳥般躍動著,很快就抵達了迷宮的頂點。

  「呼一命過。」在這遠離人類文明的另一個世界,與世隔絕的他自己和自己開起了玩笑。

  蘇默放眼望去,前方只有一條幽深的通道口,整座黑色尖塔的核心主控室就在那裡。

  這是黑色尖塔的中樞所在,中心位置矗立著廟塔般的巨型機械構造體,那就是主控台,沒有任何實體按鈕或開關,取而代之的是以粒子影象形態懸浮在空中的神秘符號。

  主控室頂部,一顆巨大的蒼白色晶體懸浮在空中,其表面紋理錯綜複雜,仿佛是由無數細小晶體組成,每一片都散發著幽幽寒芒。

  蘇默看著那顆蒼白晶體,目光愈發深邃。

  那就是第四樣通關道具「構造幼體」所在的地方,東西在裡面,而外面的晶體是它的保護殼。

  想要讓那層保護殼消失,並關閉已經激活的信標,就必須破壞黑色尖塔的運行系統。

  想要達到目的,原理上並不難,只要利用黑絕病毒癱瘓系統就行。

  難點在於,怎麼把病毒植入系統。

  黑絕病毒再厲害,那也只是電子病毒,不具備物理層面的破壞力,只有在電子系統中才可以運作。

  而要把病毒植入系統,必然需要通信接口。

  構造體的科技樹與人類不一樣,設備構造也是天差地別,不是說拿著U盤往有線接口一插就成。

  明明是另一種不同的文明,結果跟人類一樣用著USB接口,那不是純純的扯淡嘛

  想要繞過硬體設備的差異,直接接進構造體設備,方法只有一個。

  蘇默打開攜帶著的工具箱,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黑盒。

  這是一種未來研製的通信接口連接裝置,效果類似於當初蘇默在TL730用過的鐵血聯合體「電子駭客」。

  它會搜索附近可用的一切遠程通信接口,然後由綺零用黑客技術進行破譯解析,完成連接,最後就可以把黑絕病毒植入進去。

  原劇情就是這麼發展的,所以肯定不會有問題。

  蘇默打開通訊器說:「綺零,未來,我已經看到主控室了,現在準備進去。」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變低,語氣也有些幽幽的,「到目前為止,所有狀況都還在我們的掌控下。」

  「但等我走進那扇門,情況就不是我能預測的了。」

  「一切順利當然最好。可如果,我說如果,我和你們失去聯繫不要猶豫,立刻啟動先前討論過的緊急預案,一定一定要想辦法喚醒我。」

  蘇默說完,大步走向了主控室。

  氣氛也在這一刻變得凝重起來,連心跳聲都變得非常清晰。

  通訊器那頭,未來和綺零的匯報在不斷傳來:

  「體徵信號一切正常,沒有波動。」

  「探測器反饋回來的各類數據正常,沒有異樣。」

  「通信捕獲裝置能接收到一些微弱的信號,但強度不夠,無法建立穩定連接,要再靠近些。」

  「對,你現在這個方向就可以,信號在增強。」

  「繼續走,連接越來越穩定了。」

  「別停,再往前。」

  就在蘇默靠近那座廟塔狀的巨大機械控制台時,毫無徵兆,異變發生了。

  那顆懸浮在主控室頂端的蒼白水晶突然開始高速旋轉,晶體閃耀間爆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

  那光芒極其古怪,明明已經亮成了白炙色,卻絲毫不感到刺眼,瞬間盈滿整個主控室,並一直向外蔓延,籠罩階梯,覆蓋長廊,乃至湧出黑色尖塔,一直到淹沒了整片地下空間。

  通訊器那頭,未來急促的驚叫聲響起「老大,你的生命體徵突然出現劇烈波動!告訴我情況,發生了什麼?老大!聽到嗎?聽到回話!」

  蘇默瞳中盈滿那古怪的白炙光芒,瞳孔幾乎收束成針孔大小,僵硬地站在那裡,任憑未來如何喊話也沒反應。

  最後,蘇默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整個人癱跪在地上,腦袋無力仰著,被那光芒所吞沒。

  「滴滴.」冰冷的聲音在周圍迴響。

  意識模糊,朦朧,最後漸漸上浮.

  「嘶呼——」蘇默猛地驚醒,睜開了那雙迷茫的眼睛。

  模糊的視線逐漸對焦,他看見了頭頂慘白的天花板,昏黃燈光在牆壁上投下詭異的陰影,周圍瀰漫著淡而又隱隱刺鼻的消毒水味,讓人沒由來有種壓抑感。

  這.這是哪.

  蘇默的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著,他下意識想爬起來,卻發現手腳處傳來巨大阻力,讓他無法起身。

  他竭盡全力低下腦袋向身體看去,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套醜陋的條紋衣服,手腕腳踝處都被束帶綁著,整個人被綁在了床上。

  就在他不知所措時,房間裡一名穿著護士制服的女人看了過來,小跑到門外喊道:「陳醫生,病人家屬,他醒了。」

  一名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醫生走了進來,他俯身看著蘇默,柔和地問道:「小蘇,這次用藥和以前比感覺怎麼樣?會舒服一些嗎?」

  蘇默茫然地看著他:「用藥.用什麼藥」

  醫生臉上浮現起為難的神色,不過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安慰道:「沒事,可能這種藥不太適合你,我們可以再換著試試看。」

  這時,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對中年男女急匆匆走進了病房,蘇默看到他們直接愣住了。

  「爸媽.」

  蘇默的母親李慧淑走到蘇默身邊,憐愛地摸著他的面頰,聲音微微顫抖,卻仍能聽出她在努力保持著平靜:「兒子,沒事的,藥不合適我們就接著換。」

  「陳醫生說過了,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間歇性精神障礙也不是絕症,肯定會沒事的。」

  「間歇性.精神障礙?」蘇默喃喃念叨著這個詞語,呆滯地看向四周。

  房間的門此時關上了,通往走廊的窗戶拉著窗簾,不過沒有拉得很嚴實,透過窗簾縫隙可以看到走廊上走動的護士,還有一些穿著病號服的病人。

  一個病人注意到這處房間的窗簾沒拉好,把臉貼到玻璃上看著蘇默,他咧嘴傻笑著,露出枯黃的牙齒,不斷有口水從嘴角流下,直到被護士扶走。

  蘇默徹底迷茫了。

  這裡是.精神病院?

  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之前發生了什麼?

  腦海里一片空白,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就在蘇默努力回想記憶時,突然感覺頭部一陣撕裂性劇痛,他整個人緊繃在床上掙扎著,手腳卻被束縛住動彈不得,震得床鋪咔咔作響。

  「陳醫生,我孩子這是怎麼了?!」

  「沒事沒事,藥物的正常副作用。小蘇,深呼吸,不要緊張,深呼吸。」

  人聲在耳邊變得模糊不清,大腦一片混亂。

  在那片混沌的記憶海洋中,兀地有幾個畫面浮現進意識。

  直達地層的深坑。

  神秘怪誕的構造體建築。

  還有那枚蒼白色晶體。

  蘇默猛地睜開眼睛,驚叫道:「對!幻覺!這裡是幻覺!」

  「黑色尖塔主控室觸發了防禦系統,會發射出一種影響思維的異常波信號,《曙光》遊戲裡主角也遭遇過」

  「但劇情里原主角遭遇的幻覺只是一些閃回影像,整個人大體上還是清醒的.可到我這居然會是這麼真實的全方位幻境」

  「可惡,果然和異種基因融合町那次一樣,是作為穿越者的我和原主角先天身體差距造成的.」

  李惠淑聽到蘇默的自言自語,眼中恐慌之色如決堤般湧現,咧著嘴用力拍著大腿,哭泣聲奪喉而出:「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是跟最開始一樣啊?!」

  「一直在說什麼曙光,什麼主角,什麼穿越.兒子,媽求求你,咱不說這種話了行嗎?」

  父親蘇尋將李惠淑抱在懷中安慰,眼睛也有些紅,看著蘇默哽咽道:「兒子,爸知道,這病不受你主觀意志影響.但你得打從心底去對抗它,不能總被那些不真實的東西影響。」

  「你是一個病人,那些全都是你的幻覺!」(本章完)